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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永仁像不太关心似的,问迪路:“我去按摩,来不来?”
“唏!最讨厌。”迪路嗤之以鼻。陈永仁早就知道迪路不喜欢按摩,才会这样问他。
“我去!”在旁的傻强立刻嚷着说。
“去什么?留下我一个人看档,想闷坏我吗?”幸而被迪路制止。
陈永仁警告两人:“喂,别说给琛哥听呀!”说罢他迈步离开。
傻强不忿气,待陈永仁走远后,怂恿迪路:“就说!”
“我不说。”迪路冷言相向。
傻强呶呶嘴。
迪路看见陈永仁向那个女人走近,问身旁的傻强:“喂,那妞儿是谁?”
傻强神气地望他:“你不知道吗?仁哥的旧女朋友May呀。”
陈永仁走到May跟前,停下,May挽着两个购物袋,凝望他,轻轻一笑。
陈永仁也腼腆一笑:“这么巧?”
“是呀,刚巧在这附近买东西。”
“很久没见。”
“六、七年了。”
“近况如何?”
May像煞有介事地说:“我结婚了,你呢?仍在黑社会混?”
陈永仁沉默半晌,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一个女佣人拖着一个女孩,走到May身旁,陈永仁望着活泼可爱的女孩,凑前摸一下她的脸蛋。
“你的女儿?”
“唔。”May简单回答,像不想多说。
“几岁了?”
May急急回答:“五岁。”
陈永仁点点头,凝视女孩,在心里慨叹:假若不是自己当了卧底,女孩的父亲可能是自己吧。
看着陈永仁凝望女孩,May有点焦急:“我丈夫的车子快要到了,所以……”
陈永仁连忙打圆场:“啊,我也赶时间。”他顿一顿,像有点依依不舍,“拜拜。”
May应道:“拜拜。”
陈永仁转身离开,May的女儿拉一拉母亲的下摆:“妈妈,我今年六岁了。”
May灿烂地笑:“Sorry呀,妈妈真健忘,记错了。”说罢她抬头凝望渐渐走远的陈永仁,感触良多。
陈永仁与May,是在一九九五年六月分手的,当时,May怀有陈永仁的孩子两个月,在分手时,May对陈永仁说,她把孩子打掉了。
这是陈永仁第一次看见May的女儿,也是最后一次。
陈永仁横过马路,从口袋掏出电话,拨电给黄Sir,他只“喂”了一声,等待对方响应。
良久,电话另一端的声音说:“可以说了。”
“现在可以出来吗?”陈永仁问。
“现在?”黄Sir沉默片刻,“在电话不方便?”
“嗯。”
“好吧。”说罢黄Sir挂线。
十五分钟后,坐在办公室的刘建明的手提电话响起。
“阿头,他乘地下铁过海。”坐在地下铁车厢内的大B,鬼鬼祟祟地探头望向前面第二个车厢说。车厢内,戴上太阳镜的黄Sir独自站着。
“继续跟。”刘建明对着话筒说。
时间四时十五分,黄Sir走进上环一幢商业大厦,这幢商业大厦的天台,就是他与陈永仁
惯常见面的地方。
大B尾随进入大堂,抬头看着升降机的楼层显示,拨电话:“阿头,上环粤海商业大厦,他上了二十四楼顶楼,要我跟上去吗?”
“稍等,先在楼下监视。”刘建明说。
刘建明挂线,从口袋取出另一部手提电话:“琛哥,跟踪到了。”
电话另一端的是韩琛,从这端听,声线一点不像是刘建明的,显然,刘建明所用的电话,是经过改装的,内藏了变声器。
“是谁?”韩琛问。
“还不清楚,但已确认他到了那里。”
同时,一部房车驶至商业大厦入口,驾车的人,是CIB的队员杨仔,大B上车,“先留在这里监视。”他吩咐队员。
天台上,黄Sir与陈永仁谈话。
“怎样?有什么消息,非要出来见面不可?”黄Sir说。
“刚才泰国卖家的香港接头人现身,我想那批货在这两天便到,时间、地点还不知道。”
“韩琛一直不是向Paul买货吗?”
陈永仁摇摇头:“上次的事韩琛大动肝火,韩琛要还Paul一点颜色。”他顿一顿,“这次交易对韩琛不容有失,假若再出乱子,香港许多拆家大概不会再向他订货。”
黄Sir皱一皱眉:“机会是个机会,不过……内鬼是谁有眉目吗?”
“叫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他顿一顿,“前天跟你说在戏院看见的那人,我想起他有个小动作,他在走路时不停用公文袋拍打自己的大腿。”说着陈永仁模仿了几下,“可有头绪?”
黄Sir的眉心皱得更紧:“身高五尺八寸,约二寸长的黑色短发,黑色收腰西装,姿态优雅,拍公文袋……”他摇摇头,“不会吧……”
陈永仁大为紧张,正想追问,他的手提电话响起,是迪路。
“喂?阿仁呀?琛哥说已经找到那个内鬼,叫我们搞定他,我们快到了,上环粤海商业大厦天台。”迪路在飞驰的房车中打电话给陈永仁。
陈永仁震惊:“我立即赶来。”
挂线,陈永仁瞪着黄Sir说:“大事,迪路他们正前来。”
黄Sir立即打电话给张Sir。
顷刻,三部房车在大厦前停下,迪路领着众黑衣大汉下车,冲进商业大厦。
已在车上守候多时的大B看在眼里,急忙向刘建明报告。
“他们有多少人?”刘建明问。
“约二十人。”大B答。
“我们呢?”
“三个。”
“别轻举妄动,我现在赶来。”说罢刘建明立即动身,冲出大厅呼唤众人,“黄Sir……”
话未说出口,刚放下话筒的张Sir差不多在同时叫嚷:“阿头有难,全世界出动!”说罢张Sir瞪刘建明一眼,也不及质问他为何会知道黄Sir出了事,便领着大批重案组警员出发。
这时,迪路站在大厦大堂环视四周,大厦有四部升降机,因为是星期天,运作的只有两部,迪路指挥众人行动,兵分四路:“大块头,左边楼梯;波牛,右边;傻强,左边升降机。”说着他自己与三个手下走到右边升降机前,待升降机到达。
陈永仁及黄Sir已离开天台,走到电梯间。
“有谁知道你今天来这里?”陈永仁边走边问。
“没有。”黄Sir肯定地答。
两人急步走下楼梯,赫然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从下层传来,声音愈来愈近,走在前头的黄Sir示意陈永仁掉头,折返顶楼升降机大堂。
回到二十四楼升降机大堂,黄Sir与陈永仁盯着楼层显示灯,只见两部升降机同时上升,一部在十二楼,另一部在九楼。两人立即走到左边的楼梯,然而情况与右边一样。
两人心感不妙,再次折返大堂,今天是星期天,目下所见全部办公室都没亮灯,要找个地方藏匿根本不可能。
升降机内,迪路身后的手下亮出手枪,上膛,迪路瞅他一眼:“喂!你干吗?镇定点,收起它啦!”
另一部升降机内,傻强的表现与神态自若的迪路截然不同,他抬头瞪着楼层显示灯,紧张地吞着口水。
顶楼升降机大堂,黄Sir仍然保持镇定,在心里快速盘算,他知道只余下两个选择:一是与陈永仁一起上回天台,乘搭清洁工人用来抹窗的“飞船”离开,但是这样做,陈永仁的卧底身分便可能会曝光(他过分执迷地这样认为),况且飞船的负重量他并不清楚……,他这样说服自己,结果作出了第二个选择。
“你上去坐飞船走。”黄Sir说。
陈永仁像个小孩般大力摇头:“那你呢?”
黄Sir挤出一副自信的表情:“我坐升降机走。”说罢他隔着西装拍拍胸前的委任证,表示自己是警察,“放心吧,难道他们敢杀警司?他们的目标是你呀。”
陈永仁觉得黄Sir的话不无道理,虽然有点半信半疑,但形势已不容许他婆婆妈妈:“小心呀!”
陈永仁奔向电梯间,黄Sir突然叫他:“喂!”
他回头,黄Sir欲言又止:“没事。”
陈永仁推开门,朝天台走去。架着太阳镜的黄Sir临危不乱,看见置于大堂中央的桌上放着一份大陆房产的售楼书,他心生一计,把售楼书摊开,举在眼前,同时歪着头,用肩膀托着手提电话,紧贴耳朵。
“叮”的一声,升降机门徐徐打开,黄Sir不待众人走出,已开始说话:“喂,老婆呀!观澜湖的大单位不错呀,落地玻璃窗视野广阔……”黄Sir故意把视线集中在售楼书上,以示他看不见众人,否则,平日他假如看见迪路,不可能不盘问两句,他一边说电话一边走进升降机,“正对高尔夫球场,加送会员证,售价不到一百万……”
黄Sir的魁梧身形,独特外表,以及一把雄厚的声线,迪路不可能认不出来,只是在霎时间,他被黄Sir自若的神态搞得糊涂了,黄Sir真的只是来看地产展销会吗?
犹豫片刻,当他定过神来,韩琛下的格杀令登时响彻脑袋,他回身伸手把快要关上的升降机门架开,气定神闲叫了一声:“黄Sir!”
黄Sir一怔,欲伸手往腰间拔枪,迪路与众手下不由分说,一涌而上。
与此同时,陈永仁已跨进“飞船”,按动电掣,“飞船”徐徐吊落。
过了漫长的数分钟,陈永仁到达地面,他立即冲出马路截停一部的士,跳上车,掏出一张一百元钞票:“司机,绕到大厦的正门。”
一会儿,的士在正门停车,陈永仁下车,快步走向大厦入口。
仍坐在车厢的大B正在与刘建明通电话,立即报告:“阿头,陈永仁刚到来,他……”
隆!!
大B的话说不下去,眼前的景象把他彻底吓呆了。
同时,陈永仁听见身后转来轰隆巨响,地面传来震荡,他愣住。
回首一看,他的心脏顿时停止跳动,世界仿佛也同时停顿。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见塌陷的的士车顶上,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
那个人是黄Sir吗?我踏前,凑近,他的脸朝天,向着我。
我从未试过从倒转的角度看黄Sir的脸,脸孔很陌生,这个人……会是黄Sir吗?
“喂!”
十分钟前他还在叫我。
“没事。”
十分钟前他还说没事的。
他是重案组警司,堂堂六尺身形魁梧的警察,韩琛更疯更狂,也不会明目张胆去杀一个警司呀?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眼睛半闭,盯视着我,盯视得太久了吧,为什么眼睛还不眨?
他嘴巴微张,欲语还休,说话呀!你不是很喜欢和我贫嘴的吗?
我知道了,这里众目睽睽,他是怕我们的关系被识破,所以一动不动,不肯和我说半句话,宁死都不肯说。
那么,我也要表现出专业呀,我的喉咙哽噎,但我不可以吭一声,我的眼睛很干涸,但我不容许泪水去把它湿润,否则我们的关系便会泄露,我应该把你视为陌生人,我应该马上把我的视线从你身上挪开……
但是我办不到呀!
我的眼睛没法移开,我的面皮开始在抽动,我要力竭声嘶地叫嚷,黄Sir,对不起呀,我是否不够专业?
没了,我要被取消资格,我知道这样会令你白白牺牲,我知道你感到好失望,可是没有办法,我失控了,我要呼天抢地痛哭一场。
“仁哥,走呀!有很多警察呀!快走呀!”
突然有人过来拉我的手,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