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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月底,麦可卢医生向那些决心劝他休息的人屈服了,他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到欧洲去休假。
他体重下降了,而他的西服已经开始以可笑的方式挂在他身上。
「明智些,医生。」伊娃的未婚夫有些粗暴地说,「你不能这样继续下去。这种紧张的日子会使你毁灭。你知道你不是铁打的。」
「我试试是不是这样。」麦可卢医生带着扭曲的微笑说,「好吧,迪克,你胜利了。我将会去休假。」
理查德和伊娃送别了他。因为倦怠束缚住了卡伦,使她呆在屋子里,并没去送行,但麦可卢医生在华盛顿广场的庭院中秘密地向她道了别。
「好好照顾伊娃。」当要开船时,大块头医生在甲板上向理查德叫嚷道。
「别挂念我们。你好好照顾自己吧,先生。」
「爸爸!你会不会呀?」
「好的,好的。」麦可卢医生性情乖戾地说,「阁下,你以为我八十岁了!再见了,伊娃。」
伊娃朝他伸过手臂,而他则用老猴子般的力量紧抱着她。然后他向理查德挥挥手,此后船就匆忙地离开了他们。
他站在甲板上靠着围栏继续向他们挥手,直至轮船进入了河流的航线。伊娃突然感到有些滑稽。这是第一次他们分开距离超过几英里之外,并且,不知何故,这看上去意义重大。在出租汽车里,她靠在理查德肩上哭了一会儿。
八月到了,又过去了。尽管伊娃每天给麦可卢医生写信,却只是零星地收到了他的回信。因为医生不是一个喜欢写信的人,并且他寄来的不多的信像他自己一样——细节精确,严格客观。他从罗马、维也纳、柏林、巴黎写来了信。
「他在世界上访问了全部癌症患者,」伊娃向理查德愤慨地说,「一些人应该和他一起去!」
「也许他有他的生活的时间。」斯科特博士露齿笑着表示道,「这是个重大的变化。他身体上并没有什么毛病——我曾仔细地从头到尾为他检查了一遍。让他独自地去吧。」
对伊娃来说,这些天是忙碌的。她把透不过气来的夏天神奇地降温至春天的和煦,忙碌地进行着使人神魂颠倒的业务活动,那就是采集她的嫁妆。
还有应朋友们的邀请去吃茶点,在周末和理查德一起去海滨短途旅行,而且非常谦和地做女性中的女王。她的意外而且彻底的征服,仍然使她们有些茫然。她偶尔地看到卡伦时,感到自己对她有些惭愧。
斯科特博士趋向于阴沉:「这个月医疗量下跌了。我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啊,夏天是不是总是这样?」
「是——是,不过——」
可怕的怀疑从伊娃心中一闪而过。
「理查德·斯科特,不要告诉我这是因为你认识了我的缘故!」
「坦率地讲,我正是这样想。」
「你——你这个舞男!」伊娃大声叫道,「吸引所有那些——所有那些生物!并且,正好因为你和我订婚,所以她们已经不来了。我知道她们——恶妇,她们全体都是!而你和他们同样地坏。感到遗憾是因为——」
她开始哭出来。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争吵,因此伊娃把它看得非常严重。至于斯科特博士,他看起来好像是在非常熟悉的某种事情上迈着步伐。
「亲爱的!对不起。我不是说——我迷恋你!你已经使我破灭了!而我爱你仍然如同以前,如果这些该死的怀疑病症不出现,而魔鬼同这些病症在一起。」
「啊,迪克,」她在他的臂中哭诉着,「我将为你做牛做马。我将做任何事情。」
而这之后,伊娃又快乐起来,因为他吻在她的特殊的地方,然后在转角处的杂货店,给她买了她喜爱的巧克力冰淇淋苏打。
九月初,麦可卢医生从斯德哥尔摩写信来,说他准备回家了。伊娃带着这封信,飞一样地到了她未婚夫的办公室。
「嗯嗯,」理查德审慎地扫描着那整洁的笔迹,「关于他自己,几乎和木乃伊一样使人长见识。」
「你认为旅行给他带来了好处吗?」伊娃焦急地问道,好像斯科特博士能够看到四千英里之外的东西一样。
「肯定有好处,亲爱的。现在不必担心。如果他不是完全没问题,他登陆之后我们将马上为他安排。现在他在航行中。」
「我在想卡伦知道后会怎样。」伊娃兴奋地说。
「我推测她知道。爸爸肯定会写信给她。」
「我也这样认为,毕竟她是他将来的妻子。」
「这提醒了我,理查德·斯科特。」伊娃在他的桌子上拔下了一朵花,「谈谈将来的妻子。」
「什么?」他茫然地说道。
「啊,迪克,别愚蠢!」伊娃脸红了,「你没看到,我是……」
「啊,」理查德说道。
伊娃面对着他:「迪克,我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现在,安琪儿——」他开始笑,并且拉她。
「别这样,迪克。」伊娃平静地说,「我是认真的。」
他们在桌子对面互相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斯科特博士叹息了,斜着坐在他的转椅中。
「没问题。」他急躁地说,「我被征服。我认为——我已经达到这一点,在什么地方同你吃早饭,查看你的每一个衣柜,在所有我的范围内都有你的存在。」
「迪克!」
「我从没想到我会对一个女子说:『没有你我不能生活。』但是,这就是我,好吧。诅咒你,伊娃,当老约翰一回到家,我就和你结婚!」
「啊,迪克,」伊娃耳语般地说,因为她的喉咙像塞满了东西。她绕过桌子,就像经过了重大的挣扎一样,疲乏地倒在他的膝盖上……
过了一会儿,伊娃吻了理查德漂亮的鼻子尖,拍打了他的腰带,扭动了他的膝盖:「好啦!我马上就去华盛顿广场,去看卡伦。」
「让我喘口气,好吗?」他咆哮了,「你可以在任何时候去看卡伦。」
「不。我已经非常严重地疏忽她了,并且另外——」
「我也是这样。」他抱怨地说,按着他办公桌上的按钮——他的护士进来了——「今天什么患者都不看了,哈里小姐。」
当护士出去时,他说:「现在到这里来。」
「不!」
「你希望我嘲弄我自己,在办公室追逐着你到处跑吗?」
「啊,迪克,亲爱的,」伊娃说道,忙着把粉扑到鼻子上。
「我必须去看卡伦。」
「到底为什么你这么爱卡伦?」
「让我去!我想告诉她,你是个傻瓜。我必须告诉某一个人。」
「然后我猜测我将小睡一会儿。」他郁郁不乐地说,「当你的下巴凸出的时候,我知道你要干什么!我一整夜没睡觉,一直握着玛顿太太的手,并且使她确信生个婴儿就像拉牙线一样轻松。」
「啊,你做这可怜的事情。」伊娃像在低声哼唱,再一次吻了他,「她非常漂亮,是不是?好好睡一会儿吧。」
「今晚我能见到你吗?毕竟我们应当庆祝庆祝——」
「迪克!别,迪克——好吧。」伊娃说着,就消失了。
当伊娃出现在帕克大街时,阳光看起来恰好像个正被亲密地吻着的姑娘,而且她的结婚日期也确定了。她充满了幸福,以至于看门人都对她露齿而笑,而那出租车司机为了给她打开车门而扔掉了他的牙签。
她给了卡伦的地址后,就靠在出租车后部闭上了眼睛。
终于达到了这一步。结婚——正在包围这个角落。并非任何的陈旧的婚姻,而是和理查德结婚。肯定会有很多闲言碎语,当然了——她是如何地扑向他,而且差不多把他捆绑得动弹不得了。但是让他们说吧,他们全都嫉妒。她充满喜悦地想到,他们越是嫉妒,她就越感到幸福。想到这样的事情是可怕的,但是,她希望这世界上所有的女子都嫉妒她。她感到自己的胸膛在发胀,被夹克衫束缚住了。理查德·巴尔·斯科特夫人,它听上去美好。它听上去确实美好。
当出租车在卡伦的庭院前面停下来的时候,伊娃下了车,付了钱给那个人,并且开始弯下腰,俯视着这个广场。
公园正在四点的阳光照耀下,光辉灿烂,而且美丽,那几何形状的草坪,那喷泉,还有护士推着的婴儿车,这些都使得公园不仅光辉,而且美丽。看着婴儿车,伊娃感到她自己红光流溢。她近来一直在想着婴儿们的事情,想得已经超过了得体的界线。于是,她想到在他们结婚之后,如果她和理查德不能在韦斯特切斯特或长岛居住,那么其他地方,都不能比住在像卡伦那样的房子里更甜蜜了。它是她所知道的纽约最好的房子了。真正适宜于居住的卧室中的一系列的东西——窗帘——她摇响了门铃。
他们的位置在东六十号,那正好是一套公寓。尽管大惊小怪的伊娃为它花费很多,但它仍不过只是个公寓而已。
但是,麦可卢医生已经拒绝搬家到离癌症基金会哪怕是稍远的地方,而这整座房屋确实是无益的奢侈,因为伊娃从不在家,而医生,理所当然地实际上是住在他的实验室中。在那秘密的片刻,伊娃比以前更情愿地看到,卡伦和麦可卢医生将在某一个时候结婚。她想到自己走开,使他在那个可怕的公寓中全然孤独时,心中有一些罪恶感。也许他们能够——
一个陌生的女仆开了门。
伊娃感到吃惊。但是,她穿过了前厅,并且问道:「蕾丝小姐在家吗?」——一个愚蠢的问题,但你总是要莫名其妙地这样问。
「是的,小姐。谁在问她?」
这女仆是个阴沉的年轻人——明显地迄今仍然没有经过训练。
「伊娃·麦可卢。噢,你不必要称呼我——我并不是个公司。」伊娃说道,「埃尔西怎么了?」
「啊,她肯定被解雇了。」女仆用动画片中的语调说道。
「然后你就到了这里?」
「是——嗯。」她有一双空虚、愚蠢的眼睛,「到现在三个星期了。」
「天哪!」伊娃沮丧地说,「有那么长时间了吗?蕾丝小姐在什么地方?在庭院中?」
「不是——嗯。在楼上。」
「那我就直接上楼。」伊娃轻轻地沿着宽阔的楼梯爬上去,新女仆在背后注视着她。
楼下和地下室是仆人们的住处,卡伦·蕾丝的房屋的内部装饰,都同西方人所能做到的一样,但是,楼上却是东方的样式在大行其道。
全部卧室都是日本式,充满了家具以及华而不实的东西,这些都是卡伦从她的父亲在东京的房子中带回来的。
真可怜,伊娃一边沉思着,一边走了上去。只有极少的人们曾经看过卡伦的卧室,因为它们像博物馆中的标本房间那样离奇,而且可笑。
当她走到楼上走廊转弯处时,她想她看到了一个穿着和服衬里的人的身影穿过卡伦起居室门口,于是伊娃匆忙跟上。
相当准确,那是卡伦的老女仆,并且,伊娃看得非常清楚,那矮小的女仆正穿过起居室,去卡伦的卧室,并且在她身后关上了卧室的门。在可纽梅消失之前,伊娃还看到了那年老的妇女正拿着一张手工制作的日本信纸和信封,那上面乳白色之上的玫瑰色菊花图案非常优雅。
伊娃正要敲卡伦的房门,它已些微地开了一点,可纽梅矮小的身躯来到外边,没有拿什么东西,她用那发噬噬声的声音说了些什么事情。
「噢,达玛勒!」伊娃听到卡伦在房间里面暴躁地说。
「勾门那塞,呕卡桑,」可纽梅急速地口齿不清地用日语说道,关上卧室门,温顺地在周围侍候着。
那年老的日本妇女,用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