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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幻觉!”
亘用尽力气喊道,向分身冲击。分身也向他冲过来。
就在以为剑尖要刺中分身时,分身纵身一跃,一只脚才在亘握剑的手上,从亘头顶跃过。
糟糕,腹背受敌!亘刚冒出这个念头,后背以挨了狠狠一脚,向前摔了个嘴啃泥。
真是闪电速度!照这样可奈何不了他。亘现在连哆嗦也打不动了,取而代之的是绝望,无力感和恐惧。接下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怎么做才能打得过他?
结界!
总之要隐身。亘强忍着气喘,念起咒语。即使不结界,亘已剧烈心跳而为持结界就更加重负荷,他的心脏和肺发出惨叫。
亘的身影一消失,分身便一手叉腰一手提勇者之剑,眯着眼露出满意的微笑。
亘隐身结界,一步一步移动。如果能这样接近分身,猛刺他一剑就好了。
体能在消耗。憋闷得眼球几乎爆出。脑子里一片空白。意识仿佛飞得没了踪影。
原先戏弄人似的,无所谓地站立着的分身,背向着亘。因为自己已隐形了嘛,亘心想,千载难逢的机会。加油,加油啊!
还有三步,两步。还有一步,剑尖便够得着分身的后背。
亘举剑之时,分身一回身,满脸坏笑。
“白费劲!”
随着嘲弄的话,利剑疾刺过来。亘双手紧握勇者之剑高举,胸口全无防护,被分身的剑深深刺中。
亘一下子张开了嘴,憋住的一口气泄露出来。他两手仍高举着,目光缓缓落在刺中自己的剑上。
鲜血慢慢渗出,染红衬衣。分身的勇者之剑插入亘的胸膛,没入剑柄。
感觉不到疼痛。只不过,好冷。仿佛分身的剑尖刺中了亘的心脏,冰凉的分身把寒气直接灌入亘体内。
我要死了。
很没劲儿的结论。在这里败给自己的分身,流血而死。
力气消逝,两膝跪地。膝头抵着沼泽水面,亘瘫坐下来。双臂垂下,虽仍握住勇者之剑,但剑尖无力地耸拉在两膝之间。
利剑从胸膛的伤口处粗鲁地抽出。反作用力使亘“咚”地歪倒下来。
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使分身。最初是小的打颤,不久便忍耐不住的捂住腹部笑弯了腰。
“可怜的家伙,可悲的家伙。你要完蛋啦。”
分身一转身,背向亘,开始走回对岸。他轻快的步伐舞蹈般拾级而上。
他一只手握着勇者之剑,剑尖滴下亘的鲜血。
亘。
嵌在亘的勇者之剑上的宝玉在呼唤。
要挺住啊,亘。
回忆起女神的声音吧。
不能打。
那分身就是你自己。
回忆女神的话吧。
亘拼命伸手去,要在淡薄起来的意识中,在滑落黑暗深渊之前,抓住意识清醒的边缘。
召唤回来吧。
召唤那分离的灵魂,那彷徨的人。
那充满仇恨的,亘的分身。
在伤心沼泽看见的幻影。那是亘的一部分。当时,亘的确憎恨像父亲的男人和父亲情人的女人,以及他们要生下来的婴儿。然后,自己亲手杀了他们。
只是,自己不去面对这一事实而已。
召唤回来吧。
召唤那分离的灵魂。
召唤那仇恨之余夺人性命的分身?
对,没错。因为那就是亘。
抬起头,嘴角淌着血,用不上力。啊啊,周围已是血海。
不过,亘仍支起手肘,撑起身体。宝玉们在呼唤:亘,亘,你不能死。你不能放弃。
你不能丢下你的分身孤零零不管。认可他吧,接受他吧。
好不容易在沼泽边坐下来。分身几乎要消失在对岸湿地繁茂的草从中了。
“喂!”
亘呼喊道。他集中余下的全部力气喊出声来。
分身站住了,随即回头,像蛇改变身体朝向一样轻灵。
“我还……没有输给你哩。”
亘的话让分身脸上的一丝笑容消失。分身把剑一横,一边冲上来一边自得地高叫道:领受吧!
接近了。疾风般的速度。剑尖闪亮。
亘闭目,向分身平静地摊开两手。吸一口气。又是鲜血喷溅。
但是亘没有畏缩。他向分身呼吁。心情平静。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因为只是召唤他回来而已。
召唤从自己身上分离的灵魂。
来呀,归来吧!
分身撞在亘身上,一瞬间消失无踪。他被吸收到亘里面,与亘成为一体。
分身带来的冲击波“哗”地弄乱了亘的头发。冲力使亘仰面倒下。
伤心沼泽恢复平静。
一睁开眼,亘正躺成一个“大”字,仰望着天上的天空。身体下面,感觉得到伤心沼泽水面坚硬的触感。
轻轻抬手摸一下胸口。衬衣干爽。仰起脖子看看,找不到一处伤口。
血泊也消失了。
试站起来。两腿有力地支撑着自己。
我活着。
笑容浮现在亘的脸上。温暖的感激冲刷着身体内部。把一只手按在胸口,感觉着心脏的跳动。
自伤心沼泽分别以来,一直出走在外的亘的“憎恨”归来了,终于返回故乡——亘自身了。
亘终于理解了。为了来这个决斗场,必须通过大门。作为打开大门的钥匙的五个图纹,除喜怒哀乐四个之外,没有任何反应的第五个图纹原来是“憎恨”。
一直以来,亘都远远避开。自己欺骗自己说:那不是我的东西。
因为不希望承认自己憎恨爸爸的事实。因为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自己有那样的心情。自己欺骗自己。
不过,这个谎言产生了充满“憎恨”的分身,独来独往。
“欢迎回家。”
亘对着自己的心亲切地喃喃自语。
他一声叹息,站起来,声音里带着震颤。把勇者之剑放在腰间。
这时,亘六一到流过的雾气。刚才还没有雾的呀,从哪里冒出来的呢?雾完全覆盖了伤心沼泽的水面。雾潮乎乎,如同微微闪亮,悄然下坠的眼泪。
亘瞪圆了双眼。
在伤心沼泽中央,流动的雾中,遗下一件黑袍。皱巴巴的法衣。法衣一角露出靴尖。一头乱发出现了。
是美鹤。
亘冲上去。如同在梦中奔跑一样,总是不能前进。两腿在光滑的水晶上面不听使唤。亘心急如焚,两手划动雾气,如同游泳。
“美鹤!”
亘边喊边扑出去,跃向倒地的美鹤。最初毫无感觉。两手只是搅动着雾,没有接触倒任何东西。虽然的确看得见黑袍,却像要抓住一个影子。
“美鹤,美鹤!”
亘边喊边摸索。此时,美鹤的实体清晰起来了。原来只是映像的模样,现在有了血肉。聚焦成形了。
不久,亘双手抱起了美鹤。
美鹤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他满脸伤痕,手臂无力垂下。两腿胡乱伸着。左脚踝扭向奇怪的方向,可能骨折了。
“美鹤,挺住呀。美鹤!”
亘晃一下美鹤的身体,从黑袍底下滚出折成两段的魔导杖。
这张没有血色的脸,这具瘫软无力的身体,被可怜地折断的魔导杖,比亘手臂中美鹤的惨相更使亘确信摆在眼前的事实。
美鹤败了。
美鹤也在对他而言的伤心沼泽里,与自己的分身大战。美鹤战败了。
“美鹤……”
事到如今,亘也明白了。虽然是不想知道的事,但他无可逃避,明白过来了。
美鹤那独行的憎恨,成长得比美鹤自身远为强大。所以,美鹤已不能将他召唤回来。憎恨打败了美鹤真身。
我管它幻界会怎样?
能去命运之塔就行。
为此不惜采取人和手段。
坚定的决心。坚强的意志。赋予“旅客”的宝玉之力产生的强大魔力,美鹤在旅途中运用自如。伤害了许多人,破坏了城镇,留下了叹息,最后,终至解开常暗之镜的封印。
原以为那都是美鹤所为。不仅是亘,美鹤也是那样想的。但真实却不一样。破坏也好,杀气也好,践踏他人的,毫无顾忌的傲慢也好,都不是美鹤的东西。
是背负着美鹤的憎恨的分身所为。只是由于这些憎恨实在与美鹤的心情太相同了,不,是因为美鹤欺骗自己:自己只有憎恨,除此之外一概不需要,所以,不知不觉中,美鹤已区别不出憎恨的分身与自己本身了。
像亘最初做过的那样,美鹤也想要击败自己的分身吧。但是,那只能是自己打败自己。
亘严重冷不防掉下眼泪,滴在美鹤瘦削的下巴上。
美鹤眼皮颤动,睁开眼睛。
亘说不出话,用尽力气强忍着不哭出来。
美鹤的黑眼珠费了不小工夫,才忍住痛苦集中起意识,好不容易聚焦在亘脸上。
“是……你吗?”
亘点头。不住地点着头。每低一下头都落下眼泪。
“你怎么啦?”
与其就像被老师罚留堂,发牢骚一样。这就是美鹤的风格。
“都来到这里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真不像话。”
美鹤声音沙哑,原以为他只剩下一口气。他的目光向着天空。
“看得见命运之塔了的。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却……”
亘说,不能说话了。亘抱着他,很清楚美鹤的身体已受重创,没有办法恢复了。
“三谷,”美鹤说道。亘看着他,窥看着另一名“旅客”澄澈的瞳仁。
“那些地方不对头?我在什么地方做错了?”
并不是跑得快就先抵达命运之塔。萨卡瓦乡下的长老这样说过。面对那片所列不利亚的废墟,基·基玛也鼓励自己,女神还等待着你。
“不论亘去哪里,我都跟着,决不让他孤独一人。我已经决定了。”说过这番话,并顽固的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米娜,终于要分手时,紧紧拥抱着亘,祈祷般念叨着:小心呀,一定得小心。
我有伙伴们。照亮我前路的光在保佑我。
可美鹤是单身一人,孤独的旅行。即使他走岔了路,也没有人告诉他。
即使美鹤愿意这样,也是太不幸了。岂不是太残酷的结果吗?
“对不起。”此刻我只能这样说。不是要请求原谅,而是让自己认识到,没有和美鹤在一起走是犯了大错。即便这样做违抗拉奥导师的指示。
“你为什么道歉?”
美鹤想笑。想做出对亘不屑的,好强的笑容。
“你赢啦。高兴点吧。哭什么?一直到最后的最后,你……真的是好好先生啊。”
“什么‘最后’,别,别那样说。”
“我不撒谎。”
美鹤突然变得亲切起来。
“我输了。要死在这里。没能改变命运。”
他小声喃喃道:自作自受吧。美和肯定也和亘一样洞察这一切。
“可我,曾想去命运之塔。”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无论做什么,都想去。
“我知道。亘说道,“即使其他人都不明白,我明白,美鹤。”
美鹤闭上眼睛,面露微笑。
“你走吧。带上宝玉,丢下我,走吧。”
“不,不行。我不要丢下你一个人。”
“笨蛋,别黏黏糊糊的。”
美鹤的身体痉挛起来,呼吸困难,急促。
“……我自己待着,就行。”
不是赌气。只因他是美鹤,直至最后一刻,都要保持美鹤的风格。
即使赴死。
亘尽量不晃动美鹤的身体,轻柔,小心地在伤心沼泽放下美鹤。美鹤失去支撑,闭目躺在地上,看起来越发接近死亡。
亘已经无能为力。美鹤希望独自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