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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然微笑,伸手搭上男孩子的肩膀,和他一起走出药铺。
骨风铃(三)
三
马帮休息的驿站是个很大的四合院,青砖青瓦,和周围的民居比起来,看上去十分气派。
宗然和男孩子一起进了驿站,来到男孩子所说“少爷”的卧房。
刚踏进卧房,就见一个面色苍白的藏族青年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重的棉被。
“噶玛,他是……来给我瞧病的吗?”青年有气无力的用藏语朝男孩子道。
“是的。”男孩子用藏语恭恭敬敬回答,“他是来给少爷瞧病的。”
宗然站在一旁听他们讲话,心里只觉诧异。
不知为何,明明是异邦的语言,他却感到熟悉非常,甚至每个词都能听懂。
看来,他前生跟西藏是真的有未知渊源。
宗然将心中中诧异按下不表,开口道:“能说说病人的状况吗?”
床上的青年闻言勉强起身,用生硬的汉话道:“其实也没什麽大碍,就是全身软,没力气,不能起来行走……再这样下去可就糟了。”
马帮原本就是用生命和财产博奕,赚的虽多,但如果赔了,同样是血本无归。
青年是这个马帮的头领和灵魂,再这麽病下去,耽误行程回不了藏,那麽客人事先订的货也无法按期拿到,光赔付就足够这个马帮解散。
宗然了解的点头,看了看旁边名叫噶玛的男孩子,道:“你先出去吧,我需要单独和你家少爷待一阵子。”
噶玛还在踌躇,青年已经开口:“按他的话做,你先出去吧。”
噶玛听青年这样说,朝青年鞠了一躬之後,步出卧房,并且乖巧的带上了房门。
“你这并不是病,而是有蛇灵缠身。”噶玛离开之後,宗然朝青年道,“我现在要替你驱灵,可以吗?”
青年对宗然所说的话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宗然走到青年身旁,瞳仁泛起紫色光华,以宗然青年为中心,卧室的青石地板上瞬间浮现出了一个直径六尺开外的圆形紫色法印。
“这、这是什麽!”青年用藏语大叫。
随着紫色法印的出现,青年看到自己身上有一条大花蛇。花蛇的头搭在他的肩上,身子绕着他缠了两圈。
“出来吧,槿芭!”宗然沈声命令。
灰色的影子自宗然身後浮现,幻化为大獒,朝床上的花蛇扑去。
大獒张开嘴,用利齿咬住蛇身,三两下就将大花蛇从青年的身上拉下来,然後叼着花蛇,跑到宗然脚边蹲下。
“这、这东西是什麽?”青年精神稍定,换了生硬的汉话问宗然。
宗然眸中紫色光华敛去,屋内的紫色法印、大獒和花蛇顿时在青年眼中消失无踪。
“是蛇灵,很常见的灵体。”宗然回答,“它是你身边某个人的背後灵,因为主人的愿望驱使,而缠上了你。”
“我身边……应该没有人和我有仇。”青年想了想。
“并不是仇恨,是别的理由。”宗然看看青年,“因为蛇灵并没有伤害你,只是让你全身无力……对了,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青年动动胳臂和腿,穿鞋走下床,走到宗然面前,道:“真的……已经完全好了。那个蛇灵的主人是谁?我非得好好教训下他!”
“抱歉,我不能说。”宗然微微垂下眼帘,“那条蛇灵只是因为主人潜在的愿望而缠上你,并非真正有意伤你,所以,请你原谅它和它的主人。”
青年错愕片刻之後,随即豪爽大笑:“哈哈哈,既然你这麽说,那就算了。你救了我,解决了我的大麻烦,想要多少钱?”
“我不要钱,只想跟马帮去一趟西藏,可以吗?”宗然回答。
“当然没问题。”青年拍拍宗然的肩膀,“我们再过两天就启程,这段时间你可以回去先准备一下,到时候过来,别误了行程。”
……
宗然从青年的卧房里出来,在门外一直守着的噶玛立即朝宗然迎上去,面带焦急道:“少爷怎麽样了?”
“已经完全恢复。”宗然看着噶玛,“再过两天,马帮就要启程。”
“可以……启程了吗?”噶玛的目光顿时变得涣散,神情紧张,面部肌肉不自觉的微微抽搐,“太好了……”
“但是你的表情,却不像‘太好了’的样子啊。”宗然失笑。
“哼!”噶玛跳起来,“我尽管是第一次走马,路上遇到不少猛兽毒虫,还遇到打劫的盗匪,却一点都不觉得怕!你看上去比我大几岁,但别说让你遇见狮虎毒虫了,就是让你走走那山涧险道,也足够让你吓的腿抽筋!”
“因为你对沿途的危险状况感到害怕,所以……不想再走一次那样的路了,对吗?”宗然目光柔和,娓娓道出噶玛过激反应的真相,“茶马古道本身就是条惊险万状的路,你还是个大孩子,也难为你了。”
噶玛被人说破心事,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低头不吭一声。
宗然在心里轻叹,原来是这样。
没错,那条蛇灵是噶玛的背後灵。
因为噶玛对旅途的强烈恐惧,蛇灵缠上了青年,以拖延马帮的行期。
“你,相信你家少爷的带队能力吗?”宗然摸了摸噶玛的头顶,“你不希望他出什麽意外吧?”
“我当然相信!”噶玛蓦然抬头,“少爷很厉害的,出身马帮世家,八岁就走马,他带队从没出过意外!而且少爷人也宽厚大度,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好,我只愿他无病无灾,幸福吉祥!”
“嗯,这样就可以了。”宗然笑笑,不再多说什麽,转身离开了噶玛。
当宗然走到院门口时,低声道:“槿芭,放了那条蛇。我想,它不会再去缠人了。”
跟在宗然身旁的大獒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呜咽,松开了咬着花蛇的牙齿。
花蛇从大獒嘴中落下,在地上快速滑行,一直滑到噶玛的影子里,消失不见。
无论大獒还是消失在自己影子里的花蛇,噶玛都完全看不到。
噶玛只是站在原地,注视着院门口宗然高大的背影,心里充满疑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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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阳光正好,宗然回到木匠铺後院小屋外,就见安齐眉头挽双髻,穿着桃红薄夹袄,刚洗了床单衣物,正搭在门口的衣架上晒。
“宗然师父!”安齐眉见宗然回来,放下手中刚做完的活,跑到宗然面前,“刚有客人送了一大包桂花茶过来,爷爷想着师父爱喝,就分了一半给我们,我去沏上可好?”
安齐眉嘴甜伶俐,平常没事,就去木匠铺帮点小忙,木匠老师傅无儿无女,就拿她当孙女看,她也很快就开始叫老师傅“爷爷”,把个老师傅乐的心花怒放,平日里得了什麽,都不忘给宗然和安齐眉留一份。
宗然微笑点头道:“好。”
安齐眉朝宗然灿烂一笑,转身朝屋内走去,宗然跟在她身後。
宗然在椅子上坐下的时候,桂花茶淡淡的香气,已经在整个屋子里弥漫开来。
“师父,喝茶。”安齐眉从茶壶里倒了一盅茶,放在宗然手边。
宗然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水後,道:“再过两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安齐眉诧异,又有些不舍,“这里很好啊……”
这个镇比她从前所在的村子要热闹很多,卖的东西又多又新鲜,爷爷也对她很好。
“我打算去西藏,而且是非去不可。”宗然看了一眼安齐眉,“此去途中凶险,如果你不愿去,可以留在这里……老师傅待你不错,我想他应该能接受你。”
“不不!”安齐眉连忙上前,抓住宗然的袍袖,几乎要哭出来,“爷爷虽然待我好,却是在不知道安奇陵存在的情况下……这世间,只有宗然师父知道我的全部而不会舍弃我,我绝对不离开宗然师父!”
“好了好了。”宗然摸了摸安齐眉的头顶,“你放心,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不会舍弃你和安奇陵的。”
说完,宗然透过安齐眉的肩,看到站在安齐眉身後的安奇陵。
安奇陵默默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神情阴沈忧郁。
……
宗然离开安齐眉,又去木匠铺做了半日活,和老师傅交待要走的事情之後,天色就黑了下来。
宗然回到後院小屋,只见屋内灯光一粒如豆。推开门,就看见安奇陵怔怔坐在床沿,身上裹着宗然的衣裳。
看见宗然进屋,安奇陵抬眼看他,先是露出高兴的神情,又随即黯然。
宗然走到他身旁,柔声道:“灶房烧了水,一起洗了就睡吧。”
“宗然。”安奇陵忽然唤他,然後扑进他怀里,用力抱紧他,艰涩开口,“我很喜欢你。”
“嗯?”宗然错愕。
“但是……安齐眉也很喜欢你。”安奇陵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丝哽咽,“我分不清,这种心情究竟是属於安齐眉的,还是真正属於我自己的……不止是这样,我很多时候甚至会分不清,我究竟是安齐眉,还是我自己。”
“就因为这样,所以那个时候,才会想要一个属於你的名字吧。”宗然垂眸看他,目光悲悯。
安奇陵只叫他“宗然”,而不是和安齐眉一样叫他“宗然师父”,想必也是有意,以示两人区别。
“……尽管这个名字,除了你之外,根本没有人会叫。”安奇陵紧紧抓住宗然的衣襟,指节都泛了白,“我不知道我为什麽要存在,如果没有我的话,安齐眉就不会被当成妖物,她会在那个村子里,跟爹娘过得很幸福。”
“安奇陵,不要想这麽多,那些事并不是你的过错。”宗然轻叹,“至於你会产生自己是安齐眉的错觉,我想,那是因为你们彼此之间无法交流,你接触的事物又非常少,几乎只是通过她感受这个世界……关於这件事,我会尽快想办法,尽我所能的解决。现在,我们去一起洗澡吧。”
安奇陵在宗然怀中小兽般呜咽着,点了头。
尽管心中种种感觉和感情复杂纠缠,但安奇陵还是选择相信宗然,相信这给了他名字,唤他名字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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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後,正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宗然带着安齐眉,随马帮踏上了茶马古道。
从踞虎镇到西藏,茶马古道蜿蜒数千里,马帮行进的正常速度,大概是每日四五十里,就算沿途顺利,也需三个月左右的路程。
等抵达西藏之後,恰好入冬,也就进入了马帮的休整期,待来年春夏之交,才好再踏上旅程。
马匹在马帮主要是用来驮茶叶等交易物,而且还有很多徒步行走的背茶工人。
就算是这样,由於青年的特意照顾,宗然和安齐眉还是分到了一匹马,能够共乘一骑,纵马徐徐前行。
从早晨到中午,安齐眉随宗然一路行来只觉天高云淡,风光秀丽,心旷神怡,在马上笑道:“我以为这路上有什麽凶险呢,心都悬着,却原来这般好光景。”
“嘿,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噶玛在一旁牵马走着,听到安齐眉的话,出了声,“才走半天就敢说大话,这趟足足要走三个月,路还长着呢。”
“哼!”安齐眉不服气的朝噶玛撅嘴,却又不知该怎麽反驳。
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