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也是这样。」
彩花望着母亲。她好像想不透案发当晚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原来她不明白的不止是女儿的心情。
「刚才因为一点小事就爆发了不是吗?原因到底是什么?老爸听到的对话里或许没有哪句话会引起杀意,但对高桥阿姨来说,可能有决定性的最后一击不是吗?」
母亲或许也正为了不从坡道上坠落,死命地保持平衡。
是我推了她的背。
真弓突然抬起头,脸上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没错,或许就是彩花说的这样。不是今天突然发生的。淳子太太一定也——」
「请不要再说了。」
良幸打断真弓。
「非常感谢您告诉我们当天晚上发生的事。但是请不要随便揣测母亲的心情。无论谁如何猜想,都只有母亲本人才了解。我们做子女的也不了解。今天真的谢谢您了。」
他朝启介低头鞠躬,然后转向聪子。
「我们家发生的事情给云雀之丘的各位添麻烦了,真的非常抱歉。但是我们几个,尤其是弟弟和妹妹是在这里出生的,他们从来没有在别的地方生活过。请让他们俩至少在能独立之前留在这里。千万拜托了。」
良幸弯下腰,头几乎要碰到膝盖。他知道自己的肩膀在颤抖。回到云雀之丘,这才体认到出了事的果然是我家。他们已经不能理所当然地继续住在自己长大的老家了。
「拜托了。」
比奈子也低下头。慎司也是。
但是我们并没有错。就算犯案的母亲也并没对不起这些人。所以绝对不能轻易谢罪。只是有尊严的低头而已。
「没关系。请把头抬起来。我明白你们的心情。云雀之丘的事就交给我,我会去说服妇女会成员的。你们今天已经很累了吧。请好好休息。要不然住我家也可以。」
听到聪子这么说,良幸慢慢抬起头来。他本来以为会看到她满面自得的笑容,但聪子似乎真的担心良幸他们。
「非常感谢,我们心领了。」
她不是因为自己的低姿态才同情的。冷静想想,这是自己所知云雀之丘最可靠的小岛家的阿姨。
被居民接受并不表示就能完全安心,但总之不会再被人贴传单了吧。
这样就可以回家了。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
离开小岛家之后六人分别回家。良幸微微点头致意,比奈子跟慎司则看也不看这边一眼。
真弓打开大门,彩花跟启介先进去了。
关上门前真弓再度转向高桥家。墙上仍旧贴着不少中伤传单。他家兄妹三人目不斜视地打开大门,正要走进漆黑的家里,突然停下脚步,三人低语了一阵。然后慎司朝这里跑来。
「对不起,这么晚才还您。」
他双手递上一张折起的万圆钞。
「啊,你还特地跑来。」
真弓收下万圆钞。
对了,担心的是这个。开车在市内找慎司跟这是同一天发生的事。
「多谢您。」
慎司很快道谢,微微一笑然后回去了。
平安回来,太好了。
真弓目送慎司的背影,也回到自己家。她锁好大门,把彩花跟启介的鞋子摆好。
她走到厨房,打开挂在墙上的皮包要把慎司还的一万圆收起来,看见里面的手机在闪灯。晚上八点收到一则新简讯:「新鲜斋藤超市」的同事美和子传来的。
——你好。大新闻喔。晶子是「云雀之丘菁英医师遇害案」的嫌犯的妹妹耶。我家的孩子跟嫌犯的女儿同年级。好可怕啊~但是晶子已经不来上班了,可以安心。说是好像有喜,不知是真的吗?总之明天见。
完全没什么可怕的。晶子也什么都没做。这样贬低他人,为什么没想到下次自己也可能成为凶手或是凶手的亲人呢?但是晶子辞职的理由是怀孕,真是太好了。要不要带礼物去探望她呢?她或许会觉得真弓是出于好玩才去,但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她删掉简讯,把手机放回皮包里。她望向客厅,启介跟彩花瘫在沙发上。
「给我杯水好吗?」
「我也要。」
两人看见真弓在厨房便这么说。真弓从冰箱里拿出宝特瓶。这是「新鲜斋藤超市」免费供应的矿泉水。她把水倒进便宜的厚玻璃杯,放在桌上。启介跟彩花都咕嘟咕嘟地喝光了。真弓也在沙发边上坐下喝水。
房里仍旧残留着酸臭。窗帘是拉开的,破掉的窗户一览无遗。但启介什么也没说。
「他们家的小孩还真厚脸皮耶。我们已经对他们够亲切的了。什么不要随便揣测母亲的心情,他以为他是谁啊?人家已经顾虑到他们,才特别客气了说。」
彩花哐地一声把玻璃杯放在桌上。彩花在小岛家说的话真的让真弓吃了一惊。彩花的意思她完全明白。那并不是解释淳子的心情,而是彩花自己真正的感觉。她似乎终于了解了彩花抓狂的原因。
「对了,我跟老爸非搬出去不可吗?」
「搬出去?」
启介坐直身子。
「这个人说想自己住在这里。」
「那是……」
彩花用下巴一指,真弓说不出话来。她的确这么说了,但是——
「不可能的。」
启介干脆地否决。突然听见要分居也毫不动摇。要不然就是跟往常一样当没听见。
「现在的生活已经是极限了,哪来分开住的钱?就算把这里卖掉,也只剩下债务而已。就算不喜欢云雀之丘、不喜欢这个房子、三个人在一起不愉快,也只有这个地方可住。但是今天我们三个人在最恶劣的情况下还能聚在一起,之后应该也有办法过的吧。」
启介说完喝了水,再度瘫在沙发上。
彩花一言不发。但是也没有要回自己房间的意思。她躺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望着天花板某处。
真弓也沉默不语。四下只听见时钟的声音。天亮后又得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星期六,「新鲜斋藤超市」一定人挤人。彩花可能还会抓狂,现在说得头头是道的启介也会再度回归鸵鸟主义吧。即便如此。
「这是什么?」
彩花看见放在桌边的纸袋。有名的巧克力店的袋子。是聪子带来的吗?
「啊,客户自己做的巧克力蛋糕。刚才来的那两个孩子的母亲。我说我有女儿,她就说带回去给小姐吃。」
启介回答。彩花拿起纸袋望向里面。
「嗯,吃吃看吧。但是已经这么晚了,吃这个会长痘痘……喂,一起吃吧。」
彩花轮流望着真弓和启介。
「好啊。那我去泡红茶。」
真弓急忙起身。没问题的。三人一起住在这里,只要度过了今天,明天跟以后一定会有办法的。
凌晨三点——
案发现场一楼的客厅进不去,二楼比奈子跟慎司的房间窗户破了,兄妹三人便在良幸的房间等待天亮。
比奈子本来要开灯,想想还是算了,颓然坐在床上。
刚才在外面闹成那样,邻居应该知道我们回来了吧。至少今晚希望能手足三人静静地度过。
「果然是我的错。」
驼着背坐在门口的慎司突然说。
「我本来以为对面的叔叔会说出让人意外的话,因为钱或者是外遇之类的事情吵架什么的,结果是我最不想听到的事……」
「你知道是妈妈的错啊。结婚都已经快二十年了,还在跟以前的太太竞争。」
「真的是那样吗?跟已经死了的人竞争有什么用?妈妈应该也明白吧。」
坐在书桌前的良幸说。不知道他在看哪里,脸上是什么表情。眼睛慢慢习惯的黑暗中只听到各自的声音。
「直接竞争不可能。所以用孩子来竞争不是吗?看谁能生下让爸爸高兴的优秀小孩。要是妈妈在法庭上说这是动机,那大哥跟慎司也要被媒体盯上了。」
比奈子叹了一口大气。
听到远藤启介叙述当天晚上的对话时,她拼命忍着不大叫要他别说了。怎么想都觉得跟案子没有关系。
母亲得知丈夫对自己为了跟前妻竞争而尽心养育的孩子并没有什么期待,一定充满了挫败感。她看见丈夫称赞的前妻的孩子赢得的奖杯,一时冲动拿起来打人也未可知。但是她明白父亲为什么说随慎司去好了。父亲虽然嘴里说孩子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心里不可能没有任何期待。偶尔早回家就看到不像话的场面,心里可能想是不是一天到晚都这样,既然如此就算了,随他去吧。
家里发生跟对面邻居一样的骚动,最绝望的应该是母亲了。慎司的极限只有如此。然后丈夫说了要放弃慎司。这等于将自己十几年以来的人生全盘否定。
那我算什么呢?
坡道病——这是彩花说的。觉得脚下的地面倾斜。硬撑着继续下去,就渐渐不觉得自己倾斜,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了。母亲几乎不跟自己的亲戚往来。连晶子阿姨都几乎没来过云雀之丘。从山坡下面上来,跟小岛太太那样的人打交道,就得尽力稳住不掉下去。偶尔吃吃泡面也不错啊。
比奈子从来没有感觉脚下倾斜过。但是她也不觉得在黑暗中漠然持续的未来道路是笔直的。然而她并不想用彩花的方式描述现在的情况。那个孩子要是不抓狂,慎司爆发就只不过是单一的偶然。话说回来,慎司之所以爆发,难道不是因为白天的时候那个孩子对他说了些怪话吗?
权利、权利,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说个不停,其实就是一家子八卦的无聊人士。他们把步美带来,比奈子是很高兴,但实在不觉得感激。分明不幸福的一家人,趁着对面邻居发生不幸之便,想要改善自己的状况不是吗?总之就是利用了我们。
但是现在不是为这种事不爽的时候。跟今后必须克服的试炼比起来,这完全是小意思。
因此大哥对他们说:「请不要随便揣测母亲的心情。」让比奈子很高兴。
「我不明白只因为说了那句话就殴打爸爸的心情。」
良幸喃喃道。
「爸爸不只是对慎司,对我们所有小孩都没有特别的期望不是吗?他光是自己的事就够忙的了。他可能不像妈妈一样觉得小孩是自己的分身。我多半也是一样。要是动机只有那样的话,我觉得我可能一辈子也没办法了解妈妈的心情。但是我是被能为自己儿子杀人的女性尽心抚养长大的事实并不会改变。」
「果然还是我的错。」
慎司哽咽地说。
「我辜负了妈妈的期望,因为无聊的小事就乱闹,是我的错。大哥请你原谅妈妈吧……」
慎司仿佛像是怕被外面听见,压低声音饮泣。是我的错。他在餐厅也说了同样的话自责。为什么回到云雀之丘呢?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呢?
真相只有一个。哀悼的对象、责备的对象、安慰的对象,全都是家人。仅此而已。
「原谅这种话,一定不是对父母跟兄弟姐妹说的。不管抱着怎样的藏情,家人这个事实不会改变。我也有很多感慨,但我不想指责家里的人谁对谁错。」
「是啊。家里的事情用不着外人来裁决。事情真相只要我们自己家人知道就好。明天我们三个一起去见妈妈,想一想怎么做对未来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