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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一身狼狈,警官的上衣甚至破得只剩下右边的袖子。他没看见麦凯尔或菲利普斯那女孩,也没看见卡扎利斯医生。他的眼睛不断飘向那堆排列整齐而且还在继续增加的尸体。然后,有人把警官叫走,埃勒里踏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大都会会馆里帮忙照顾受伤者。他是临时救护兵里的一员,他们当中有警察、消防队员、救护车的医生、红十字会的员工、志愿帮忙的街坊民众。令人惊心的警笛声不断,淹没了受伤患者的呻吟。
随着不断传进来的情报,恐怖的景象继续扩大。逃亡的群众不慎撞破第八大道和百老汇之间一些小街的店铺窗户,引来流氓、地痞、不良少年进入抢劫。想要干涉的过路人惨遭殴打,许多店主挨了打,有几个还被刀刺伤。打家劫舍的情况一度几乎失去了控制,又碰上百老汇剧院刚好散场,使得混乱的局面火上浇油,附近的旅馆全都紧锁门户。
幸好警车及时赶到,驱散群众,骑马的刑警冲散集结的人群,人群才渐渐地散开。往南一直到四十二街,有好几百家商店橱窗被打破,货物被抢。综合医院里的受伤者都被安置到走廊上来,红十字会在广场附近到处设置急救站;连远在北边的佛得罕医院的救护车都被借调紧急驶来本区救援。附近的「林迪」、「图特萧」及「杰克·邓普西」等餐馆,都自动送咖啡和三明治给救援人员食用。
清晨4点45分的时候,有一位叫艾华兹·琼斯的律师,把下列声明交给新闻界:
本人应今晚不幸酿成灾难的会议主席杰洛米·K。法兰克伯纳和大纽约市所谓「市民行动团队」的中央委员会授权,公开声明:所有组织立即解散,一切组织性巡逻活动也立即停止。
法兰克伯纳先生及中央委员会代表所有参加本次立意良好但考虑欠周的群众运动市民,时昨晚在大都会会馆发生的事件,表达最诚挚的谦意和深刻的遗憾。
当记者一再要求发表个人声明时,法兰克伯纳摇头说:「我心情已经乱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谁能说什么呢?我们大错特错了,市长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天亮的时候,「怪猫暴动」已经平息下来了,这个「四日行动」成了口传年鉴上一个血腥的段落。
不久,市长沉默地把该晚动乱结果的统计数字发给新闻记者。
死亡人数:
女性——19
男性——14
儿童——6
总数——39
重伤人数:
女性——48
男性——34
儿童——13
总数——115
轻伤及其他:
女性——189
男性——152
儿童——10
总数——351
因抢劫、非法集会、唆使暴力等罪名被捕者(包括未成年者)共计127人。
财务损失(粗估):450万美元。
因为她的尖叫声而触发恐慌,继而造成暴动的女人,市长说,她在混乱中遭践踏致死。她的姓名是梅贝尔·勒冈兹太太,48岁,寡妇,没有子女。她的尸体在凌晨2点38分,由其住在西六十五街四二一号修理蒸汽暖气的弟弟斯蒂芬·乔兰考斯基指认出来。事发时,勒冈兹太太附近的群众作证说,根据他们的记忆,她并没有受到任何人攻击或骚扰,但是当时站在那里的群众挤成一团,可能旁边有人不小心撞到她身上,使她内心的恐惧一下爆发了。
勒冈兹太太原来就有精神衰弱症,第一次发病是在她那潜水隧道工的丈夫死于职业性潜水病时。
经过调查,她绝不可能是怪猫。
市长同意新闻记者的看法,这是纽约市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动乱之一,可能是自1863年的征兵暴动以来最严重的一次。
埃勒里独坐在洛克菲勒广场的一张凳子上,周围一片漆黑。除了那尊普罗米修斯雕像,广场上空无一人。埃勒里大脑昏沉沉的,纽约沁凉的晨风吹拂着他手上和脸上的伤痕,和风清凉舒爽,让他有一种少有的清新感。普罗米修斯从那个低陷的亭台喷水壁对他讲话,有他做伴,埃勒里颇觉欣慰。
「你一定很奇怪,」金身巨人开口说,「这只你们称为怪猫的人形野兽居然能仅凭呼喊他的名字,就把好几千人吓得魂飞魄散,像受惊的动物一样到处逃窜,造成这种悲惨的局面。
「我已经老了,想不起我是从哪里来的,据说是某个没有女人的地方——这点我觉得难以置信——可是我好像记得,是我觉得有必要把火种带给人类的。如果那真是我做的,那么我就是文明的创始者,所以我应该有资格对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发表一些看法。
「事实上,昨晚发生的事和怪猫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今日的世界让我想起远古时期宗教刚诞生的时代。我的意思是,现代社会和原始社会有某种惊人相似。比方说,两者同样注重民主政治,可是,同时,你们当中又有一些人宣称能与更高的力量沟通,所以就登上了天,统治大家,对于某些寻常的姓名和平凡的血统,你们硬是赋予它们不同的价值,把它们当成偶像来膜拜。在性别方面,你们的女人同样也受到过度的尊重,也顺理成章地被禁锢在神圣的牢笼里,所以占有她们对男人来说就是大事了。你们甚至走饮食禁忌的回头路,比如祟拜维生素、节食等等。」
「但是我发现最有趣的共同点,」普罗米修斯继续说,他显然没留意到寒冷的拂晓使埃勒里冻得不住顺抖,「是你们对环境的反应方式。进行思考的不是个人,而是群体。而昨晚的不幸事件表明,群众的思考能力是极低能的。你们充满了无知,而无知孕育惊恐。你们几乎什么都怕,但最害怕的莫过于亲身接触你们这个时代的问题。所以你们乐于窝在传统的神秘高墙内,任由你们的领袖操纵神秘,他就站在你们和未知的恐惧之间。
「可是,执掌权力的祭司有时也会失败,突然间,你们被迫亲身面对未知。那些你原先依赖、带给你救赎和幸运、保护你使你免于面对生死之谜的人不再站在你和可怕的黑暗之间了。你们的神秘护墙全部倒塌,你们被丢在黑暗的边缘,瘫软无力,不知所措。
「在这种情况,」普罗米修斯说,「仅仅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呼叫出一个愚蠢至极的禁忌,就能把几千人吓得拔腿窜逃,这就不足为奇了?」
埃勒里在凳子上醒来,筋骨酸疼,早晨的阳光照射着他的导师。广场上人来人往,车辆呼啸而过。对他来说,似乎是有人制造了极大的噪音把他吵醒,让他非常不悦。
那呼喊声来自西边,又嘶哑又欣喜。
那些男孩的声音,像山谷里的隆隆巨响。
埃勒里蹒跚地爬上广场阶梯,穿过街道,僵硬地走向第六大道。
不急,他心里想,他们在叫卖「市民行动团队」的讣告。
有这么多人死亡,这么多人受伤,这么严重的财产损失。
大家来读这些新闻!
不必了,谢谢你,来一杯热咖啡反倒有益。
埃勒里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试着什么事也不想。
但是,纷纭思绪像泡泡似地不断涌现。
「市民行动团队」的讣告,怪猫的讣告……如果是后者,那才值得注意。怪猫的讣告,已经有七件。
我们的希望随着太阳下落而增长。
埃勒里大笑。
或者就像那位不朽的旁观者说的,我应该待在床上。
奎因老弟,你完了。只是你仍须复活,去追捕一只猫。
下一步是什么?
你要做什么?
你要去哪儿寻找?
你要怎么找?
在音乐厅精致的门廊阴影下,埃勒里的精神振作了一下,男孩子的嘴巴在他突出的眼瞳下像表演特技似地一开一合。
有人遭殃,就有人享福,埃勒里心想,看着那叠越卖越少的报纸。
他从报童身边走过,正要穿越第六大道去买咖啡,叫卖声里有一个字眼儿忽然变得有意义起来,仿佛在热尘中有一个东西扬起,停驻在他脑中——
埃勒里搜索硬币,那硬币摸起来冰冰凉凉的。
「《纽约号外报》!」
他站在那里,任凭左右的行人把他撞来撞去。
报上仍是那只眼熟的猫,但是他有了第八条尾巴,那条尾巴已经不是问号了。
第八章
她的名字斯特拉·佩特鲁奇。她跟家人住在汤普森街,离华盛顿广场不到半里路。她现年22岁,父母是意大利裔,天主教徒。
斯特拉·佩特鲁奇在麦迪逊大道和四十街交口的一家律师事务所担任速记打字员,已将近五年。
她父亲移民来美已经有45年了。他是福顿市场的鲜鱼批发商。他老家在意大利的利沃诺;斯特拉的母亲也来自同一个省份——托斯卡那省。
斯特拉是七个孩子当中的老六。她的三个哥哥当中有一个是神父,其他两个则和父亲乔治·佩特鲁奇一起经商。
三个姐妹,最大的一个是卡莫来特教会的修女,一个嫁给一位进口意大利乳酪和橄榄油的商人,另一人在汉特学院读书。除了当神父的老大外,佩特鲁奇家其他的孩子都在纽约市出生。
起初他们以为斯特拉只是大都会会馆附近死伤的百姓之一,之前在清理时被遗漏了。但是,女孩子头部的丝绳,是怪猫特有的标记,他们是在搬动她的头而看见零落的黑发散落到两边露出雪白的脖子时,才发现的。
大约是在市长对媒体发布伤亡数字时,几个警察在距离大都会会馆一条街半以外的地方发现了她的尸体。她躺在两家商店中间一条小巷的水泥地上,离第八大道的人行道不远。
法医处的人说,她是在午夜前不久被勒死的。
尸体是由佩特鲁奇神父和那个已婚的姐姐特丽莎·巴斯卡隆太太指认出来的。乔治·佩特鲁奇夫妇听到这桩惨剧的时候,两人同时晕了过去。
一个32岁、在西四街租房子,叫做霍华德·惠瑟克的男人,目前正在接受审讯。
惠瑟克很高、很瘦,黑头发,两只黑亮的眼睛长得很靠近,皮肤粗糙,哥特人式的颧骨。他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老很多。
他的职业,据他自己说,是「不成功的诗人」。经过一番逼问之后,他才不情愿的承认,他是在格林威治大道一家自助餐店工作,以「维持肉体和灵魂的共存」。
惠瑟克说,他认识斯特拉·佩特鲁奇16个月了。他们是去年春天一个深夜在自助餐店认识的。当时她正在跟别人约会,凌晨两点左右一起到店里来。她的男伴,「一个长得像人猿一样来自布朗士区的家伙,打着一条手绘的美人鱼领带」,嘲笑惠瑟克的中西部口音,惠瑟克从餐台上拿起一只烤苹果,身体前倾,把苹果塞进那张脏嘴里去。「从那时起,斯特拉几乎每天都来,我们就成了朋友。」
他生气地否认和那女孩子有染。被接二连三地问到这类问题时,他的情绪变得非常激烈,得要抑制他才行。
「她是一个纯洁、温柔的女孩子,」他大吼,「跟她发生性关系,那是不可能的事!」
惠瑟克不太愿意谈他的生长背景。他在内布拉斯加州的比阿特里斯镇出生,家里种田,是苏格兰后裔,曾祖父是在1829年时随一群人从肯塔基州过来的。他们家有一点儿波泥族印第安人的血统,也有一点波西米亚和丹麦的血统。
「我是美国人里仅占不到1%的那一型,」霍华德·惠瑟克说,「在小数点之后的,你知道吧?」在老家的时候,他说,他是「十二门徒」教会的教徒。
他毕业于内布拉斯加大学。
大战开始时他应征加入海军,「结果被送到太平洋,被一架差点儿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