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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墙的另一边,空无一片树叶的树梢交错重叠,再看过去便可以看到一排窗户,从立有数根烟囱的屋顶高度判断,应该是四楼加盖的阁楼,地下室不包括在内,这可以说是典型的巴黎建筑。
门扉并未完全锁紧,手才一推,想不到就顺势开启了。
我让凉子先进去,再走入门内。铺着石板的前庭大约可以摆上五十辆马车,很快的随着法语的叫嚷声,身着制服的警察飞奔而来。
此时,凉子往前站出一步,以法语面朝警察们陈述如下:“我是索尔本大学犯罪学客座教授,同时也是国际刑事警察组织的相关人士,若我遭遇任何非法行为,巴黎司法警察局的迪鲍尔警视长必定对于你们施以严惩。”
把大名鼎鼎的索尔本喊成“那种地方”,不是正式的客座教授只是一天讲师罢了,明明让国际刑事警察组织跟巴黎司法警察局都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总之只要还派得上用场的,凉子就一定利用到底。
无论是先进国家亦或是发展中国家,凡是身穿制服的人大多是权威主义的奴仆。警察们闻言立即战战兢兢的带领我们去会见他们的上司。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昨晚发生的命案才前来搜查不幸的牺牲者路易·安德罗老人的工作地点。
担任搜查主任的克雷蒙警部年约五十岁左右,丰腴的脸颊、偌大的鼻子、稀疏的头顶都泛着红润的气色,整个身躯圆滚滚的,很适合打扮成圣诞老人,这么一提,才想起巴黎的圣诞节就快到了。
一见到凉子,克雷蒙警部脸上浮现赞美的表情,眼角与嘴角同时缓和下来,当凉子以巴黎女郎级的法语跟他交谈时,他一下抬眉、一下摇头、一下摊开双手,使出浑身解数以示回应。
凉子不时中断与克雷蒙警部的对话,以日语向我说明,我倒是挺感谢她的;只不过想想在日本的时候反而都是我在担任凉字的口译,凉子一出言不逊,我就尽可能修饰成无害的日语转达给对方,所以说呢,这算是扯平了吧。
到最后,巴黎司法警察局的搜证才正要展开,目前尚未查出任何蛛丝马迹,不过让凉子蹙起眉头的则是另一件事。
“有日本警察来这里搜查?……是谁呢?”
就在凉子不解的侧着头之际,玄关大厅出现一个人影,那是个一身套装的女性,我跟凉子都知道她的名字,她就是室町由纪子。
Ⅲ
既没有惊呼出声、也没有互相指来指去,药师寺凉子与室町由纪子互相以看不到一丝再会喜悦的眼神瞪视对方。
室町由纪子为警视厅警备部的参事官,年龄、就读的大学、阶级都与药师寺凉子一模一样,她父亲曾经担任过警视总监,相较于凉子的茶褐短发,她有着一头漆黑的长发,是个相当适合戴上眼镜的知性美女。与凉子不同,她是一个认真严谨的公务员,也因此两人的关系形同天敌。
克雷蒙警部似乎有意介绍双方认识,不过他的好意根本派不上用场,由纪子首先诘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哟,在这里不行吗?”
“我又没说不行,我只是问你为何会来巴黎?”
“我没义务回答你。”
“是吗?看起来内情重重的样子。”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你!”
“既然如此,坦白答复我不就得了!”
“我来巴黎或到四次元空间都不需要经过你的允许吧!?你以为你是谁呀,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
“你又以为你是谁呀!?”
“我是药师寺凉子大小姐!”
正想叹息之际,身旁有个人戳着我的手肘,我直觉猜到此人是谁,纵使百般不情愿却还是无奈的回过头去,正如我所料的室町由纪子的部属正歪着嘴角向我打招呼,他瞄着由纪子跟凉子,一边低声说道:“明明两人都是优秀的CAREER,为什么每次一见面就会变得那么孩子气呢?”
“相当于磁铁的同极相斥的原理吧。对了,你又怎么会到巴黎来呢?”
“这里要举行一场关于如何因应宗教恐怖份子的对策会议,所有先进国家的警备公安警察的相关人士均齐聚一堂,因为最近好像回教的原理派、基督教的极右派、还有叫什么真实教的,一个接着一个出笼。”
“我听都没听说过。”
警备公安警察是秘密主义的大本营,只不过岸本这个人本来就是个长舌男,他与我同阶级,但出身CAREER,年龄小我十岁。
“凉子小姐跟泉田先生来巴黎有何贵干?”
岸本一问,我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概略说明一遍,只见那张从出生到现在都没长大过的脸蛋煞有介事得点着头。
“哦,原来刑事部也会有这种活动啊,头一次听到。”
“我们跟你们警备部不同,我们并没有刻意隐瞒事实。”
“我当然明白,我个人认为这来自于官僚机构各自为政的弊端,右手作的事,左手却不知道,如此一来就无法应付二十一世纪多元化的犯罪形态。”
“这正是CAREER官僚的职责所在不是吗?”
“一点都没错,等我当上警政署长的那一天,我会努力改革组织的缺点。”
我只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来,不过我并未说出口,只要不出严重纰漏也不闹革命,这小子确实会比我窜升到更高更大的地位。
“你们是何时抵达巴黎的?”
“我算算,四天前。”
“昨晚有没有到戴高乐机场?”
“有啊、有啊,我们原本是跟大阪府警的人一起来的巴黎,不过他动作比我们快一步,昨晚就回国去了,所以我们到机场送他。”
我终于明白昨晚在喧闹拥挤的机场航厦里所产生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原来那种似曾相识的印象,是因为室町由纪子跟岸本的身影从我的视线中一掠而过的缘故。
“呵呵,我们真的很有缘,干脆一道同行如何,其实啊……”
正当岸本的舌头准备全速运转之际,耳边传来高跟鞋鞋跟用力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我的上司向我丢来一句话。
“泉田!干嘛跟敌人聊得那么开心啊!”
“说敌人太难听了吧,我们不都是警视厅的同事吗?”
岸本沮丧的搓揉着双手。这个样子还好,拜托你可千万别作出全身蠕动的动作。
“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预定在巴黎遇见驱魔娘娘,想不到今天还是碰了面,这一定是命中注定的。既然大家都是日本人,好好相处吧。”
“我们的工作才正要开始,而你们这次出差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快回去日本吧,我才不要你们在一旁碍手碍脚的。”
凉子态度冷漠地大放厥词,对于一个从来不作预习的人而言,这番话说得倒是挺流畅的。
“是吗?跟在凉子小姐身边一向都是很好玩的。”
岸本遗憾的说道,接着把夹在腋下的手册拿正,仔细一瞧,上面画着一群身着紧身衣,手上拿着缎带或彩球的卡通少女,原来是日本当红卡通“紧身衣战士露儿”的主角们。
“泉田先生,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紧身衣战士露儿’现在正在法国放映哦!”
“……然后呢?”
“而且明天还有变装大会哦,场地是借用十九区的维雷特园区的大厅(Grande Halle),参加的国家不仅有法国,还有比利时、英国等等。参加人数总计有一千人以上,我好兴奋哦。”
“我说先生啊,你是假借出公差的名义来巴黎参加这个活动的吗?”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你并没有这没说吧。”
“嘿嘿嘿,其实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他搔搔头,毫无内疚之意。
“就算是警察官僚,也有参加卡通变装大会的权力吧。”
“总比每天有做不完的接待或巧立活动经费名目要好多了。”
“这得等到我升官以后再说……啊、没有了、对了,凉子小姐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不用想也知道!当然是介入并大加干涉巴黎司法警察局的搜查行动,此时凉子向我招手。
“泉田,关于接下来的计划……”
“我话先说在前头,这里可是巴黎哟!”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插手对方的搜查行动?你根本没有任何权限嘛。”
凉子露出忿忿不平的眼神。
“你的意思是没有权限就什么也不能做?”
“一般来说是这个样子没错。”
“没错,驱魔娘娘,既然你没有任何权限,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妨碍有关单位的的搜查行动,若是对日本和法国之家的外交关系造成裂痕,将演变成国际问题。”
听到由纪子以严厉的口吻片面指责,凉子的眼眸随即燃起敌意的火苗。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啰嗦,你以为皱着眉头就能展现你那微不足道的威严吗?其实你大可以不必费这么大力气,反正你很快就会变成风干的橘皮!”
由纪子立刻竖起柳眉。我早就断定情况不妙,然而无计可施。
“我哪有皱眉!我要说的是,你未免也太过于欠缺身为警官应有的自觉与自省了吧;以前好几次们混过关算你侥幸,不过我看你的贼运差不过快见底了!”
“是、是,我们要珍惜既有资源,我的贼运跟你的青春都所剩不多了,噢呵呵呵呵!”
随着一阵高笑,凉子别开头,视线似乎注意到某件事物。她无视气得白皙双颊泛红的由纪子,将目光投注在大厅的另一侧,原本打算反驳的由纪子也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见到一名日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啊,那位是平河议员,跟我父亲同期毕业。”
由纪子望着我,亲切地说明。
那是平河胜英议员,他从警政署的CAREER官僚转而投入政界,担任过国土交通大臣,现在在执政党的大政翼赞连合当中晋升派间大佬,投效旗下的国会议员有六十人。甚至有人预测他在“十年后将成为首相”,就连现任净政署长官也预定在退休后参与参议院的选举,并加入他的派阀。
“住在这里的人跟平河议员认识吗?”
“因为这里是居留巴黎的日本人聚会的沙龙,所以巡回演员由纪也在。”
凉子不屑地瞟着平河议员。
Ⅳ
尽管日本的新闻媒体刻意淡忘,其实平河议员曾经发生过丑闻。事件发生在三年前,大政翼赞连合当中一个叫泡井的议员不断贪污,情节之严重连同侪之间也不愿官官相护,于是此人最后在饭店上吊自杀。据说警方翌日就要发出拘票,在如此迫切的状况下,心理承受了莫大压力的他只有悬梁自尽一了百了,不过另外有一个说法是:“泡井议员被逼得走投无路,打算一旦自己遭到逮捕,就把执政党的黑幕一五一十抖出来。”
因此有人认为:“看起来像自杀,实际上也许是谋杀。”
最先发现泡井议员的尸体的是他的夫人,而泡井夫人既未报警也没有救护车,反而拨了通电话给其夫的上司平河议员,平河议员在三名秘书的伴随下赶到饭店,又过了一小时之后警方才接获报案赶至现场,而当时泡井议员的尸体就躺在床上,现场清理的相当整洁。
“泡井的尸体就悬在天花板地灯上,不把他放下来躺好实在说不过去,这是做人的道德所在。”
平河议员嘴上说的煞有介事,然而以前在警界待过的他,所作所为却完全违反了发现离奇死亡尸体之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