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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说……”德珀勒克呻吟着回答。
“那就说吧!……”
“再等一等……明天……”
“喂,你疯了!等到明天?你疯了吗?塞巴斯第,再来一圈!”
“不,不!”德珀勒克痛苦地叫道,“不,别再转了!”
“那就快说!”
“是这样……那张纸被我藏在……”
德珀勒克可能是疼到极限了。他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吐出些不连贯的字,其
中两次听得出是“玛丽……玛丽……”然后就倒下去,瘫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了。
“快放松啊!”达布科斯向塞巴斯第喊道,“见鬼!你真是那么用力吗?”
他急忙上前检查一番,发现德珀勒克只不过是昏了过去。他本人也精疲力尽,无力
地瘫坐在地上,擦着额头的汗水,咕哝道:
“咳!真是一件倒霉的差事……”
“今天先到这儿吧……”看守说道,他那张凶狠的面孔显得余兴未尽。“咱们明天
可以继续……或者后天……”
侯爵没有答话。他从看守的一个儿子手里拿过一瓶白兰地,倒了半杯,一饮而尽。
“明天?那可不行!”他说,“要趁热打铁,稍加一把劲就成功了。已经到了节骨
眼,往下就不难了。”
他把看守拉到一边,对他说:
“刚才听见了吗?他说的‘玛丽’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说了两遍。”
“对,是两遍。”看守说,“他或许是把您要的那个文件交给了叫玛丽的人保管
了。”
“不,这决不可能!”达布科斯反驳道,“他从不把任何东西交给其他的人…
…一定还有别的意义。”
“那您说是什么意义呢,伯爵先生?”
“什么意义?咱们马上就会明白。我保证。”
这时,德珀勒克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在床上动了一下。
达布科斯已经恢复了镇静。他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自己的俘虏。他上前说道:
“我说,德拍勒克……到这个时候还继续顽抗是不明智的……既然已经打败了,就
该向胜利者屈服,何必如此愚蠢地受苦呢……理智一些吧。”
而后,他又对塞巴斯第说:
“再把绳子勒紧一点儿……让他再有点儿体会……这会叫他清醒些……他在装
死……”
塞巴斯第又抓住棍子转了起来,直到绳子又勒进德珀勒克那肿胀起来的血肉中。
德珀勒克疼得浑身发抖。
“停,塞巴斯第。”侯爵命令,“我觉得咱们的朋友现在处在世上最美妙的境界,
他终于懂得了合作的必要,是吗,德珀勒克?愿意快点结束这种状况吗?您是位多么明
智的先生啊!”
侯爵和看守都向德珀勒克靠近了。塞巴斯第手里拿着那根小棍子。达布科斯举着灯,
对准德珀勒克的脸。
“他的嘴动了……他要说话了……把绳子再放松一点儿,塞巴斯第。我不想让咱们
的朋友太痛苦……不,再勒紧点……我看咱们的朋友又有点犹豫了……转一圈……
停!……这回好了……噢!亲爱的德珀勒克,你要是再不开口,那可就是在浪费时间了。
什么?你说什么?”
亚森·罗平低低地骂了一句。德珀勒克说话了。而他,罗平,却仍然什么也听不到,
他竭力克制心脏和太阳穴的跳动,使劲地竖起耳朵听,也是白费,下面的声音一点都不
到。“真他妈的!”他骂道,“没料到会是这样。现在可怎么好呢?”
他真想一枪结果了德珀勒克,不让他再说下去了。但他知道这样一来,自己的结局
也不会比德珀勒克好。因此,还是先静观事态
的发展,再想办法。
洞下面,德珀勒克还在继续招供,他的话含糊不清,而且说说停停,有时还呻吟几
声,然而达布科斯对他还是步步紧逼:
“还有呢……快说下去……”
他嘴里不时地发出感叹:
“很好!……好极了!……果真是这样?再重复一遍,德珀勒克……噢!太有意思
了……谁都没想到?……连普拉斯威尔也没想到?……真是个大蠢猪!……松开吧,塞
巴斯第……你没看见咱们的朋友喘气有些费力吗……安静点儿,德珀勒克……别这么折
磨自己……什么?亲爱的朋友,你在说什么?
德珀勒克快说完了,接下来是长时间的窃窃私语。达布科斯全神贯注地听着。
而罗平却什么也听不见。最后,侯爵站起身,高兴地大声宣布道:
“好了!……谢谢你,德珀勒克。相信我将永远不会忘记你,为了刚才你所做的一
切。将来如有困难,尽管来找我。在我家里我会给你好吃好喝的。塞巴斯第,好好照顾
议员先生,就像照顾你自己的儿子一样。先把他身上的绳子都解开。噢,你们竟把他像
小鸡穿在烤钎上一样地捆在那里,实在太狠心了!”
“要不要给他点喝的?”看守提议道。
“当然!快给他。”
塞巴斯第和他的儿子们给德珀勒克松开皮带,帮他揉着肿胀的手腕,然后又用涂了
药膏的纱布给他包扎好。德珀勒克喝了几口白酒。
“现在好些了。”侯爵说,“没关系,不要紧,过一阵就不疼了。这下你可以去夸
耀,说自己受住了中世纪的宗教迫害!算你走运!”
他看看表。
“话说够了。塞巴斯第,你的儿子们留在这里轮流看守。你送我去火车站,我要赶
末班火车。”
“好的,侯爵先生,是让他这么自由自在地躺着,还是让他随意地走动?”
“有何不可呢?难道咱们把他一直关在这里,关到他死吗?不会的,德珀勒克,你
放心好了。明天下午我去你家里……如果名单果然放在你交待的那个地方,我马上会发
封电报回来,你就自由了。没有说谎吧,喂?”
他又走近德珀勒克身边,向他俯下身去,说:
“你不会是开玩笑吧,先生?那样的话,你就是做了一件最最愚蠢的事。对我来说
只不过损失了一天;而对你呢,将会失去全部余生。我想你不至于这么傻。因为你说的
这个藏东西的地方实在太奇妙了,谁也编不出来。塞巴斯第,明天你一定会收到我的电
报。”
“要是有人阻止您进入他家的门怎么办呢,侯爵先生?”
“为什么阻止?”
“普拉斯威尔的人已经控制了他在拉马公园的那座房子。”
“这还不必担心,塞巴斯第。我会进得去的。门进不去,还有窗子呢!如果窗也进
不去,那我就去跟普拉斯威尔手下的某个家伙做笔交易。不过是花点钱而已。
谢天谢地,从今往后咱们再也不会缺钱了!晚安,德珀勒克。”
他走了出去,塞巴斯第紧跟在后。沉重的大门关上了。
根据刚才发生的新情况,罗平立即重新制定了方案,开始准备撤退。
新的方案很简单:顺着那根绳子爬下悬崖,带领自己的一班人开上汽车,在通往火
车站的偏僻之处袭击达布科斯和塞巴斯第。这场格斗的最终结果是确定无疑的;一旦达
布科斯和塞巴斯第被抓住,总有办法让他们其中一人开口说话,然后再采取什么措施。
达布科斯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为救自己的儿子,克拉瑞丝·梅尔奇也不会心慈手软
的。
他用手拽拽自己带来的绳子,摸索着找到一块凸起的石头,好
把绳子中间搭在上面,将绳子分为两段,然后抓住它爬下去。但当他做好这些之后,
却没有因情况紧急立即行动,就又停下来了。他的思想又转起来,在这最后一刻,他突
然怀疑起自己的方案了。
“不行,”他细想道,“这样做,不大合逻辑。谁能保证达布科斯和塞巴斯第不会
从我这儿再跑掉呢?谁又能保证把他们抓到了手,他们就一定会开口呢?不行,我还是
留下来为好,留下来更容易成功……可能性会大得多。我不是冲那两个人来的,而是冲
德珀勒克。他已经被折磨得精疲力尽,失去战斗力了。既然他可以把秘密告诉伯爵,那
么只要我对他也如法炮制,不怕他不把秘密告诉我。就这样做:劫持德珀勒克!”
接着,他又自慰道:
“再说,这样做我又能冒多大的险呢?即使失败,我还可以同克拉瑞丝·梅尔奇一
起尽快赶回巴黎。然后与普拉斯威尔一道,严密监视拉马丁公园的寓所,使达布科斯无
从下手。更要紧的是把这种危险告诉普拉斯威尔……让他加强防范。”
附近乡村教堂的钟敲了12响,这意味着罗平尚有六七个小时来实施他的新方案。
他立即开始了行动。
他离开那个山洞,爬到悬崖的一个凹陷处。那里有一丛灌木。他用刀子砍下十几棵
小树!把它们截成同样的尺寸。然后把绳子两端分别量了几个相同的距离作为一步的高
度,中间系上一根一根的木棍,这样就做成了长约6米的软梯。
等他再返回天窗时,审讯间里德珀勒克床边就剩下马夫的一个儿子了,他在灯边抽
着烟。德珀勒克已经睡着了。
“该死!”罗平心里骂道,这小子难道要在这里看守一宿不成?真是这样,我就毫
无办法,只好撤退……”
可一想到达布科斯将成为掌握这件秘密的人,罗平心里就翻腾起来。目睹刚才的审
讯场面,他知道侯爵是在谋取私利。他拿到那张名单,绝不仅仅是要摧毁德珀勒克,他
要以德珀勒克同样的手段重整家业。
从这时起,罗平将要开始一场迎接新对手的挑战。事态急转直下,使得罗平没有时
间对前景作出判断。现在他只有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把情况通告普拉斯威尔,从而使达
布科斯无法得逞。
所以,罗平还是怀有强烈的希望留在那里,指望能有某些意外的机会下手。
夜钟敲响12点半。接着又敲了1点。等待真是令人难熬。而且冰冷的雾气从山谷中
升起,令罗平感到刺骨的寒冷。
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是塞巴斯第从火车站回来了。”他心里默想。
这时,在审讯间负责看守囚犯的那个年轻人,抽完了最后一支烟,开门问他的两兄
弟是否还有另外的烟丝。听到他们的答复之后,他便离开房间,朝他们一家所住的楼房
走去。
罗平大感吃惊的是,门刚一关好,熟睡的德珀勒克就一下子坐了起来,侧耳倾听,
先试探着放下一只脚,然后又放下另一只脚。他站到了地上,轻轻地晃动身子。
他确实比别人想象的要结实得多。他正在检验自己的体力。
“好家伙,他还留着劲儿呢。”罗平心想,“他完全可以经受住再一次的绑架。
只有一点我不放心,就是不知他是否相信我?愿不愿跟我一道走?会不会把这个天
赐的搭救行动看成是侯爵设的圈套。”
罗平突然想起了自己要德珀勒克的两个老表姐写给他的那封信,那可以算是一封介
绍信。老表姐中的老大欧芙拉在信上签了名。
信还在罗平的衣袋里。他掏出信,又竖起耳朵听了一下,除了德珀勒克在石板上走
路发出的轻微的响声,再无别的声音。罗乎看到时机已到,急忙把胳膊伸进天窗上的铁
窗条,把信丢了下去。
德珀勒克大吃一惊。
信在屋子里悠悠荡荡地落到距德珀勒克两三步远的地上,这信是打哪儿来的呢?
他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