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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生活条件不好,只能喂猫吃些小鱼小虾,难免有些腥味,便招来了邻居的意见,屡次三番地向居委会举报老太太养猫的行为,又搭三扯四地说了些“会传染疾病,会影响环境”之类的口号。
居委会于是派了一个最为蛮横的男人,与徐老太交涉,勒令她把猫限期送走。
徐老太想了很久,她不知道应该把猫送到哪儿去,也不知道那些猫如果被赶走了能吃什么,会如何生活。最后,她没有送,一只也没有送。
居委会于是大怒,派了先前那个男人带头,几个大老爷们,闯进老太太的家里,用各种工具捉走了几乎所有猫,其中十五岁的那只,因为已经跑不快也跳不动,被男人当场捉住,用竹杆戳死,并且挑在杆头以示胜利。其他猫都用麻袋装起来,带走了,至今不知去向。”
…鹊桥仙
回复'9':这网文发表在一家爱护小动物协会的网站中,写得相当翔实,中间还配了很多插图照片。
我看到了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坐在简陋的家门外痛哭。
看到了大花猫生前唯一一张彩色照片,它幸福地靠在老太太的怀里。
也看到了那根挑死它的竹杆,上面还有宛然的血迹。
再往下翻页,我也看到了那个打猫的男人的照片,我不必再介绍他是谁。
薇发来消息说:“不要理我,我在哭。”
我沉默良久,也回答她:“我也在哭。”
老太太绝望的哭泣的脸一直在我面前徘徊不去。
“我们救错人了。”薇说。
我无法回答她,因为我真的任由泪水流得满脸都是。老人无助的眼神,猫幸福的眼神。那简陋的家中唯一的一丝温暖。人和动物相处时纯粹的信赖与感情。
都被那根竹杆无情地挑断了。
真有那么不共戴天吗?真的可以下得去手吗?真的只要这个城市里不再有小动物的身影,人类便可以生活得更好吗?
松明,你活该去死。我在心里说。那些杀害动物不眨眼的人,你们其实并没有勇气在动物的反噬面前站直。
六,转世,还是你的儿子
看了网页以后的几天里,我都非常难受,晚上睡不着,也不愿意跟任何人联络,任凭欠下一大堆稿子不写,只是昏昏沉沉的过日子。我不敢见薇,薇也不愿意见我。
我们毕竟只是两个天真的人,以为救赎能够使人们的灵魂更加圣洁,却不知道如何面对人类早已欠下的孳债。
七天的时间又要到了。薇突然打电话给我,问:“你还愿意去找松明吗?”
“找他干什么?我宁可他死。”
“我想看看那只猫。”她低声说。
这样的理由,我无法拒绝。
我们根本没有进松明家。只是蹲在上一次的墙根里等待。他已经出院两天了,这几日看来又去了不少地方求神拜佛,窗子上贴满了各种派系的符咒,屋子里法器也不少。可是见鬼的,他的屋顶一只猫也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又是日落月出。
松明的房间安静异常。
也许只有薇的敏锐感觉,才能够听得到猫的脚步声落在瓦片上,轻轻的,细碎的。
那只猫,它又来了。这一次只有它自己。
它伫立于月光下的屋顶,它的剪影孤独无依。
我们开始担心它,它便是再厉的怨魂,能够抵挡如此繁多的法物吗?
薇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看着它。它也转过身来看着我们。
我想起了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它时,曾递给它的那盒罐头。也想起了当它仔细地嗅了那盒罐头以后,抬头望着我们时,眼睛里闪亮着的泪光。
“对不起。对不起。”薇低低地说。“我不知道你的故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怨恨。”
它走近我们,站在屋檐上,我可以看得到它的大眼睛里全是绝望,是孤注一掷。
“不要。”薇的眼泪落了下来。“不要冒险,拜托你不要,这样你会经受比死更痛苦的煎熬。你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翻身。”
“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也笨拙地安慰它,虽然我自知没有薇那样灵异的本领,它不见得听得懂我说的话。
它摇了摇头,又摆了摆尾巴。
然后,它抬起头来,看了看天。月光又变成了血红的颜色,四周一片死寂。我看到它弓了一下身子,四只爪子全都露了出来,尖利得象刀锋。
“不要。不要。”薇无力地捂着脸哭泣。
“喵。”它很轻地叫了一声。象是在跟我们告别。
…鹊桥仙
回复'10':“大阿咪。大阿咪。”一个呼唤的声音自远而近,我们全都听到了,却又全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阿咪。”
猫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向着某个方向凝神倾听。
胡同里传来了蹒跚的脚步声,还有拐杖敲击石板的夺夺之声。
一个身影自暗处走向了路灯下。她手里挎着一个五十年代的人造革书包,衣衫褴褛,满面尘灰。
月光照在她破旧的裙子上,照在她发灰的布鞋上,也照在她苍老焦切的脸上。
“大阿咪,我知道你在这儿,我的大阿咪。”她再往前走几步,我们发现,她已看不清路。
猫整个身体象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的蹲在屋檐上。
“妈妈来了。大阿咪。姆妈来了。”
老人喃喃地说着,摸索着朝我们走来。“大阿咪,妈妈知道你在这儿。妈妈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得到你。妈妈就算看不清楚了,也一样可以闻得到你,听得到你,感觉得到你。”
她站住,在离我们不远的院门外。我看到有两行浊泪顺着她的皱纹流了下来。“大阿咪,你在这儿。”
猫无比利索地跳下了屋檐,一直跳到了她的脚边,低低地叫着,用后背蹭她的腿,用头拱着她的膝盖。
她慢慢弯下腰,摸着它的头,咧开嘴,一边流泪一边笑着:“大阿咪,妈妈知道你想干嘛。妈妈一直追你到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咱们不要再去争了,好吗。”
猫不语。
老人坐到路边的石阶上,猫跳进她的怀里,盘成一团。
“又能摸到你了,真好。。。。。大阿咪,庙里的和尚说,每隔七天你才会有一次真实的身体,你怎么那么糊涂,为什么不去看阿妈呢?”
“大阿咪,我们不要去报什么仇了,没用的。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也许就是我们上辈子欠下的债。你走了,妈妈也活不长的,我们一起转世投胎,下辈子,你还做我的儿子,好不好?”
“别再报复了,你已经快耽误了你自己的事了。”
我和薇这两个可怜虫,只知道在一边拼命的哭泣,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说。
老的脸转向我们这边,说,“好心的姑娘,你们帮我劝它,不要让它再做傻事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它已经死了,我不想让它连转世投胎的机会也没有啊!”
“大阿咪,你不要。。。。。。”薇只说得这几个字,便泣不成声。
“大阿咪,你放心去转世,我们会照顾你的阿妈,真的,她不会孤独的,你赶快去投胎,还来得及跟她相会,或者你们下一辈子仍然做母子,好不好?”我哽咽着说这番话。
门吱呀一声开了。松明出现在门口。大阿咪的身体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离开老人的怀中。
面对此情此景,松明也呆立当院。
“你想过你的儿子死了会怎么样吗?你尝过这种骨肉分离的痛苦吗?难道人就不可以对小动物有这样的感情?老人有什么错?”我狠狠地看着他。
他呆呆地站着,良久,慢慢蹲了下来,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把脸埋在自己的裤裆里,不再出声。
“时间快到了。。。。。和尚说你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是不是,大阿咪?”老人一遍一遍地抚摸着猫的头顶。“还好啊,妈妈来得及时,还能见你最后一面。。。。。。下辈子不要忘了妈妈什么样,记住妈妈的样子,要再投胎来当妈妈的儿子埃。。。。。”
月亮越升越高,渐渐到了当空。
猫一声不出的趴在老人怀里,抬眼看着已不再血红的明月。
“不要去害他,他也是别人的阿爸,他若是死了,他的儿子也会难过的。。。。。”
象是突然的,又象是渐渐的,我们都看到,猫的身形变淡了,不再是实在的形体,开始象一个影子,然后,象一缕烟一样,一下子化在了空气中,无影无踪。
老人满足地微笑着,坐在台阶上,缓缓地停止了抚摸猫咪的手。
我和薇直直地立着。松明依旧缩在他的两膝之间。
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丝竹之声,一颗流星跟着划过天际。有夜风吹过来,清冷透明。
象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切烟消云散。
我和薇省过事来,要去扶老人起身时,才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冰冷。她的魂魄想必也随着大阿咪走了吧?也许下一个轮回,她们会更幸福一些,不会再面临这样的飞来横祸。
我们都没有理睬松明。
由于老人是自然死亡,所以手续办得很快。火化后三天,才有一个不知道是她哪里的远房亲戚过来,取走了她的骨灰。那位亲戚唠唠叨叨的,大意是说,老人要死为什么不在原地死,还要劳烦她这么远跑来取骨灰。
我们都没有接她的话碴。
松明回上海去了。
但是在他回上海的第三天,薇告诉我,当时他从老人家抢走的另外几只猫,经好心邻居的揭发,也已被装在麻袋里,由几个临时工打死。
我想也许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某一个夜晚,仍然有人被猫的怨恨眼神吓得无法入睡。仍然有人被猫的利爪撕破了面孔,穿透了心脏。
你听那猫魅在窗外号叫。也许下一个,它们要报复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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