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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吉彭措想,如果他能同时拥有这两朵花,那他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了。
德吉彭措梳洗完毕之後,只见他的侍从走了进来,跪在他面前,朝他禀报:“老爷,哲伦寺的尼玛堪布求见。”
“啊,让他进来吧。”德吉彭措坐在床上吩咐道。
不一会儿,尼玛就进了德吉彭措的卧房,朝他施礼道:“老爷好。”
“不用多礼,请坐。”德吉彭措摆了摆手,看着婢女搬来铺熊皮的红木椅,让尼玛坐了,又道,“堪布到我这里来,有什麽事吗?”
尼玛微微躬身道:“我来这里,是想问一下,听说老爷想迎娶央金姑娘,不知道是否确有其事?”
德吉彭措道:“是的,有什麽问题吗?”
“啊,是这样。”尼玛道,“央金姑娘昨天夜里去了我们寺,说她已经有心上人,所以托我到这里说服老爷,希望老爷不要娶她。”
德吉彭措的眉头皱起来,穿了鞋,从床上站起身,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望向尼玛怒道:“她既生活在我的土地上,就是属於我的人,居然胆敢拒绝我的求婚?我有什麽地方配不上她吗?还是说,我贵为土司,却比不上她那个意中人?”
“老爷,您自然是比这片土地上,任何一个男子都要尊贵。”尼玛并不畏惧他的愤怒,微笑道,“只是情之一字所衷,便再心无旁鹜,即使之後遇到再优秀再尊贵的人物,也不会动情。您这样强迫央金姑娘,就算得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您和她都不会快活,又有什麽意思呢?”
德吉彭措想了想,觉得尼玛说的有道理,怒火渐低,但还是有些不服气,想看看自己究竟输给了怎样的男子,於是道:“也罢,让她和她的情郎到我这里来问安吧。他们来了,我就原谅他们,并且为他们主婚。”
“老爷,您真是胸襟广大,这事流传开来,必是桩美谈。”尼玛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德吉彭措深深一躬,“我这就去告诉央金这个好消息。”
德吉彭措点头,看着尼玛倒退着离开了他的寝房,心底有丝怅然。
看来,就算他是这片土地上最尊贵的男人,也不能真正得到所有的东西。
但有得必有失,有失也必有得,失去和得到都不是绝对。
他得到央金,会伤害央金、失去央金的心;他失去央金,能得到央金终身的感激。
他欣赏央金雪莲一般的温柔娴静美态,不忍得到那份美,却让那份美出现泪印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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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着央金噶玛所在客房的浓雾,忽然裂开一个豁口,正午的明亮的阳光像劈开浓雾的利剑一般,自门外映进客房。
与阳光同时进入客房的,还有尼玛。
“尼玛堪布回来了!”噶玛慌忙迎上去,“去土司那里了吗?土司怎麽说?”
尼玛微笑,看着噶玛道:“先别忙说这个。我且问你,央金姑娘的情郎是谁?”
“你也认识的,是宗然大哥啊!”噶玛大声道,“如今他不在这里,但他迟早都会回来,迎娶阿姐的!”
尼玛的微笑渐渐在脸上滞涩,道:“为何你这样肯定,宗然会娶央金姑娘?”
他清楚,宗然是昆印不灭法王的转生。昆印不灭法王,是昆印流的精神偶像,是哲伦寺真正的主人。
假如宗然和央金这个因果律内的普通女人结合,便是自毁修行,来生必将堕入因果律内。
而昆印这支藏传佛教流派,也将不复存在。
这是非常严重的大事,所以尼玛必须弄清楚,并及时做出应对。
“那当然了!”噶玛生怕尼玛不信,脸红脖子粗的解释,“宗然大哥向阿姐求过婚!只不过,阿姐那时又聋又哑,脸上还有个胎记,所以拒绝了宗然大哥……但是现在一切都好了,等过了冬天我就去中原,把宗然大哥带回来,让他和阿姐成亲!”
“宗然……居然向你阿姐求婚。”尼玛眉头深皱,喃喃自语,“……这可不行。”
“尼玛堪布,你说什麽不行?”央金走到尼玛面前,脸上露出焦急神色。
“我……是说,德吉彭措土司的事不行。”尼玛迟疑片刻之後,眼神闪躲的回答,“土司不答应放手,一定要央金姑娘嫁过去。”
“那……那,尼玛堪布,你还有办法吗?”央金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手足无措。
尼玛摇头叹息,道:“央金姑娘,你能跟我出来一下吗?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讲。”
说完,尼玛转身,步出客房。
“阿弟,你先在这里等着。”央金看了一眼噶玛,跟在尼玛身後。
……
尼玛领着央金来到寺院的一个偏僻角落,支走了旁人,只余两人相对。
央金站定道:“尼玛堪布,你有什麽话要对我说?”
“德吉彭措土司,是不会对你放手的。”尼玛在路上已经想好了对央金讲的一套话,并且下定了一个决心,“央金姑娘,我已经不能庇护你。而且这片草原上,也没有能庇护你的人,你眼下只有两个选择。”
“嗯。”央金点头。
“第一,是成为德吉彭措土司的妻子。”尼玛看着央金,自觉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个诅咒,“第二,则是成为哲伦寺中祭神之鼓。”
央金咬了咬下唇,泫然欲泣道:“我没有其余选择了吗?”
尼玛硬着心肠,道:“没有。”
他已经想好,如果央金答应做土司的妻子,他就回头告诉土司,央金改了主意,愿意嫁给土司。
如果央金答应做祭神之鼓,那他就是骗了央金一条命。但在他看来,这个可能性应该很小。因为之前他为这件事劝说过几次,央金一直很坚决的想做新娘。
总之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央金和宗然结合。
央金闻言,哭倒在地上。
尼玛站在她的对面,沈默不语,目光中种种复杂神色变幻纠缠。
“宗然……一定会再度回到这里吧。”央金哭了很久,慢慢抬起头,望望纯蓝如宝石的天空,轻声道。
“是的,他会回来。”尼玛柔声道,“但是,你就要嫁给土司,你等不到他了。所以,今後请你忘了他。”
哲伦寺法王之位仍空悬,宗然不能不回来。
“我可以等他的。”央金看着尼玛,忽然含泪微笑,“我在哲伦寺等他。每个日出,每个日暮,祭神之鼓响起时,那都是我在向他说话……可惜目前为止,他一直没听到过我的声音。我多想让他,听一听我的声音。”
与其嫁给土司,变成别人的妻子,不若保持纯洁的身体和灵魂,化身祭神之鼓,在哲伦寺等待宗然。
哪怕一次也好,她想让宗然触摸她的皮肤,听到她的声音。
只为宗然遗於世间的,她的声音。
“……你。”尼玛错愕,睁大了眼睛,“你是想……成为祭神之鼓吗?”
央金在尼玛脚下匍匐跪拜,道:“尼玛堪布,一切拜托你了。”
尼玛微微合眼,不忍看央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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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後,藏区已进入深秋。
清晨,德吉彭措穿了紫貂皮的大衣,带着一众侍从,来到哲伦寺朝神。
因为是土司驾临,所以哲伦寺大殿已经早早清场,把朝拜的最佳位置留给土司一行。
尼玛穿着深红色的僧袍,带着一众僧侣出来迎接德吉彭措的时候,德吉彭措吓了一跳。
半个月没看见尼玛,就见他瘦的不成人形,脸上几乎是一层蜡黄的皮肤包着骨头,眼窝深深的陷下去。
“怎麽,最近病了吗?”德吉彭措道,“你们喇嘛的秘药最管用了,可要好好给自己瞧瞧。”
尼玛勉强朝德吉彭措笑笑,道:“我没事的。”
“对了。”德吉彭措打量了一番四周,意态悠闲,“我来这里,除了朝佛之外,还想顺便问问你,央金和她的情郎,怎麽一直没来我这里问安?难道,她改变主意,想要选择我了?”
“因为,央金已经死了。”尼玛垂下眼帘。
“死了?”德吉彭措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明明半个月前见她,她还是那麽健康美丽,怎麽可能!”
尼玛抬眼,望向佛坛上摆放着的,遍体缠绕繁复蓝绿色花纹的手鼓,道:“央金在神佛前奉献了自己的身体,成为祭神的鼓。”
那鼓,是用央金的皮制成。
“天哪,怎麽会这样!”德吉彭措焦躁的在原地走了几圈,“不可能的!有情郎的女人,心里就有了牵挂,是绝对不会奉献身体的!”
“是的,是我骗了央金。”尼玛眉头紧皱,痛苦不已,“我对她说,老爷一定要娶她。而她的情郎,再不可能和她在一起。她万念俱灰,便自愿在神佛前奉献。”
“为什麽要这样做!”德吉彭措大吼,一把揪住尼玛的僧袍,“你既然这样做了,又为什麽之前要到我那里替她求情?!”
“……因为,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卑鄙小人。”尼玛看着德吉彭措,眼睛里痛苦纠结,“央金是神迹之女,身体和灵魂都纯洁无比,我一心想让她成为寺里的法器,成为我立下的功德功绩。如果老爷娶了她,她就不可能成为法器……所以,我必须让老爷死心,再让她死心。”
“我杀了你!”德吉彭措目眦欲裂,从腰间抽出雪亮藏刀,一下子就捅进了尼玛的左胸,直至没柄。
“……一切都是我的罪,我罪有应得。”尼玛嘴角涌出血沫,瘦弱不堪的身体慢慢倒下去,眼睛里的痛苦纠结随着他生命的流逝,如烟云般慢慢消散,“谢谢你,老爷。”
说完,尼玛仰倒在地面,合上双眼。
德吉彭措提着滴血的刀,看着脚下尼玛的尸体,忽然有些後悔。
尼玛这个年轻喇嘛,根据之前的接触来看,他虽比不上才让仁宝哲有慈悲胸怀,却也是对众生心存善念的。总觉得他杀死央金的理由,并不像他所讲的那样,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功德功绩,而是有更大的隐情。
周围德吉彭措的侍从,以及一众僧侣,全都被适才发生的一幕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有侍从上前,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这喇嘛冲撞了老爷,自然是该死。接下来,我们该怎麽办,请老爷明示。”
德吉彭措适才的怒气,已经随着尼玛的死而烟消云散,轻叹道:“再怎麽说,尼玛也算是位高僧,好好安葬他吧……其余的事情,就由它去吧,我也不想追究了。”
说完,德吉彭措把手中的藏刀扔在地上,转身离开。
(1。34鲜币)骨风铃(九)
九
剃度不久後的一个深夜,宗然在僧房的蒲团上打了个趔趄,蓦然从灵台澄静的入定中惊醒。
他捂住胸口,只觉得心脏在那里左冲右突,莫名躁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渐趋平静,却也无法再继续入定,於是轻轻叹息,自蒲团上站起身。
看来,他离灵台空明心无尘埃的境界,还很远很远。
这时,宗然听到寺外传来了一阵箫声。
他知道是安奇陵,迟疑了片刻,唤出槿芭带路,便朝寺外走去。
僧房内没有点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然而对他来说,点灯与不点,黑夜与白天,已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宗然来到寺外,听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