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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生前爱用的东西——七重小姐有一个从不离身的瑞典刺绣包包……这个东西不晓得一起放进去没有?”
“你说的是那个她经常放在枕头边的淡蓝色布上有绣花的包包吗?当时她给我看的宝石就是从这个包包里取出来的。这个包包……我好像记不起有这样的东西一起放进哩。我当时并没有刻意观察这一些嘛。——不过,太太你这样关心七重小姐的事情,这又是为什么呢?”
“也不是为什么,只是这位故人太令我难以忘怀了……”我呢喃而又致谢地辞出了富田诊所。
归途上,我到商店街叫做鹤屋的糕饼店去看看。
“圆山先生上课去了。他说每星期五有重要的课,所以星期五这一天他是从来不缺课的。不过,明天上午他会在家的。”
糕饼店老板这样告诉我。
4
“悦子,这件事情说不定……”
听完我叙述的老公,表情突然肃穆起来。这天夜晚孩子们入睡后,我便把今天的经过一五一十说给史彦听。
“说不定怎么样嘛!”
“或许这是我想得太多的缘故吧?不过……可是……”
“你别这样吞吞吐吐好不好?”
“好吧!”史彦用双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是不是我想得太多,现在来证明一下吧。你去把贝贝拿来。”
“贝贝……?”
我发愣地盯住了老公的脸。三十而立的直升机驾驶员抱着布制小熊玩,这样像话吗?
“我叫你拿来,你拿来就是嘛。”
“是,遵命。”
我站起来就遵照他的嘱咐去把贝贝拿过来。史彦接过去就一把剥下小熊肩膀上的裤子吊带。
“你这是干什么呢?”
他答都不答一声,又将贝贝的裤子脱了下来。
“哈!好笑极了。屁股这里竟然这么白!原来贝贝过去是这么漂亮的哩。”
我“扑哧”笑出来。史彦却以真挚的表情凝视着贝贝袒裸的下腹部位。
“你看!悦子!”
“怎么样?”
塞以棉花的布制小熊贝贝的缝口就在肚子上纵方向的直线上。这下方的下腹部位由于长年为裤子遮住,所以迄今崭新如故,也正因如此,在密密麻麻的身毛覆盖下的缝口一时不容易找到。史彦用手把小熊的身毛拨来拨去后,将一个部位指给我看。
“哦!有了!是用手缝回去的。”
我惊叫了一声。这个地方的缝线曾被挑开约三公分长,同时又有用白线仔细缝回去的痕迹。
“剪刀!”
史彦还没有开口,我已经跑向隔壁房间去拿放在衣柜上的女红盒了。
“来,我来弄吧。”
接下贝贝,我就以急切的动作,用小剪刀剪开这手缝部分的线了。
“史彦!你看!”
贝贝的肚子被剖开处,滚出来大粒的钻石,一颗、两颗、三颗……同时出来的还有一些红宝石!
“小熊贝贝肚子开刀的故事原来是暗示这样的事情啊!”
史彦吁一口气喃喃着说。孩子们常常也会缠着父亲读这个故事给他们听,所以史彦对它已是耳熟能详。谁想到两年多来重复读过几百遍的这个故事暗示的竟是这样的事情呢?
“还有东西呐。”
从里头我又找出一张用薄纸摺叠成的纸条。打开一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七重小姐娟秀的字迹。
悦子小姐:
我决定把我惟一的财产交给小熊贝贝保管了。不这么做,我母亲的遗物——宝石——在我死之后,一定会落在贪婪的人们手里。我的表姐白根须磨惟恐我会把这些东西藏起来,或者是交给朋友,所以日夜不断地监视着我。我所有的来信,她一定要拆开来看,请她把电话机移到我的床边来,她也不肯。有人来看我,她就寸步不离开我的床边——这一点你早就看出来了吧?而在我最需要有人陪伴的夜里,她就甩开我,自个儿睡自己的觉去。因为夜里没有人会接近我嘛!算了,我不想再数落她的不是了。她对我还算不错,不过,她最大的期盼还是在等我死后得到这些宝石。而我弟弟英三的态度就积极多了,必要时,他很有杀害我的可能。他以为我的股票和现款还有很多,我告诉他我已身无分文,他也不相信。我知道自己已余生不久,看样子我不需要出售这些宝石以维持自己的生命了。请你接受我最后的央托,将这些宝石变卖后,用所得的款项为患有和我同样的症状的孩子们谋求一些福利好不好?
深盼《小熊贝贝》永远为小哲最好的朋友。
七重留笔
半晌,我和史彦都怔怔地望着这封信不动。最后,我终于开口了:“莫非七重小姐是被英三……”
“很有这个可能。”我老公颔首说。
“让我来深入调查吧。现在就向警察报告,这样一定会由于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的。宝石的事情我们当然也要向警察报告啊。”
“当然要报告,不过,再等一两天怎么样?等我明天把这件事情告诉宇部先生后,再决定如何做吧。”
宇部先生是和史彦很要好的同样在东都日报社服务的社会部记者。
“我不反对告诉宇部先生,可是,请他千万别把这个消息写出来。虽然‘布制小熊肚里挖出钻石’这样的事情,报纸是乐意刊登的……”
如果七重小姐之死真的是一桩命案,报纸上一刊登出来,这就会打草惊蛇,凶手怎么会露出马脚呢?——我担心的是这一点。
“我知道,叫你暂时不要报警,为的也是这个理由嘛。我不懂的一点是,叫深渊则子的这个人为什么想到要我们这本童话册子呢?由她的行动来看,她好像知道玄机就在这本册子上面啊!”
“七重小姐会不会在给她的信上写了一些什么?这封信的文字当然是轻描淡写的,不然,怎么过得了须磨女士这一关呢?深渊小姐自己说过,以前收到这封信时,并未在意,直到后来再度细读,才感觉个中另有文章……”
史彦对我的看法不以为然的样子。而我们今晚的谈话也到此结束,准备就寝了。我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早点睡怎么行呢?
第二天是星期六。
等只上半天课的哲彦回来,我就带着两个孩子走出了家门。
“妈每次只带小铃出去玩,这样不公平嘛!”
由于哲彦昨天提出过这样的严重抗议,所以我今天就答应等他回来后一起出去的。为了节省午餐的时间,我把准备在车上吃的三明治都带着。
村上外科医院虽然是个人经营的医院,却有着堂皇的三层楼病房,同时也是政府指定之急救医院。我本来怕护士小姐们很忙而不能会面,结果,由于是中午休息时间的关系,很快就见到人了。
“是的,我不否认有过这样的企图……”
白根须磨女士在我的追究之下,不得不开口说了。
“可是,我绝对没有拿这些宝石。我翻过屋子里所有的地方,也挖过院子里的土,结果还是没有找到。英三他也拼命地找,可是,到现在为止,好像也还没有找到的样子。他还不死心,继续翻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哩。”
“七重小姐经常放在身边的瑞典刺绣包包——这个东西你当然查过吧?”
七重小姐断气后,在富田医师还没有来到之前,她会第一个打开这个包包——这是不难想象到的事情。
“是的,我本来以为东西就在这个包包里头的……”
“结果,宝石并不在里面。须磨女士,你就把里子都撕下来检查了。这个包包被你弄得破烂不成样,入殓时你就不敢在大家面前和别的东西一起放到棺木里去——对不对?”
须磨女士悻悻然地点了一下头。
“请你把七重小姐去世当晚的详细情形说给我听,行吗?”
“那是6月下旬——23号的夜晚。不,我应该说24号吧。那晚2点多的时候,七重的房间传来惊叫声,我立刻跳起来跑过去看。七重当时仰卧在床上,用双手拼命抓着自己的胸前。我连滚带跑来到她身边时,她叫了两声‘ちメヒカメヒ!ちメヒカメヒ!’就不动了。我立刻打电话给富田医师。我同时也打到英三住的公寓去,可是他不在,我只好等到天亮后才打电话到他服务的广告影片公司。这时他说的是:‘昨晚加班到很晚,后来赶不上末班电车,只有在公司里过夜了。你昨晚的电话要是打到这边来,我就接得到啊。’在这之后,我也打电话给你了,对不对?”
“是的,我当时确实接到你的电话通知。这ちメヒカメヒ是什么意思呢?她指的莫非是远古时代的恐龙?”
“我实在弄不清楚。七重和恐龙——这种事情应该怎么样也联系不起来呀。”
“英三先生服务的这家公司,名字叫什么呢?我只知道这是一家专门拍广告的公司……”
“他已经不在那家公司了。七重去世后没多久他就离开了。他现在是在一家电器公司工作。这家阳光电器公司规模很小,地点在品川。这个人实在是个无赖,前不久还偷了人家的日记簿……”
“日记簿?”
“是七重的日记簿,我当做遗品珍藏起来的,结果不见了。我猜得出来是英三偷的。”
“他为什么要偷这本日记簿呢?”
“还不是以为这本日记簿写有藏匿宝石的地点?其实,他哪里知道这本日记连一行有关的记载都没有哩。”
须磨女士以嗤之以鼻的态度说。这本日记簿她自己也翻过几百遍吧?最后,我问起有关深渊则子这个人的事情。
须磨女士虽然思索半天,却毫无这个人之印象的样子。我为耽搁她的时间表示歉意后,回到孩子们等着的车上来。
来到鹤屋糕饼店时,读大学的这位圆山先生好像刚睡醒的样子,脸都没有洗就见了我。
“你要问木崎七重小姐的事情?很抱歉,我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可言。因为我几乎没有见过她嘛。或许她才是真正的房东,不过我们都是和白根女士接触的哩。”
没有印象可言,这也是难怪的事情。不过,我还是以期待于万一的心情,问起了七重小姐去世当晚的情形。
“那一天深夜里,我听到白根女士在楼下喊叫的声音,还以为是房子起火了,我就起来从窗口往外面探看。因为没有看到什么事情,我又回到床上睡觉。到第二天早上,我才听说七重小姐去世了。”
“那……医生来过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吗?”
“我看到一个男人走出去——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医生呢?”
“一个男人?”
“我对那一家的事情没有多大的关心,所以也没有注意嘛。”圆山先生搔搔头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是不是听到吵闹声就看到了?”
“是的,我从窗口往外窥望就看到。那一家的院子里不是有一盏灯笼型的电灯吗?这个人的样子就在这灯光的照射下浮现了一下。他正朝大门的方向走过去。这个人好像还抱着一个箱子哩。”圆山先生用双手在空间画出一个四方形说。
“这是一个男人——你没有看错吧?”
“应该没有看错,可是,你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就有些没有自信了。”
“谢谢你啦。”
走出糕饼店后,我带着孩子们来到附近一处公用电话亭。
“小哲,乖乖站在这里,外面车子很多,你不能出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