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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强的事,你知道了没有?”韩琛问。
“什么事?”陈永仁装作浑然不知。
“新闻报道说,傻强是警方的卧底。”
“什么?”
韩琛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刚才你逃脱时,傻强气绝了没有?”
陈永仁摇摇头:“他气息奄奄,还平白无故地跟我说了句对不起……我以为他是指失控撞车……”
韩琛睁一下眼,站起来转身走开,拨了个电话:“是我,方便说话吗?”
电话另一端是刘建明:“方便。”
“关于傻强的报道,是真的还是烟幕?”
“嗯,应该是真的,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刘建明顿一顿,“听说傻强在临死前交了一把钥匙给在场的警员,凭形状大小估计,可能是保险箱钥匙,现在他们正全力在调查。”
韩琛惊愕:“有新消息立即通知我。”
韩琛挂线,踱步回到陈永仁身边,陈永仁像突然想起似的,紧张兮兮地说:“琛哥,傻强知不知道货仓的所在地?”
韩琛怔愣,一直以来,他对傻傻戆戆的傻强戒心是最轻的,傻强的确到过货仓,韩琛不期然联想到保险箱内,可能藏有货仓的地址。
然而在一瞬间,他又冷静过来,喃喃说道:“傻强不是今天才知道货仓的地点,假若他要通知警方,早就该通知了吧?况且,在上一次的交易中,是傻强把可卡因扔掉的,假如他是卧底,他不需要这样做啊……”
陈永仁想不到韩琛在这危急关头,心思仍然如此细密,他不禁慌张起来,他知道不可以给韩琛继续推敲下去:“琛哥,会不会……”
陈永仁顿一顿,韩琛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他继续说:“傻强的确是警方卧底,但是在跟随你多年后立场变得动摇,他并没全力配合警方的行动,你也知道他胆子小,可是,在临死关头……,他可能会把一切所知的供出!”
韩琛震慑,陈永仁所说的把一切疑点解释过来,他突然叫喊:“立即出发去货仓,把货运走!”
韩琛与众人分乘两部房车,他自已坐在黑色President,陈永仁坐在凌志GS,一前一后在公路上飞驰。途中韩琛的行踪被发现,两部警方的农夫车紧追不舍。韩琛见状,立即打电话给刘建明。
“喂,我现在要去货仓,帮我想办法支开你的兄弟。”韩琛说。
“你用不着自己出马吧?”
“我不想给别人知道货仓的密码。”
“明白,我设法调走他们。”
刘建明赶忙走进会议室,张Sir、大象等人正在监察韩琛的行踪。张Sir看见刘建明走进,立即转头,面向贴在白板上的地图,对着电话的话筒喊道:“有机会索性截停他们。”
“张Sir,张Sir!”刘建明叫他,他充耳不闻,围坐在会议桌旁的众人也随即低下头。
刘建明吸一口气,敲打一下桌面,向众人发出命令:“叫跟踪韩琛的手下收队!”说罢他走到指挥台,回头一看,众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他回身走到张Sir跟前:“我跟你说,我收到可靠消息,韩琛正前往货仓,假如你找人跟着他,他不会去的。”
张Sir仍然不理睬他,背着他在地图上画记号。
刘建明生气,转过脸向着众人说:“你们收队吧!这样才是为黄Sir做事,你们帮帮忙好吗?”
大象与众警员态度不改,刘建明心急如焚,向张Sir大喝:“你说句话!”
张Sir双手交迭在胸前,态度冷漠:“这案件不关我事,陈Sir叫我别碰这案件,如果他们肯收队便收队吧。”
刘建明别过脸,苦口婆心向众人说:“我知道我要对黄Sir的案件负上部分责任,我与大家一样,我也是警察,我只是想破案。”
张Sir按捺不住,上前不屑地跟刘建明说:“你不是想升职的吗?”
众人窃笑,刘建明决定来硬的:“你们现在找韩琛回来有何用?最多扣留他四十八小时
。”
他顿一顿:“听好,消息是黄Sir的线人给我的,你们信不信?过了今晚,可能就再没机会,你们要不要赌?啊?”
刘建明态度坚定,张Sir开始动容,众人也随之冷静下来。
张Sir向大象扬一扬脸,大象向着话筒说:“听好,行动结束,立即收队。”
韩琛从倒后镜中看着警方的两架农夫车撤走,满意地笑,心里在称赞刘建明真有办法。
在另一部车上的陈永仁也不知道货仓的所在地,他一直留意着公路上的路牌,左手不住敲打裤袋内的手提电话,发出摩氏密码。
刘建明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登上警察指挥车,张Sir坐到他身旁。他细心耹听密码,手指头同时在跳动。对摩斯密码不算熟练的他,这动作有助他去译码。
他在纸条上写上“三号干线”,然后递给负责地图的警员,警员随即在地图上画点画线。而另一个戴着耳机的警员,就负责把韩琛的位置通知给其他警车上的手足。
“大家注意,目标车辆现在由广东道转上三号干线。”
“三号码头U…turn,回到龙翔道往观塘方向。”
半小时后,指挥车到达目的地,把车头灯熄掉,静静停在大厦对面的街角。
“目标人物上了大厦四楼停车场,逗留约二十分钟。”
刘建明听着大象的汇报,假装心神恍惚地望一眼张Sir,张Sir见他战战兢兢,得意洋洋地说:“干吗?陈Sir不给我碰这案件,有问题,由你自己来承担。”
张Sir这样一说,刘建明高兴坏了,立即向着对讲机发出行动指令:“目标人物于四楼落货,大象,你负责在三楼的出口位standby;孖八,看守二楼的入口;鱼蛋与张Sir在楼下standby,所有人等我的signal!”
众人纷纷透过无线电回话,刘建明首次听到重案组众警员向自己心悦诚服地说:“Yes Sir”,这感觉令他异常满足。这刻的他更能体会到指挥若定的乐趣,他要做一个真正的警察,而且,他要在不久的将来,介入重案组的事务,终有一日,他要做黄Sir的“接班人”。
相反,张Sir看在眼里,感到相当没趣。
停车场四楼,韩琛正领着手下回到房车,手下打开两部车的尾厢,把四箱可卡因放进去。陈永仁侧身倚在车旁,发出密码,确定韩琛已取货上车。
两部车发动引掣,准备离去。
刘建明收到陈永仁的信号,连忙发号施令:“大象,目标车辆正往三楼驶去,Hold住,待目标车辆经过,你才action;孖八,当目标车辆到达二楼,你便驶出拦截,前后夹攻,understand?”
大象与孖八感到刘建明的策略正确,再一次心悦诚服地高声答道:“Yes Sir!”
韩琛乘的President先行,进到三楼,陈永仁趁President转弯,假装突然想起地向司机说:“唉!忘了琛哥吩咐我留守最后,停一停,让我下车。”
司机没有怀疑,陈永仁顺利下车,转身急步离去。
大象见状,赶忙向刘建明报告:“刘Sir,有一个人在三楼下车,好像是陈永仁。”
“别管他,我们的目标是韩琛。”
“Yes Sir!”
韩琛与尾随的房车到达二楼中央,他隐约察看到两部没有亮灯的车子从后驶出,正感诧异,回头一看,前方同样有两部没有亮灯的车子驶出,他心知不妙。
说时迟,那时快,四部车子的车头灯同时亮着,红蓝警讯灯随之亮起,警员持枪迅速下车。韩琛大惊,命令司机全速冲过去。
拦在前路的警员立即开火,President紧急转向,右边车身中了数枪,President撞向墙壁,被重重包围,韩琛的手下负隅顽抗,开枪还击。
混乱中,矮墩墩的韩琛爬出车外,窜进侧门逃命。大象眼巴巴看着韩琛溜走,枪林弹雨,他也无可奈何。
韩琛逃到三楼,他已很久没这般胆丧心惊过,这般首尾狼狈过,他一边拔足,一边打电话给他的救星刘建明—— 他天真地这样认为。
听筒传来等候接听的讯号声,然而,在韩琛的耳畔,同时响起了电话的铃声,铃声在空旷的停车场中引起回响,就像是死神的定时器在倒数,他大惑不解,四处张看。
有一条身形倏然从柱后步出,是刘建明。
韩琛大悦,嘴角正要向上翘,但他的笑容随即僵化了。
刘建明单手插袋,英姿飒爽,脸上流露的,是骄傲的笑容……不,是胜利的笑容。
这表情不该在这个场合出现,他的老大正面临危急存亡的关头,作为下属的他怎会如此神采飞扬?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韩琛在心里叫嚷,除非……
砰——————!!
在这混沌的世界,我们要如何去区分好人与坏人呢?
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当一个好人死时,有许多人会替他伤心落泪,唏嘘惋惜的心情久久不散;当一个坏人死时,我们或许也会替他流泪,然而,流的,只会是怜悯之泪。
“大象,二楼的情况如何?”收拾韩琛后刘建明致电大象。
“刘Sir,全部人被制服,除了韩琛,”大象的声音非常自责,“在混乱中被他逃掉了,请指示下一步行动,要加派警员封锁停车场吗?”
“不用了。”刘建明望着伏尸在水洼旁的韩琛,徐徐道出,“你和队员现在上三楼C区,
还有,call救护车,替韩琛收尸。”
陈永仁:“我是警察。”
刘建明:“我是警察。”
深夜,西九龙警察总部内,刘建明正从楼梯间走上重案组办公室。众人办过扣留韩死党的手续后,已返回岗位继续工作。
把韩琛这个大患也铲除了,刘建明的心情大好,他抬头一望,发现众人看他的目光不同了。张Sir向他走来,众人同时围拢过来,出乎他意料之外,张Sir竟然带头向他鼓掌,众人见状,也鼓起掌来。
办公室骤然掌声雷动,刘建明从未有过这种被簇拥的经历,他一脸腼腆,同时笑逐颜开,“多谢。”
张Sir递上一杯咖啡,由衷地说:“这杯咖啡,敬你的!”
刘建明连声多谢。在三个多小时前,他仍是众人的眼中钉,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为众人心中的英雄,刘建明从几位女同事眼中,更看见几分倾慕的神色,这感觉,太畅快了。
从地狱走到天堂,谁能够不沉醉?
刘建明接过咖啡,轻飘飘地走回房间,隔着玻璃,赫然发现里面坐着一个人,头发蓬松,黑色皮衣……这背影有点熟,他回头问张Sir。
“他等你很久了。”张Sir带点感慨地说。
刘建明进房,坐着的是陈永仁。
“哈,原来是你呀?”刘建明讶异地走回座位,脱下外套。
陈永仁的表情比他更惊诧,一笑,“那部音响可以吗?”
“不错呀。”
“听音响要等它升温,启动后等候十数分钟,出来的音质会更纯厚。”陈永仁略一犹豫,“我要不要向你行礼?”
刘建明笑着摇头:“喂!你当了卧底多久?”
“差不多十年了。”
“十年?应该我向你敬礼才对。”
陈永仁苦笑:“恢复我的警察身分就可以了,我只是希望做回正常人。”
陈永仁这句说话,在刘建明心中激起了阵阵回响,他明白陈永仁的痛苦,非常明白,这种焦虑不安、不见天日的感受,他也深切体会了八、九年。
望着眼前的陈永仁,一股澎涌的亲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