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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
……典子的身影,则如同中了真正的魔法一般,从舞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顿时,从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最为热烈和激动的鼓掌声以及喝彩声。贵明带着还未释然的表情,与女助手一同向观众行礼致谢。同时,幕布也恰到好处地缓缓落下。
文伽仿佛在为已经前往了那个世界的典子送行一般,平静地鼓掌。她身边的真山忽然开口道。
“文伽。”
“什么?”
“……刚才我擅做主张,对不起。”
文伽停下鼓掌的动作,斜眼瞥着真山。
真山的思维有点混乱,但它还是接着说道。
“呃……我想要更加了解人类,所以,我才会学着文伽的样子,想要试着多和其他人接触。但是,我——失败了。”
我只是,想要再次看见典子小姐那天真无邪的笑容而已。
然而,我的这种想法——是不是,错了?
文枷有时言辞非常犀利,显得相当冷酷。真山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挨骂,但还是情不自禁地这样发问。如果那时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话,或许自己就不会再想去了解人类了吧。
文枷小声地叹了口气。
“……笨蛋。”
除此以外她没再说话。
这算什么嘛,好好回答!真山本打算追问下去。但在察觉到文枷脸上的表情时,却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文伽,温柔地微笑着。
这是文伽极少流露出的,普通女性那种柔柔的微笑。能够真实体现出她最坦诚部分的,温暖的微笑。
这个答案足够了。
文伽的徽笑.给了真山一种救赎感。
……如果她总能这样微笑该多好。
就在真山脑海中出现这个念头的瞬间,文伽的表情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她重新藏上帽子。随后,从包中取出没能送出的书信,将死后文邮票连同信封一同撕碎,宣告了工作的结束。刹那间,死后文如同无数飞舞的萤火虫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溶进了整个世界中。
“——真山,差不多该走了。”
文枷利落地说完,带着真山英姿飒爽地离开了。
刚的表情她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呢?真山对其态度切换速度之快表示诧异。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一边思考一边不由自主地又念起了平时的口头掸。
啊啊。
受不了。
果然——
“……人类,真是无法理解。”
【父亲的目光】
——为调整姿势而争取到的短短一瞬,被对手的跳跃抢先。
白色影子如同画糖人一般拉出残像。回过神来才发现剑尖已经进入了攻击范围。她通过刹那的思考预测出对方的位置,但袭来的剑尖却比闪电还要迅速。
但是,亚里沙还是用令人称奇的速度撩起剑,勉强但确实抵挡住了这必杀的一击。虽然想靠剑刃的反弹发动反击,但对手已经向后退开,等待着亚里沙的进一步行动。
面向前方,探出左半身,为了灵活移动而弯曲着膝盖,将剑不偏不倚地压在外侧边线的正上方。
虽然这只是击剑的基本姿势,但那没有半点漏洞的架势,却让人有一种近乎着迷的战栗感。
调整呼吸之后.亚里沙再次向前踏步。
她本打算使用下段假动作加上最拿手的连续攻击。论速度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无情而锐利,比条件反射更加迅速。
缭乱的剑刃,甚至烧灼着神经。
本应该是这样的。
甚至就在不容说出计划落空这几个字的空隙。
呼吸。
步伐。
目的。
一切都被对手识破了。
刺向下段的一个假动作被对手轻松拨开。亚里沙想要急忙收回长剑,但她也明白,这为时已晚。
对手的利刃如飞燕般灵巧.准确无误地瞄准了亚里沙心脏的位置直刺过来。柔韧的剑身在对手的力压下弯出一个夸张的弧度。剑尖仿佛在不满地宣告,若不是经过加工,它毫无疑问能贯穿她的身体。
“啊……”
亚里沙除了这样感慨之外别无他法。这是完全的败北。
对方收起剑,但亚里沙依旧动弹不得。不服气和疲劳扰乱了呼吸节奏,心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平复。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反复,她感觉连头都开始痛了。
击剑部部长,也就是刚才的练习对手浜口凑摘下面具静静地吐了口气。身为后辈的森由纪子立刻跑上前去,为凑递上洗得干干净净的运动毛巾。凑平和地笑了笑,接过毛巾开始擦汗。
——你还是那么受欢迎啊。
虽然很想这样讽刺一句,但亚里沙的肺部却无法为讥讽提供足够的氧气。于是她只得默不作声地摘下面具扔在一边。
被汗水沾湿的栗色长发从没像现在这样阴郁过。虽然她几次想学凑把头发剪短,但又不甘心于模仿她,结果一直犹豫至今。而这然卷发令现在的不快程度又提升了几个档次,亚里沙粗暴地将它们扫到脑后。栗色的发丝下,是一张拥有欧洲人特点的立体而精致的面孔。
“亚里沙,擦擦汗吧,这样不舒服。”
用特有的嘶哑嗓音,凑上前说道。
本来她确实打算这样做,但一旦被人抢先说出,心里就萌发出了一种逆反的感觉。亚里沙一边无奈地回答“这样没事”,一边清楚地意识到,其实这并非自己的本意。
亚里沙想要就此结束这段对话,但凑却似乎还有话要说。她少见地踌躇片刻之后,终于开口道。
“亚里沙,刚才的比赛你表现得有点不对劲,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啊,和平时一样。”
“和平时一样——”
凑用明显不能认同的目光注视着亚里沙,有些担心似的接着问道。
“你的社团活动还是先暂停一段时间好了,教练的事,你现在很难过吧?”
亚里沙对这个词相当敏感,她冷冷地注视着凑,低声回答道。
“……和爸爸的事没关系。我不要紧,没有问题。”
凑没有就此放弃,却显得有点为难。其他的部员也在一边远远观望着二人对话。至于她们赞同谁的意见,已经是一目了然了。
亚里沙将目光从凑身上移开,转身走去。凑见状急忙喊道。
“等等。亚里沙.你去哪里!?”
“今天的活动已经结束了吧,我去洗个澡然后回家。”
但凑没有让她轻易离开。她立刻追了上去,伸手抓住亚里沙的肩膀。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很担心你。本来我以为运动能让你不再继续胡思乱想,所以同意你先参加社团活动……但你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吧。击剑会让你想到教练,这很痛苦吧?像刚才那样注意力不集中的话,以后很可能会受重伤的。拜托了亚里沙,多少也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一下。”
亚里沙知道这是凑的真心话,因为她不是那种巧言令色的人。
但现在,却起了反效果。
别人都可以同情自己怜悯自己,只有她不行。
别人都可以让自己品尝失败滋味,只有她不行。
亚里沙甩开凑的手,回头对她投去一瞥。随后,她吐出了一段无可辩驳又带着些许恶意的台词。
“——双亲健在的凑又怎么能理解我的心情?我说过我没事,你就不要自行猜测了。”
凑的脸色顿时煞白,像是遭到当头一棒似地闭上了嘴。
明明目的已经达成,但心中却没有半点释然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悲惨至极。亚里沙转过身,逃跑似地加快了步伐。凑和其他社团成员投来的目光刺得后背生疼,而在这些目光中。不知为何亚里沙仿佛还感觉到了父亲的目光,这令她更加坐立不安。
(……别用这种目光看我,爸爸。)
亚里沙想。打个比方。
所谓父亲的目光,应该是充满了慈爱的、平静的、强韧的、而且温暖的。孩子在这种目光下成长,才是一个家庭的正确形态。
——但是。
父亲投来的目光却总是和亚里沙所期待的有着极大的差别。自己的家完全与她脑海中所想像的理想家庭相去甚远。
每当亚里沙与父亲对视,她就会沉浸在一种被无声斥责的痛苦中。父亲的目光中总是包含着一种类似于憎恨的、强烈的排斥情绪。
比起对自己投以这样的目光,还不如干脆说出来的好。还是说,不让自己亲耳听到父亲的咒骂,或许是他作为父亲最后的温柔?
已经去了那个世界的父亲,依然在用那样的目光凝视着亚里沙,并且毫无掩饰地坦言道。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
亚里沙的父亲是法国人,母亲是日本人,也就是说,她是混血儿。
她出生的故乡并非日本,而是法国东部的一个小村庄。出生在一个普通但圆满的家庭中的她,曾拥有幸福的幼年时代——如果是写传记,一定会这样介绍。总之,她曾经拥有过一段极其平凡的生活。
是的。
曾经。
能被写进传记中的人生必定充满了惊涛骇浪。波澜不惊地一步步踏上成功者阶梯的人生之类。读者和出版社都不会喜欢。
——亚里沙八岁时,母亲病故。
亚里沙那时还不能及时消化这段突如其来的不幸。在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便被送到了祖母家,于是,这段经历逐渐成为了她新生活的起点。
祖母虽然相当迷信,但也是个善良温柔的人。她教会了亚里沙该如何明辨是非,并总把“你得支撑着你爸爸”这句话挂在嘴边。而亚里沙也在祖母的教导下,理所当然地背负上了这样的责任感。
而亚里沙之所以会开始学习击剑,也和这有很大关系。
亚里沙的父亲吉尔·贝尔顿曾代表法国出赛,是位击剑名手。退役后担任教练一职,培育出了不少优秀选手。看着这样的父亲,年幼的亚里沙便有了一个念头。
要变强。
练习击剑,变得比任何人都强,然后——就像祖母说的那样,成为父亲的支柱。那样就能帮助父亲了。
为了不让别人仅用“坚强”这个词评价自己,亚里沙拼尽了全力。
因为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就再也没有笑过。父亲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而在那之后,他开口的次数就更少了。
或许再也无法变回以前那样了。
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亚里沙在这样的精神驱动下努力着。
——效果非常明显。
不善言辞的父亲露出了笑容,称赞亚里沙第一次压低身子摆出的基本动作。亚里沙曾向祖母坦明自己所做的决定,父亲或许是从祖母那儿听说了,在为自己高兴呢。
但这段平静的日子.却在亚里沙还不满十岁时就画上了休止符。
大概应该说那就是为击剑而生的人的宿命,渐渐地.父亲变得不再像个父亲。对亚里沙而言他更像个教练。父亲不再是那个毫不吝惜给予自己称赞的人,因为技术层面的建议不是能用血脉传承的东西。
即使是这样,亚里沙依然相信,总有一天,父亲会用自己所渴望的温柔目光注视自己。总有一天,自己能看到他脸上露出的温暖笑容。
所以亚里沙这样决定,这样祈祷。
要变强。
成为能让父亲称赞的人。
成为父亲的支柱。
比任何人。
比任何人。
比任何人。
都强。
这种强烈的愿望却渐渐成为了煎熬亚里沙的负面要素。刚开始学习击剑时那个被称赞为天才少女的她,最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