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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半,两人安静地坐到餐桌前,但是都没有胃口。
七点钟,门铃响了,埃勒里嗖地跳了起来。
来访者是吉特·霍恩;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神情紧张。
「请进来,」埃勒里温柔地说,「坐下吧,霍恩小姐。你终于决定来了,我太高兴了。」
「我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或是想些什么,」她低声说着,坐在椅子上,「我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了。我已经完全——完全……」
「这不能怪你,」奎因警官同情地说,「突然发现好朋友原来是真正的敌人,这的确难以承受。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让这种情绪总是搅扰我自己——或是别人的感情。」
「你是说柯利?」她摇了摇头,「不可能。哦,那也不是他的错,只不过……」
门铃又响了,迪居那跑过去开门。不一会儿,柯利出现在房间里。
「你们还想叫我怎么样……」说话间,他看见了吉特。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
她的脸红了,想站起来,又停在半路。柯利的样子很惨,耷拉着脑袋。
「别走!」埃勒里小声但坚决地说。她望着他,有些惊讶。
「我想让你留在这儿。特意请你多耽搁一会儿。不要跟柯利过不去。请坐下,霍恩小姐。」
她坐了回去。
迪居那娴熟地忙碌着,不一会儿就为大家端来了茶盘。
令人尴尬的气氛很快就被杯盏清脆悦耳的碰击声冲散了。
似乎有了一种默契,谈话转到了轻松的题目上,不出十分钟,埃勒里就成功地使他们笑逐颜开了。
然而在这十分钟之后,谈话又持续了很久,一小时,两小时……谈笑渐渐冷落了下去。奎因警官越来越坐不住了。埃勒里则显得过于热情和掩饰不住的焦躁;他走来走去、东拉西扯、微笑、皱眉、吸烟,还殷勤地给客人递烟送火儿、斟茶倒水……他完全像换了个人,反常得让人起疑。尽管——也许是恰恰由于他的努力,气氛变得越来越令人难以忍受,每个瞬间都像是漫长的一年。直到最后,埃勒里终于放弃了这种疯狂炮制欢乐气氛的荒唐努力,大家也终于静了下来。
准确地说,就在九点整,门铃响了三声。
这突如其来的铃声打破了凝重的沉默,使奎因警官开始拂弄自己的胡须,使吉特和柯利僵直地挺直了身体,使埃勒里跳绳一样从椅子上蹿到半空。
「不,迪居那,」他急促地对照常跑去开门的孩子叫道,「对不起,我想亲自去。」接着冲进门道。
众人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继而是一个男人低沉的话音。
埃勒里也说了什么,语气沉着而威严:「啊,请进,请进。我正等着你呢。」
埃勒里从门道里走回来,脸色像身上的衬衫一样白。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比埃勒里还高出许多——闪身站在了他的旁边。
这真是个永恒的瞬间,一个时间长河里短暂的生命极少有幸遇到的时刻。在这种时刻,蓄积已久的能量突然撞入人们的头脑,在其中轰然爆发。
众人瞠目望着那个站在埃勒里身边的人,那个人也膛目望着他们。
此人脸上漫布着可怕的烧伤疤痕,身上穿着破烂的西部衣衫;他正是几天前神秘地从运动场销声匿迹的人物——本杰明·米勒。右侧凹凸不平的伤疤下透出死亡的灰白,跟他手上关节突起处的颜色毫无二致。
「米勒。」奎因警官迷惑地招呼了一声,迟疑地站起身来。
吉特猛然发出一声怪叫,所有人的目光一起向她投去。
她惊骇地瞪着米勒。对方的目光飞速与她的目光接触了一下,然后就移开了。他
终篇 关于色谱的分析
「最终,」埃勒里·奎因说,「次要的颜色都从我们想象的色轮上消失了,留下了什么呢?一道色调均匀的彩晕,严整地概括了全案的始末。」
「你这隐喻也太不着边际了,」我有些气急败坏了,「叫人越听越糊涂。我承认,这对我平庸的悟性来说,的确有点高深莫测。现在我也了解了那些事实,可我就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
埃勒里笑了。此时已是霍恩案件结案的几个星期之后了;轰动的余波已经在这个罪孽横生的世界上渐渐衰减下去。事件本身的费解与离奇也只有警界的专业人士还有几分兴趣。
出于某些原因,我无法探究在案件明朗化之后那些专事刨根问底的新闻媒体何以如此惜言如金——寥寥数语,一带而过,并不曾大肆发挥。巴克·霍恩神机妙算、手法高超地连伤二命,其中原委不得而知,众多疑问无从探究。而且其间涉及的侦破过程也不见披露。总之,报刊杂志似乎一概不予关注。而凭我自己的脑袋,根本找不出答案。
「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费解?」埃勒里低声问道。
「整个事件!我尤其不明白的是:你是怎么猜破这个谜的。还有,」我带有几分恶意地说,「就算你找对了两个答案,也是瞎蒙上的。比如说吧,那两起凶杀中用的手枪是怎么瞒天过海的?」
埃勒里呵呵地笑着吐出一口烟雾:「哦,又来了,JJ。你那么了解我,竟还会对本人的专业技巧怀疑到这种程度。当然,我知道核心答案——人物的调换——出现第一个死尸几小时后我就明白了……」
「什么!」
「哦,是的。那确实是一系列推理的结果,而且我的同事们的迟钝和盲目令我惊讶万分。」
他叹了口气:「可怜的老爸!他可算是个出色的老侦探了,可是这次他表现得既无洞察力也无想象力。这件案子尤其需要想象力。」说着他耸了一下肩膀,让自己舒服地靠在沙发上。迪居那端着一罐咖啡进来了,托盘里还带来一些喷香的小点心。
「我想那就……」埃勒里说,「从开头讲起吧,你看啊,且不论现场有成千上万的人——即便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也不论犯罪本身的形式简单还是复杂;我现在只谈『霍恩』命案——其中有六个突出的事实……」
「六个?」我说,「似乎过多了,埃勒里。」
「是的,这个案子提供的线索是有些庞杂。就像我说的,在第一夜的调查中那六个事实就已经跃然而出了。其中两个——一个是有形的,另一个是心理的——共同使我在相应调查中独自悟出了端倪。依照我推理的顺序,把参照的事实像砖头一样一块块堆砌起来,就能看出我推理出的惟一可能的思路了。」
他盯着炉火,嘴角显出一丝神秘的微笑:「第一,死者裤子上的皮带。有趣的是,竟然是它揭穿了谜底!那条皮带上一共有五个扣眼,其中第二个和第三个扣眼边上因为经常使用而有明显磨损和很深的勒痕。而当时吉特·霍恩——可怜的姑娘!——曾经告诉我说,巴克近期身体欠佳,事实上体重已经下降了。注愈这一点!
「体重下降——腰带上的扣眼。这两件事放到一起就很有意思了,不是吗?这一点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霍恩的体重下降与这两个扣眼究竟有什么关系?很自然:平时霍恩经常使用的显然是第二个扣眼,这从扣眼边上最深的勒痕就能看出来;最近他消瘦下来,于是就把皮带勒在第三个扣眼上——如此缩小皮带圈以适应腰围的减小。可是,案发当晚我们看到了什么呢?这条皮带松紧适度地系在死者腰上,而皮带钩针穿在第一个扣眼上!」
他停下来,重新点燃一支香烟;而我本人一如既往,暗中叹服他那极为敏锐的观察力。这是一个多么微小的细节!我相信那次我肯定对此大加赞叹来着。
「哼,」他微微皱起眉毛说,「毫无疑问,皮带孔的事情微不足道,而且不仅是看上去无关紧要,其实也不具备重大的意义。它只能作为一种提示,无法证明什么。但是它导出了一条思路。
「我刚刚说过,霍恩平时系皮带时只用第二个扣眼,瘦下来之后改用第三个;但是我们发现那个死者把皮带扣在第一个扣眼上了。这是件有违常理的事情。什么原因使死者一下子跨过第二、第三两个扣眼,把皮带扣在第一个从未使用过的扣眼上呢?何况,这样扣法儿,皮带在死者的腰上并不显得松。这里面就有问题了,怎么解释霍恩这种反常的举动呢?有什么必要一下子把皮带放松足足两个尺码?想想看,一个人什么时候才会放松腰带?你也许会说:吃得过饱,嗯?」
「我正好这么想呢,」我承认道,「尽管我无法想象在活动剧烈的演出前会有人吃那么多;而且即便吃得很多,也不至于一下子放松两个扣眼吧。」
「我同意。但是逻辑上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所以我还是采取了符合逻辑的思路。我请求验尸官波迪医生注意验看死者胃里的存留物。而他在尸检报告中指出死者的胃是空的;显然,他说,死者遇害前至少有六个小时没有进食。因此,无法从这个角度解释皮带放松两码的疑问。
「那么还有其他的可能吗?只有一点了;你尽可以否认它:一开始我迫使自己假设当晚死者所系的皮带不是他自己的。啊,但那确实是巴克·霍恩的皮带;那上面不可磨灭地刻印着他名字的缩写字母,而且格兰特——他最亲密的老友——也证实那是他的。然而看看,这个结论把我们引向了何处!假如说,巴克·霍恩的皮带系在并非它的主人的身上,那么系着那条皮带的人就不是巴克·霍恩。而眼前系着那条皮带的人死了,那么死者就不是巴克·霍恩!还有比这更简单的吗,JJ?
「你就凭这知道了全部案情?」我嘀咕道,「这听起来多少显得牵强,也缺乏说服力。」
「牵强吗,不,」埃勒里笑了,「缺乏说服力倒是真的。因为人类的头脑不习惯接受从微小的事物中引导出阵容庞大的结论。可是迄今为止科学上的重大进步难道不都是来自对微不足道的事物的细致观察,不正是借助于类似的归纳过程吗?我得承认,当时我也未能幸免于头脑怯懦的从俗意识。因为那结论着实显得匪夷所思。故此我回避了判断的角色。我不敢确认那种可能性,它已经超越了常理的层面。然而,还有其他的可能吗?」
埃勒里若有所思地盯着炉火:「况且当时的确存在着别的因素使我更加疑惑。出事当晚有人曾遇到过霍恩——即便是一掠而过,像牛仔们供称的那样——很晚才冲进运动场。而且,自从那个被认为是霍恩的骑手遇害之后,吉特——霍恩的养女,想必在从死者身上揭开毯子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脸;至于格兰特,霍恩半世的老朋友也应该辨认得清楚。何况那张脸并未遭到很大破坏,JJ——只是头骨和肢体损伤严重。这些事实更使我的结论——即死者不是霍恩本人的想法显得站不住脚。但我并没有放弃这一思路,或许别人在同等情形下会那么做。相反,我对自己说:『无论可不可信,关键一点是:假定死者不是霍恩,就像我的第一个设想,那么死者肯定是跟霍恩相貌、身材都极为相像的什么人。』这是不可避免的推论,JJ,如果你接受我第一个假设的话。无论怎么说,我都不能满意这种判断,因为总觉得不很踏实。我四处搜集支持这种假设的证据。我几乎当即就找到了需要的证据,而且它把我引向了另外六条线索——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些。」
「究竟是什么确认了你的假设——死者不是霍恩?」我茫然地问,「我这辈子恐怕也想不出来……」
「不要随便拿生命作赌注,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