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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理?”
“我搞定他。”陈永仁口快快答。
韩琛盯视他:“如何搞定?”
给这么一问,陈永仁答不上话,韩琛向他移近,他递上酒。
韩琛依然盯着他:“在这两、三天内我会抓他出来,你随机应变。”
陈永仁支吾以对。
突然,韩琛把凌厉的目光柔化下来:“阿仁,在你们当中,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他顿一顿,“说真的,你怪过我害死你的哥哥吗?”
陈永仁一怔,苦笑:“他也算不上是我的哥哥……”他畏缩地说,“坦白说,在最初是有一点。”
韩琛开颜一笑,好像很满意陈永仁的答案,他举起酒杯,两人碰杯。
“假如有一天,我遇上什么不测,你会替我报仇吗?”韩琛问。
陈永仁感到韩琛这夜怪怪的,以往的他一定不会说这种话,大概这一回,他是真的恐惧了:“琛哥,你……”
“可以了。”韩琛笑着打断陈永仁的话,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出去吧。”
次日,刘建明摇动着手中的车匙,精神奕奕地步进重案组办公室,众人对他报以不友善的目光。这是他第一天到重案组上班。
正站在吸烟房的黄Sir叫他,他迎上去。
“早安,大部分同事你也认识,不用介绍吧。”黄Sir说。
刘建明点点头,结结巴巴地笑问黄Sir:“为什么会……”说着他向外头的警员指了指,示意众人似乎不欢迎自己到临。
黄Sir爽朗地笑:“唉,你这时候进来,任谁都知道你要调查内鬼。”然后安抚着说,“你要他们怎么样呢,斟一杯咖啡欢迎你吗?不招人妒是庸才,对吗?不过说到底,他们也希望尽快能够查出谁是内鬼,你想查哪位,跟我说一声。”
“好的。呀!有什么头绪了吗?”
“前天,我的线人差一点便查出那内鬼是谁,可惜到最后关头给甩掉了,但是,我相信韩琛要出货的话,一定会找那内鬼帮忙,你可以找人跟踪韩琛,或许会有收获。”
听罢刘建明登时神色一变,然而一闪即逝,黄Sir自顾自抽烟,并没察觉。
“说的也是,真的要好好向你学习。”
“唏!别说客气话,上头当然是认为你行,才指派你负责调查,别以为内务部的事容易办。”黄Sir见刘建明打开房门探头出外透气,识趣地说:“喂!这里空气污浊,出去吧。”
刘建明笑了笑,开门走出。
“尝尝重案组的咖啡,整个总部最棒的,我帮你斟一杯。”
“自己来吧。”
黄Sir领刘建明到他的房间,待黄Sir离去后,他回想刚才黄Sir的说话,不禁抹一把汗。
换句话说,那个跟着他走出戏院的人,就是警方安插在韩琛身边的卧底。
那人到底是谁?他会不会把自己认出来?不,一定要尽快揪出他,迟一天自己的情况便危险一点—— 刘建明陷入沉思。
慢着!那人的电话铃声……只要想起他所用的手提电话铃声,便可以缩窄搜索范围……无奈想不起来。
刘建明打开公文袋,拿出韩琛交来的资料,将姓名输入警员档案库程序中搜寻:徐伟强、张迪豪、陈永仁……搜寻结果均显示“无此人”。
刘建明感到挫败,不,他跟自己说,不能够坐以待毙。他开始翻查重案组警员的档案,首先读黄Sir的档案。
“黄志诚,出生日期一九五六年三月二十七日,一九七五年加入警队……”
刘建明正在埋首阅读,黄Sir突然出现在房门前。
“喂,小刘,有没有约人?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好吗?”
“好呀。”刘建明强装镇定。
“在看什么?需要帮忙吗?”说着黄Sir想要走进房间。
刘建明立即站起身,随手从桌面拿起一个公文袋,将公文袋扔进放在门边的废纸筒。他这样做,目的为了阻拦黄Sir进房,因为在他的桌上,不单放着黄Sir的文件袋,更有韩琛属下的资料页。
“哇!”黄Sir突然叫了一声,俯身把公文袋从废纸筒中拾起,“喂,在CIB那边,公文袋和信封用一次便扔掉的吗?我们这边不同呀!贴一张表格在袋面,可以用来做内部文件袋,环保嘛!”黄Sir笑了笑,随手把拾起的公文袋拋到靠门边的矮身文件柜上,“放这里便可以,OA会处理。”
刘建明尴尬地笑:“那你们这边几点钟吃饭?”
“十二点半,等会儿过来叫你。”说罢黄Sir正要转身,顿一顿,“喂,不好意思,下次你查阅机密文件,我想关上门会比较方便,免得给同事们看见胡思乱想。呀!我帮你顺手关门。”
下班,我回到新居,Mary不在。
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灌了两口,按着从深水村购买的音响,坐进沙发,莫扎特的第二十三号钢琴协奏曲响起。
这几天,我的心情糟透了,那个卧底一日未被铲除,我便无宁日……我担心他会把我认出来。
我拆开刚从书局买的书,是一本讲解摩氏密码的书,原理原来相当简单,不同的字母以不同敲击长短与节奏代替,看来,那个卧底的英文水平蛮不错的。
读了大约一个半小时,窍门都已在我掌握之中,我叹一口气,学懂摩氏密码又如何?
打开公文包,取出黄Sir、陆启昌、张Sir的档案,档案我已看了两遍,仍毫无头绪,再看多一遍会有用吗?
迪路、傻强、陈永仁、挣爆、大块头,这五人的关系与韩琛最密切,其中以资历最短的陈永仁与大块头嫌疑较大。唉!其实我完全无法确定,惟一可以肯定的,就是那卧底是黄Sir的线人。
慢着!转一个角度去想,那卧底需要通过黄Sir才能够发挥威力呀!假若黄Sir消失了,那么,他的威胁也自然土崩瓦解!
那卧底是谁,绝大可能只有黄Sir一个人知道,失去了黄Sir的引证,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
没错,黄Sir才是关键!我想通了,结论是:黄—— Sir—— 要—— 死!
当然,我不会愚蠢到自己去动手,假若把这提议跟韩琛说,他会如何反应呢?
不,我没必要去做主谋,更没必要自投罗网,给韩琛多一个把柄去箝制,须知谋杀警察,罪大恶极。况且,黄Sir与韩琛的关系我还是看不通,他们曾经是刎颈之交,韩琛会下手杀
黄Sir吗?始终是一个疑问。
除非……除非给韩琛知道当年的真相——杀死倪坤的主谋并非Mary,而是他的好兄弟黄Sir!
倘若不是黄Sir,当年他就不会落难泰国;不是黄Sir,Mary就不会死。只要韩琛得知这个真相,他便一定会杀黄Sir。
明天,我就叫大B二十四小时跟踪黄Sir,把他的行踪报告韩琛,倘若在这期间黄Sir与那个卧底见面,那便更妙,一箭双雕。
“我相信韩琛要出货的话,一定会找那内鬼帮忙,你可以找人跟踪韩琛,或许会有收获。”今早黄Sir不是这样跟我说的吗?他说得没错,韩琛会与我见面,黄Sir自然也要跟那个卧底见面。
黄Sir,对不起了。
我答应你,待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做回一个好警察,一个好市民。
想到这里,我豁然开朗,我拨电话找Mary。
“喂,还在写稿吗?”
“唔,你呢?”
“等你回来啰,喂,睡床送来了。”
“哦,舒服吗?”
“我也想知道,你要不要试试?”我笑着说。
“发傻,赶交稿呀!”
我嗲声说:“考虑一下吧。”
Mary甜丝丝地笑:“不考虑呀,不考虑呀!……下个星期日吧,星期日才跟你试。”
“星期日,好呀。”
“不跟你说了,拜拜!”
结果在两个多小时后,星期日的零时十分,Mary来了。
到我醒过来时,她已坐在床上,埋头对着手提电脑打稿。
“睡醒了吗?”她说。
我看一眼座钟,伸手抱她的腰:“哇,六点多就开工?”
“要努力嘛!”
“唔……你写到哪里?”
“这里啰。喂!想深一层,其实这个男人怪可怜的。”Mary在说她那个拥有二十八种性格的小说男主角。
“唔,我也觉得。”
“那么……给他写得好一点,好吗?”
“好呀!好呀!”
“写他做回好人。”说罢Mary凝视我,我点点头。
“但是,他是好人,却又做错事,那结局该怎样写?”
“结局嘛……的确是一个问题,留待你们这些文人去想吧!”说罢我躺下。
“睡吧睡吧,你也累了,今天要上班吗?”
我点点头。
“啊,真可怜,等会儿我叫醒你,你放心睡吧。”
我合上眼睛,心里在嘀咕,Mary是否开始在怀疑我了?
两个小时后,Mary把我唤醒。在临出门前,我打电话给大B。
“大B,由即日开始,二十四小时跟踪黄Sir。”
“能把自己的生命寄托于他人的记忆中,
生命仿佛就加长一些;
光荣就是我们获得的新生命,
其珍贵,实不下于天赋的生命。”
——孟德斯鸠(1689—1755)
在韩琛的的士高门外,代客泊车的接待处,迪路与傻强正坐着倾谈。这阵子在帮会中谈论得最沸腾的话题,自然是“谁是卧底”。
傻强眯缝着眼,环视四周:“迪路呀,我终于知道怎么去辨认警察了。”
迪路敷衍着说:“怎么?”
傻强皱一皱眉,像为合适的形容而搜索枯肠:“总而言之,谁一边在干一件事,一边却很不专心地看着我们,那人就是警察。”
迪路歪着嘴望傻强,傻强朝前方扬一扬脸,一个送外卖的老伯携着食物走过,望了两人一眼;对面街二楼的发廊里,发型师一边为顾客吹头,一边俯视他俩。
傻强别过脸,轻声说:“还有那边。”
迪路再次循傻强的视线望去,看见正在填停车表的送货工人,在电话亭讲电话的男人,派信的邮差……全部都在望他们,迪路作出结论:“对啊,那岂非满街都是警察?”
傻强夸张地说:“真的有很多呀!”
“这样说来,我也是警察呀,我一边在代客泊车、抽烟、喝啤酒,一边跟着一个傻瓜在东张西望。”
蓦然,傻强错愕地盯着迪路,声音颤抖:“迪路原来你……”
迪路没好气,不理睬他。
这边两人在无聊闲谈,那边,在的士高内,韩琛正忙于招呼客人。
韩琛看见陈永仁,喊了他一声,陈永仁回头应一声“琛哥”,继续埋头吃他的肠蛋面。
韩琛进房,陈永仁在心里盘算,这几个客人是另一泰国毒品卖家在香港的接头人,他估计韩琛与他们要商谈一段时间,他决定把握时机,与黄Sir见面。
他步出的士高,走近迪路:“在望妞儿呀?”
迪路盯着他:“你是警察。”
陈永仁差点被吓破胆:“什么?”
傻强插嘴:“我们在猜谁是警察。”
陈永仁松一口气,斜眼望向前方,只见街上人来人往:“嘿!这般无聊,这个时候有警察监视我们,有何出奇?”
“喂,仁哥!”傻强突然大叫一声,指向对面行人路。
陈永仁望去,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女人的打扮较以往成熟了不少。
陈永仁像不太关心似的,问迪路:“我去按摩,来不来?”
“唏!最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