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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坐在二人餐桌旁边的福尔摩斯叫了一声。
“你看!连福尔摩斯也说,不愿意成为被利用的工具!”
福尔摩斯紧闭一下眼睛──以人比喻,就是无言的耸耸肩膀,然后低头继续吃盘子里的东西。
它是只雌猫,芳龄不详。从纤细的体型和毛色的光泽可以推测,应该未到中年。称不上“美女”,脸型略为严肃。身上的三种颜色分配得异常独特,背部是褐和黑,腹部全白,脸部则是白、黑、褐色三等分,前肢是右黑左白。这点是它与其他族类不同之处,不容易认错。
不过,福尔摩斯跟别的猫不一样的还不单是毛的颜色……
“真可惜,我特地把地址抄回来的。”晴美望着写上“金崎泽子”的地址和电话的条子。
“不要多管人家闲事了吧!”片山打开晚报。
晴美耸耸肩,把条子扔到一边,发现吃饭之后正在用前肢舐嘴洗脸的福尔摩斯,好像很感兴趣的注视那张条子。接着走向晴美,用脚在她的手腕上敲一下。
“什么?要水吗?”
福尔摩斯不回答,突地越过房间,纵身跃上摆电话的架子上。
“怎么啦?”晴美觉得莫名其妙。福尔摩斯叫一声,这回轻身跳到地面,衔起刚才那张字条,再度跃到电话机旁边。
“我明白了!你是说叫我打那个电话看看?”
“什么事?”片山问。
“电话!打个电话到那个妇人写的家里去!如果电话号码是乱写的,不是表示可疑了吗?”
“喂,万一打通了呢?”
“那么,我就说是有些项目填漏了什么的敷衍过去!”
“不要胡来……”片山说到一半就住口。他深知晴美的性格,一旦决定了就绝不动摇。
晴美已经在一面看条子一面拨号码了。
“奇怪……这个号码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一边拨一边自语。自己有朋友住在目黑吗?
“喂……呀?”晴美瞪大眼睛回头望望片山。“……啊,对不起!”然后放下听筒,喘一口气。
“对了!这个电话号码……”
片山从报纸抬起头来。“怎么样啦?”
“原来这样!”晴美突然把字条伸到片山面前。“我打到警视厅搜查一课去了!”
片山把条子一把抢过去。
“这个号码跟你的只差一个数,你应该见过吧!”
“这是刑事主任的电话啊!”
“什么?刚才那个是你的刑事主任?拜托不要讲出去!”
“还用说!可是,为何?你是不是抄错了?”
“不会的!你以为这么容易抄错?”
“唔,说的也是。的确很怪,目黑区不可能会有这个前头的号码的。”
“我想,那个人一定是故意写下那个号码的!”
“为什么?”
晴美睨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晴美在电话簿上查过“金崎”的姓氏,发现没有泽子这个名字。
“等一下。这个地址是目黑的‘S公寓’……”
“你知道?”
“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跟什么案子有关……”
片山扭头深思,怎样也想不起来。他连自己目前负责的案子关系者名单都差不多忘了。
“不行啦。明天吧,明天我去查查看。”
“一开始就这样说不是好吗?”晴美得意地说,福尔摩斯也附和着应一声“喵”。
“好家伙!”片山笑着瞪它一眼。福尔摩斯张大嘴巴,打了个大呵欠,然后一骨碌躺下来,闭起双眼。
3
“目黑的S公寓?”
“对。有听过吗?”
“当然有啦。那是我负责的案子啊!”根本刑警一边点香烟一边说。“已经有两年多了吧……”
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早上。有人因彻夜工作而擦着睡意惺忪的眼睛。有人在绷着脸沉思。有人在忙碌的拼命拨电话……坐在片山邻座的根本,乃是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刑警,长相庄重威严。
“那是什么案子?”
“有个独居的女人被杀了。女的不过二十五六岁,住的是相当高级的公寓。”
“这么年轻,就买下那么贵的公寓?”
“当然背后有资助人啦。凶手好像是她的资助人,不然就是女的情夫!”
“三角关系?”
“对。常见的那种三角形!”
“结果谁是……”
根本耸耸肩。“不知道。案子变成迷宫了。”
“不能决定谁是凶手?”
“根本没有眉目。她的资助人或情夫究竟是谁,我们找不到!”
“不可能吧!”片山睁大眼睛。
“真的。我们想尽办法调查过,压根儿没法子!到底是谁买下公寓给她住,是谁养她的,以至遇害之前,那个穿运动上衣牛仔裤去找她的年轻人是谁,完全不清楚!”
“她的父母或是朋友……”
根本摇摇头。“她在北海道的短期大学毕业后,一个人只身上东京来。父母深信女儿找到好差事,女儿也按月寄两万元回家,表面上使家人相信她在做事。她父母是在女儿被杀以后才知道真相的。”
“她的朋友……”
“几乎没有朋友。这点真是不可思议。她是个绝世美人,否则不会有男人买下那么豪华的公寓给她住啦!但她的确没有朋友。也许人缘不好吧!”
“就因这个缘故被人杀害?未免太可怜了!”
“可不是吗?美人多薄命!我家黄脸婆就幸福多了!”根本笑着把烟蒂揉熄。“可是,片山,干嘛问起这件事?”
“不……昨晚偶而见到那幢公寓,觉得仿佛在哪儿听过的样子。”
“是吗?那幢公寓可真够气派,至今难忘哪!”根本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渺茫。“在一张可以容纳三四个成人一起睡的大床上,女的穿着睡袍死在那里。敞开胸脯,乳房之间中弹……并无大量出血,见到尸体时不觉得凄惨,反而予人雕刻或图画的印象。还有一点,至今依然搞不懂。”
“你指什么?”
“她的死相啊!一点儿也无痛苦的样子,彷如沉睡一般。怎么说呢?就好像十分安详的表情……那女人是个谜。到了最后什么都是谜……”
似乎印象十分深刻!根本缓缓地摇头,整个人陷入回忆的样子。对片山而言,那宗命案究竟跟昨天去找晴美的神秘妇人有何关连,完全没有头绪。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无关。仅是那个妇人所住的公寓,曾经发生过命案而已。
可是,那个电话号码,怎么会是搜查一课的呢?
“根本兄!”片山问:“你还记得被杀女人的名字吗?”
“哦,叫做金崎泽子吧,应该没错!”
“金崎泽子……”竹森幸子看着报名表。“她真的报读了所有课程?”
“是的。四十三万七千元,付了现款就走了。”晴美站在幸子的办公桌前。“是否应该不接受比较好?”
“对方主动申请报名的,我们不能拒绝。不必担心。”
“是吗?”晴美松一口气。“那就好。过后我有点在意……”
“把这件事普通处理吧!相良兄!”幸子对邻座的人说:“你觉得怎样?”
“这个……世上有各种各样的怪人。到目前为止都没什么问题,也不怎样吧!”
相良年约五十,是个内向耿直的中年人。虽然称不上风流倜傥,然而没有中年男人的发福。前半部的头顶牛山濯濯,开始发亮了。为人处事平稳细心,晴美对他有相当好感。即使是在比他年幼的幸子手下工作,他从来不显露卑躬屈节或厌烦的态度,十分难得。
“有什么问题的话,告诉我或相良吧!”幸子把金崎泽子的报名表还给晴美时说。
“知道。对了,所长!昨天的午餐真是谢了。家兄说他觉得很过意不去!”
“哦,这样的事算什么!”幸子笑道。“你有个好哥哥哪!”
“他呀,才不行哩!做人糊里糊涂。我在担心有一天我不在他身边怎办,不敢嫁人哪!”
“令兄有女朋友了吧!”
“连门儿都没有!他有胆去交女朋友我就高兴啦!”
“他长得十分英俊潇洒呀!”
“家兄听了一定会晕倒!”晴美回到柜台。
“现在大概在打喷嚏了!”
话没说完,电话打了个大喷嚏,响了起来。
“嗨!啊,哥哥!”晴美噗哧一笑。说曹操,曹操就到!“嗯?没什么啊!那件事怎么样?”
“事情有点复杂,晚上再慢慢说明。还有,假如那女的今天来上课,立刻通知我,知道吗?”
“好吧,我会留意……等一等,我替你接。”
“接给谁?”
“当然是接给所长啦!”
“喂,等一等!我……”
晴美不理,马上按了“通话保留”的钮,然后接去竹森幸子的桌子。“所长,对不起,家兄的电话来了,说要向你道谢。”说完伸伸舌头。
就在那时,从电梯出来一个满脸亲切笑容的男人。
“啊,大町老师,早!”
“早。今天天气不错,有点热起来了!”
大町原是K酒店的主厨,现在在电视台主持“大町烹饪教室”的定期节目。为人温柔一如海绵蛋糕,笑容比蜜还甜,颇受太太族欢迎。也许工作上专以太太小姐为对象的关系,用词造句十分女性化。晴美对他感觉有点别扭,可是大町开的班在中心里头,却是数一数二的吃香。
“烹饪的材料送来了吗?”
“送来了。您的助手们刚到……”
“哦,那好。”大町正要走进教室时,晴美叫住他。
“大町老师,这是听讲生名单。有三位新报名的。”说完,晴美把名单的复印本递过去。
“是吗?已经不能再收了,教室容纳不下啦。到此为止截止报名吧!”
“我会转告所长的。”
“拜托啦!”大町温和地微笑着,走向烹饪教室。晴美看看时钟。九点半。十点开始上课,大概暂时不会有人来吧!
昨天那个妇人会不会来?晴美不以为然。即使她报名了全部课程,却不可能全部出席。可能压根儿就不打算来。可是,又为什么报名呢?
晴美把金崎泽子的事告诉了幸子,但是没把电话是胡诌的事讲出来。她希望没事发生……可是,刚才哥哥的电话说是“有点复杂”,又令她耿耿于怀。
“对啦,哥哥不知对所长说了没有……”正当她在喃喃自语时,一名青年从教室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他是大町的助手之一。
“什么事?”晴美问。
“对不起,请你叫医生来!老师晕倒了!”
电话接通时,传来“我是竹森”的熟悉声音,使片山的身体像钟摆似的颤动不已。
“啊,我……我是片山。昨天真是多谢……”
“不,彼此彼此。你特地跑来看妹妹,而我喋喋不休的,真对不起。”
“啊……这个……那个……午餐的事……”
片山想说请你吃个晚饭还礼,却又不知如何措词。他怕讲得不够诚意,又怕语气太过强硬……
由于片山沉默太久,幸子说声“多谢关照”,正要收线时,片山慌忙冲口而出:
“请……请你吃个晚饭如何?”说完血液全冲到脸上。他知道对方一定拒绝的。
出乎意料之外,对方传来吃吃笑音:
“谢谢。只要你不觉得麻烦,我倒无所谓。”
“是吗?对不起,那么……”片山习惯了凡事道歉。
他又困惑了。应该请她到哪儿吃饭?事先没想过!
倒是幸子十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