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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金田一耕助只好猛吸着烟。
突然间,两人同时开口说:
“对了,金田一先生。”
“对了,警官。”
两人先是一愣,之后又指着对方相视而笑,刹那间,一股暖暖的情谊在两人之间慢慢流动……
勒索
一阵笑声之后,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都觉得气氛缓和不少。
“警官,你刚才究竟想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金田一先生,还是你先说吧!你刚刚想要跟我说什么?”
金田一耕助缓缓地吸了一口烟,定定地望着等等力的脸,突然间,他露出会心的一笑。
“看来你对现在的状况应该非常满足,事务所以诚实、严守委托人秘密为宗旨,所以经营得非常顺利。此外,你和嫂夫人的健康情况都还不错,也就是说你目前的生活根本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尽管如此,你还是会感到有些孤寂。为什么呢?因为你的工作半局限于作媒、找寻失物或者调查夫妻外遇事件,这些对你而言,根本就是大材小用。”
金田一耕助又吸了一口烟,继续说:
“因此,你不断发着牢骚,甚至还经常想起以前和我这个老朋友彼此相互扶持、共同侦破许多困难案件的风光时刻。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和我有关的事件当中,有一件悬案一直没能侦破。那究竟是一桩什么样的案子呢?就是昭和二十八年,发生在医院坡上吊之家的‘人头风铃杀人事件’。
也许你会问我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警官,刚才你迷惘的眼神从四楼的窗口望向筑地的天空,因为你从三天前的报纸上得知筑地今天将有一桩大事——那就是‘人头风铃杀人事件’的关系人之一,本条照相馆的老板——本条德兵卫先生将在筑地的本愿寺举行葬礼及告别式。”
金田一耕助再度点燃一根新的香烟,视线从社长室宽广的玻璃窗延伸至筑地的天空,但是很快的,他又把视线移到等等力斑白的头发上,说道:
“你以前就一直很怀疑本条照相馆为何会发展得这么快。其实这也难怪啦!昭和二十八年发生那件命案的时候,本条照相馆不过是间涂着蓝色油漆、看上去有些脏脏的老旧照相馆而已。
仅仅二十年的时间,它竟然急速发展成高轮这一带的宏伟建筑——本条会馆。尽管德兵卫先生是一位有智慧、有胆识的人物,本条照相馆也是一家创业于明治二十五年的老字号照相馆;然而就因为这样的基础,它就能急速发展到令人讶异的地步吗?
于是,你开始私底下着手调查本条照相馆的内部营运状况,因此,你发现五十岚集团在本条照相馆身上投下庞大的资金;五十岚集团的会长一直以来都是弥生夫人,因此你不由得对这两个人感到相当怀疑。
也就是说,德兵卫先生可能握有弥生夫人的弱点,他以此做为要挟,要求法眼家提供资金给他。如此一来,我们不禁会揣测弥生夫人的弱点究竟是什么?会不会和那件惨绝人寰的‘人头风铃杀人事件’有关呢?
很可惜,当你好不容易对这件事有了这样的了解时,发生在昭和二十八年的事件已经过了调查的时效,再加上你现在又已离开原职,所以那件‘人头风铃杀人事件’的痛苦回忆,一直以来都压得你喘不过气。
这会儿关系人之一德兵卫先生死亡的消息上了报,也难怪你会有如此的反应。虽然你已经退休,毕竟还是个有强烈责任感的人。”
等等力本想说些什么,却被金田一耕助以手势制止,只见金田一耕助接着说:
“让我再继续说下去吧!刚才你把视线从筑地的天空重新移回我身上的时候,你的脸上出现一丝诧异的神情。难道……你已经参加过德兵卫先生的告别式?”
“金田一先生,你的推理确实很厉害。”
等等力先满足一下对方的虚荣心,接着说:
“金田一先生,你觉得德兵卫先生是不是真的威胁过弥生夫人?”
“警官,你是个对任何事都非常谨慎的人,所以当你任职于警政署的时候,你从未将这件事告诉我这个局外人。
一直到你退休后,你才肯让我知道你心中的疑问。对不起,当时我支吾其辞,故意回避你的问题。”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如何看待德兵卫先生这个人了吗?”
“那个人可以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恐吓者!他一生都在要挟弥生夫人交出一些东西,还好……”
“还好什么?”
“被要挟的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虽然身受威胁,还是创立一个有利的关系企业——本条会馆。”
“但是,德兵卫先生究竟拿什么来要挟弥生夫人呢?难道昭和二十八年的事件中,德兵卫先生也是其中的要角?”
金田一耕助难过地看着等等力。
“警官,本条照相馆在昭和二十年三月九日晚上至十日凌晨的美军大空袭时,已经被炸成灰烬。到了昭和二十一年夏天,本条照相馆却又能立即复建,你想想看,他从哪里筹到这么多钱呢?
当时为了节省建筑材料,一般的住宅都限制在十五坪以内,而本条照相馆早就超过这个规格。所以说,那栋建筑物根本就是违建,当时民间就有一些流言指出,那是因为德兵卫先生巴结到令人称羡的弥生夫人的缘故。”
“金田一先生,这么说,德兵卫先生在昭和二十一年的时候,就已经要挟过弥生夫人了吗?”
“或许吧!不过,关于这件事还有一段插曲呢!”
金田一耕助接着说出昭和二十八年九月二十日那天晚上,他去高轮警局之前,曾经先绕到本条照相馆的事情。
“这件事情我当时就知道了。”
金田一耕助又说出当时本条照相馆的橱窗里摆着法眼综合医院三代的照片之事。
“那些照片并不是德兵卫先生本人摆在橱窗里的,而是在那里工作的兵头房太郎放的。当时他大约才二十二、三岁吧!”
“嗯,我记得兵头房太郎,他是个有点傲气的小伙子。”
“是的,那个小伙子自作主张把法眼综合医院三代的照片摆出来,但是德兵卫先生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当德兵卫先生知道我已经看见这些照片的时候,神情显得相当狼狈。不过,正因为他表现得太明显,还频频表示自己跟法眼家没有任何关系,才令我大起疑心。”
“金田一先生,法眼综合医院三代的照片究竟是什么样子?”
“明治四十二年,法眼铁马在医院坡创建这家医院,当时因为本条照相馆就在附近,铁马先生便委托他们照相留念。当时负责拍照的是德兵卫的祖父权之助,这也就是法眼综合医院第一代的照片。
接下来是一张大正十年,法眼综合医院经过改建后的照片。德兵卫说这大概是本条照相馆第二代老板、德兵卫的父亲——纹十郎拍摄的;最后一张是大战后,法眼综合医院变成废墟的照片,这一张由德兵卫所拍摄。”
“金田一先生,这么说来,法眼家和本条照相馆早在明治四十二年的时候就有来往了。”
“嗯,可以这么说。”
“那么德兵卫恐怕已经要挟弥生夫人很久,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警官,你以前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我一直在想,德兵卫先生在当年‘人头风铃杀人事件’里,究竟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嗯,我也很想知道那天晚上,德兵卫先生究竟在哪里?又做了什么事?”
另一次威胁
“金田一先生,这么说来,你也认为德兵卫先生和那个事件有直接关系喽?”
“多少有些关联吧!我想,这可能是他恐吓弥生夫人最有力的武器。警官,你认为他和‘人头风铃杀人事件’有什么关系呢?”
“那天晚上,本条照相馆的三个人都比我们早到一步,也是最初发现命案的人。
我一直在想,当时他们会不会发现到一些跟法眼家有关的重大证据,而且这些证据一旦曝光,势必会影响法眼家的名誉,于是他们瞒骗我们,以此要挟弥生夫人……但是,如果昭和二十一年德兵卫先生已经要挟弥生夫人的话,他又拥有什么把柄呢?”
金田一耕助凝视等等力好一阵子之后说:
“警官,你还记得吗?本条照相馆的橱窗就像是跨越明治、大正、昭和三代的风俗史料展览馆一样。”
“嗯,这个我记得。就连现在也可以在本条照相馆的一楼大厅见到这些纪念照片哩!”
“不错,这可是房太郎相当自豪的地方,他还说德兵卫先生是个非常严谨的人,将所有照片和底片依照年代顺序加以整理、归档。我想,他们是不是握有弥生夫人年轻时候的照片……”
“金田一先生,你是说德兵卫先生偷拍到弥生夫人年轻时的不法行为……”
金田一耕助缓缓地摇着头说:
“根据前些天我从报上读到的报导,德兵卫先生享年七十六岁,而弥生夫人今年大概是八十三、四岁,就算她年轻时的照片现在还留在本条家,也应该是德兵卫的父亲纹十郎,或是他的祖父权之助拍摄的。
更何况,法眼综合医院是明治四十二年创建于医院坡,法眼家和本条照相馆也是在那时候才开始有接触。弥生夫人和琢也先生在明治四十年结婚,就算他们有机会拍摄到弥生夫人年轻时的丑闻,也应该是第一代老板权之助拍摄的。”
“你是说本条照相馆祖孙三代都要挟过弥生夫人喽?”
“不,听说权之助和纹十郎都是律己甚严、正直、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而且这两个人也都没有一夜致富的情形。至于德兵卫先生,听说以前就非常刚愎自用,待人处事也不够圆滑。”
“可是后来他又为什么会变成恐吓者呢?”
“为了更大的利益,只好牺牲眼前的小利喽!眼看家园毁于战乱,德兵卫先生却没有重建家园的资金,因此他只好试着以某些东西要挟弥生夫人,没想到对方竟然接受了。于是在食髓知味的情况下,他一次又一次地恐吓弥生夫人。”
“这么说来,他确实在昭和二十八年的事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只是……他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不知道。”
金田一耕助神情黯然,轻轻地摇摇头说:
“通常恐吓者都必须保护他的‘金主’,也就是说,只要法眼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德兵卫先生就得出面替他们摆平。”
等等力听到这里,眼中闪现一抹奇异的光辉,他就像突然返老还童一般,脸色整个红润起来。但这只是昙花一现,顷刻间,他整个人埋进椅子里,郁郁寡欢地看着金田一耕助说:
“金田一先生,谢谢你。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血气奔腾的感觉了,只可惜那些已是昔日旧梦,一切的一切都将随风而去。
何况那件命案已经过了调查时效,我仅剩的岁月就只能处理一些作媒、找寻失物、调查外遇的事件罢了!”
金田一耕助闻言,突然大笑出声,而且是一种向对方挑衅的笑声!
“警官,你真的以为那件命案已经不能翻案了吗?”
“金田一先生,你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整个事件不过才刚开始。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