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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每说一句话就摇一次头,仿佛关根彰子就在他眼前一样,他正努力地对她倾诉衷情。
“没有辩解,连吵架也没有。这太过分了,我希望她亲口对我说
清整个事情经过。我希望跟她谈,我并不是要责怪她,真的只是这样希望。可是我的力量不够,不能帮她什么。彰子没有留下通讯簿之类的东西,我也几乎不知道她的交友情况,根本无从找起。可是本间先生应该有办法吧?拜托您,帮我找到她。”和也一口气吐露出感情,将该说的话都说完之后,下巴依然颤动着,像是发条玩具车一样,车身倒了,车轮因为惯性还在转动。他的上、下颚碰触的时候发出声响,听起来像是牙齿在打战。
本间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脑子里两个不同方向的念头在挣扎着。这两种念头并没有激烈地交战,而是因彼此顾忌对方如何出招而静观以待。
一个念头是单纯的好奇心,或许也可以说是他的职业病。年轻女性的失踪,这事本身并不稀奇,就像马路边的垃圾筒盖失窃一样常见。但是年轻女性的单独失踪与个人破产扯上关系,倒是少有听闻。
一家人趁夜逃逸的情形可以想象,但一个女人不是为了躲男人,而是为了躲债而逃就很稀奇了。不对,本间重新思考。关根彰子是宣告个人破产,并不表示她的债务从此消失。还是说,即便破产了,她欠的债还是留存在那里?
另一个念头则隐藏在好奇心下面,一种痛苦的不快。千鹤子生前十分疼爱和也,可是他却以工作忙为由,连葬礼都未出席,三年来也从未致电问候过。现在他竟然为了自己的需求,顶风冒雪赶来,实在是个过分的家伙!
由于本间沉默不语,和也只敢偷偷抬起眼睛观察。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处事方式和本间目前所处的状态,他终于能设身处地以诚惶诚恐的语气询问:“奉间先生,我知道您身体不太好,无法到处活动……”
“哪里……”本间尽可能客气简短地回应。
和也则难为情地低着头道:“听我妈说,您受了枪伤……”
“你妈妈倒是知道得不少。”
事件本身并不很大,媒体报道也不多。那是专门以深夜营业的咖啡店、酒吧为抢劫目标的下三烂强盗——虽然他用刀威胁,实际上却没有伤过人——而且只有一个人。可就是这种胆小的强盗为了自保,还是偷偷在怀里藏了一把粗制滥造的改造手枪。结果这个强盗对着要逮捕自己的两名刑警开了枪。事后他说:
“我不想开枪,而是一不小心扣了扳机。看见子弹真的飞出去,我也吓了一跳。因为太过惊吓,不知不觉又开了一枪。”总之是个乌龙事件。因为劫匪不小心扣扳机而膝盖中弹的刑警本间也觉得这的确是件乌龙事件。但是事后听说这个胆小的强盗连开两枪后,他的改造手枪也跟主人一样乌龙,居然爆炸了,把他的右手指头也炸掉了。本间看着自己裹着石膏的左腿,担心是否会有后遗症的同时,不禁觉得好笑。坦白说,在复原期间接受比现在还要痛苦的复健医疗时,本间不知道后悔过多少次,早知道那时就应该用力捧腹大笑才对。
和也咬着嘴唇。 “对不起,我只顾着自己的情况,没有考虑到您的伤势。我……”
奉间依然沉默地看着结巴的和也,但同时也发现自己有些过于兴奋。奉间之所以毅然决定停职,一如和也所说,是因为考虑到以现在自己的状态,会给同事们带来工作上的负担。既然无法全力工作,一开始就不要被当作一份人力计算更好。不想成为艰难的雪山登山队里的伤员,这是他和周遭的人都很清楚的共识。然而,今天在回家的电车上所感受到的焦躁和不安,是无法以上述理由解释的。那是另外的反应。
“或许能帮你一些忙……”本间尚未下定决心,但已不觉说出这些话。和也赶紧抬起头来。
“只是如果你期望太高,对我也是一种困扰。我并非答应帮你将她找出来。因为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总之先看看在这种情况下能做些什么,我们试试看。这样你能接受吗?”
和也紧张的神情稍微和缓了一些,说:“这样就够了,拜托您。”
第三章
本间向栗坂和也表示,不等到天气转晴、积雪融化、道路状况较好时,他无法行动。和也答应了。次日早上醒来时,本间想雪可能还在下,就算停了,天气仍会不好,所以寻找关根彰子下落的事应该会再延后一天。
没想到大雪半夜时便停了,换成了令人吃惊的大晴天。透过窗户向外看,马路上的积雪都已经清除干净,湿漉漉的柏油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路面即将晒干。家家户户屋顶和房檐上垂挂着的冰锥也逐渐融化成水滴落下。
小智吃过早饭,抓起书包往大门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时回头问:“爸爸,今天要出去吗?”
“嗯。”本间从报纸中抬起头来,简短地应了一声。
“栗坂哥哥来拜托您什么事了?”
“是呀。”
“您什么时候回家?”
“这个……还不知道,看情况吧。”
小智站在走廊中间,面对着这里,睑正好迎向东边的窗户。他皱着眉头,似乎并不只是因为朝阳炫目刺眼。 “不会有事吧?”
“我会小心行动,不会有事。”
“栗坂哥哥来拜托您什么事?”
本间看了一眼电视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说:“你要迟到了。”
小智不甘愿地背起了书包。 “爸爸根本就是不能好好待在家里的人!”他一脸无奈地说。
“我又不是独自出去对付整个暴力组织。”
“这次如果跌倒摔断了腿,我才不管你。”
“你才要路上小心点呀。”
“谢谢你的哕唆,我出门了。出门小心啊。”小智说完又加了一句,“后面的那句出门小心,等爸爸出门时再重复放一次来听。”
本间笑着说:“好,我知道了。”
看着小智生气地上学,本间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但是天气既然已经放晴,就没办法了,毕竟答应人家的事就要照办。
小智出门后,本间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到窗边向下看。这个小区的小学生各自以楼层为单位结伴往学校所在的南方走去。不久便看见包含小智在内的七人小队穿过树丛走向小区里的人行道。
半路上遇见被堆成小山的肮脏积雪,孩子们伸手去摸。
“好硬呀。”
“湿溻溻的。”
“好脏。”
孩子们纷纷发出被积雪出卖的不平呼声。的确,对小孩子而言,傍晚开始下起的大雪到午夜才停,清晨开始融化的积雪是绝对不能放过的新鲜玩意儿。但就像是撩拨人心的说谎女子一样,正准备大玩一场才发现无法如愿。
为了避开拥挤的交通高峰时间,本间一直在家里耗到十点。其间他仔细查看了目的地的地图,以减少冤枉路,另外也查了一下“个人破产”的准确含义,看有无线索可循。 《国语辞典》上没有该词,他接着翻阅《现代用语辞典》,原本未抱什么期望,没想到居然有说明的文字。
个人破产:法院主持,将债务人所有财产公平分配给债权人的制度是为“破产”。债务人完成破产手续后,即可因“免责”而从债务中解脱。其中有所谓债务人本人提出申请的“个人破产”。近年来,为了解决囚滥用信用卡、个人融资等多重债务人的困境, 申请的件数有增加的趋势。这种个人破产者,相对于一般的企业破产,又称“消费者破产”;破产者因为破产而受到某些资格的限制,但可因免责而“复权”。此外,其破产事实并未登记在户籍上,故其选举权、被选举权等公民权不会因此而被剥夺。
老实说,对于最后几行的说明,本间有些惊讶。他过去对这种事的态度很漠然,以为一旦破产,该事实将跟随其人一生。像本间这种工作性质是调查别人隐私的人都有如此想法,一般人更会有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所以这种用语辞典才会特别加上一句说明,表示不会有这种事。看来想隐瞒破产事实是很容易的,不,甚至不必刻意隐瞒,只要闭嘴不说就没事了。
比如,关根彰子只要不申请新的信用卡,过去破产的事实就不会败露。就像之前她不是都说自己从未申请过信用卡吗?莫非在和也劝她办新卡时,她以为破产已经过去五年,应该没事了,结果期待落了空?
本间将厚重的辞典放回书架,开始作出门的准备。一早出门就——他有一种老百姓的罪恶感,但还是打电话叫了辆出租车载他去车站。
他提过届时会申报费用,和也无条件地答应了。就常识而言,这也是应该的,即便是亲戚之间也应该事先说清楚。反正只要确实能拿到收据,本间打算这一阵子好好利用出租车。
放下话筒,本间抽了支烟,在烟灰缸里放了点水才出门。他将家门钥匙寄放在一楼的井坂家,打过招呼后离去。
跟昨天一样,他用收起的雨伞代替拐杖撑着走路,并试着用伞尖碰触路上看见的每一处雪堆。阳光晒过的雪堆显得“湿溻溻的”,阴影下的雪堆则“好硬”,所有的雪堆看起来都“好脏”。日晒下的雪堆较小,一碰就垮。在人行道尾端最后碰触的雪堆,感觉是“好硬”。
还好,比起雪堆“湿溻溻”,本间觉得今后的运势比较乐观。
今井事务机公司距新宿车站西口不远,以正常人的步速约五分钟便能走到。
那是沿着甲州街道的一栋五层建筑,该公司位于二楼。正面面对马路的六扇细长的玻璃窗上,由内向外各贴了一个字拼出公司名,最后一扇保持空白,拉着窗帘,显得很规矩。一楼是开金库的,似乎跟二楼的公司业务有联系。本间探头进去询问电梯位置。 “楼梯在……”一位正在看报的店员话说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小泷桥路的那条乎缓的斜坡走起来反而辛苦,因为会造成膝盖的负担,下坡其实比上坡难走。尽管在电车里一直坐着,可连续两天都外出行动,现在虽还是上午,本间的整条大腿已经开始有种紧绷的感觉。
服务台、会客室和办公室都在同一楼面,一览无余——就是这样的一家小公司。桌前坐着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女子,她立刻起身相迎。
“我与在这里工作的关根彰子小姐的未婚夫是亲戚,想请教些关根小姐的事。”
身穿制服的女子大概才二十岁,圆脸,大眼睛,鼻子两旁满是雀斑她闻言立刻睁大眼睛,说:“啊……是……好的。”声音像小孩子的,身材也很娇小。
“如果可以,我想和社长或关根小姐的上司见个面,不知方便吗?”
“关根小姐,我听说过,我听说过她的事。”女子的语气有些急促,“我们社长正在对面大楼的咖啡厅里。”
“有公务?”
“公……不是,只是喝咖啡。他常常这样,公司里面只有我,我去叫他回来。”
她边说边走向门口,忽又猛然回头说:“可是,万一我不在的时候有电话来,该、该怎么办?”听起来像是在问本间的意见。
“那我该怎么做好呢?”
她想了一下说:“应该不会有人打电话来。巴。”看来她是有事明天再烦恼的那种人。 “我马上就回来了,请你先坐在那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