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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下略显羞涩地吐气之后,桐原指示道:“大口一点。”
桐原嗅了嗅村下用力呼出的气,微微点头,从棉质长裤的口袋里拿出薄荷口香糖。“我想应该没问题,不过离开这里后,嚼一下这个。”
“嚼是可以,不过到底要干吗?这样太诡异了。”村下焦躁地说。
友彦发现这家伙似乎也不知道详情,和他一样。
“我不是说过了吗,就是到一个地方,陪女人说说话。就这样。”
“究竟……”
村下没有把话说完,因为老板端来了桐原的咖啡。桐原端起杯子,先细品了一番香气,才缓缓啜了一口。“老板,还是一样好喝。”
老板笑眯眯地点点头,回到吧台。
桐原再度望着友彦和村下。“一点都不难。你们两个绝对没问题,我才会找你们。”
“我就是在问你,是怎么回事?”村下问。
桐原亮司从牛仔外套胸前的口袋拿出红色纸盒的LARK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用芝宝打火机点火。
“就是讨对方欢心。”桐原薄薄的嘴唇露出笑容。
“对方……女人?”村下低声说。
“没错,不过,不用担心。没有丑到让你想吐,也不是皱巴巴的老太婆。是姿色平平的普通女人,不过年纪大一点就是了。”
“内容就是跟那个女人说话?”友彦问。
桐原朝着他吐出烟,“对,她们有三个人。”
“听不懂,你再讲详细一点。要到什么地方?跟什么女人?说什么话?”友彦稍稍提高了声音。
“到那边就知道了。更何况,要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要看情况。说你们最拿手的就是,她们一定会很高兴。”桐原扬起嘴角。
友彦困惑地看着桐原。照他的说明,根本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干了。”村下突然说。
“噢?”桐原并不怎么惊讶。
“不清不楚,乱七八糟,光听就觉得有问题。”村下作势起身。
“时薪三千三!”桐原边端起咖啡杯边说,“准确地说,是三千三百三十三——三小时一万。报酬这么优厚的工作,别的地方找得到吗?”
“可那不是什么正经事!”村下说,“我不会去碰那种事的。”
“没什么不正经。只要你不到处乱说,也不会惹上麻烦,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另外,我可以再保证一件事,结束之后你们一定会感谢我。这么好的打工机会,就算翻遍整个工读求职栏也绝对找不到。这工作谁都想做,但可不是谁想做就能做。你们能被我相中实在很走运。”
“可是……”村下露出踌躇的表情看向友彦,大概是想知道友彦如何决定。
时薪三千元,三小时一万——这对友彦来说太有吸引力了。“我可以去,”他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告诉我是去哪里见谁,我要有心理准备。”
“根本没这个必要。”桐原在烟灰缸里摁熄了烟,“好吧,出去就告诉你。不过,只有园村一个不行,如果村下不干,这件事就当我没提过。”
友彦抬头看着半起身的村下,他维持这个不上不下的姿势,一脸不安。
“真不是什么不正当的事?”村下向桐原确认。
“放心,只要你不想,就不会变成那样。”
听了桐原意味深长的说法,村下似乎仍无法下定决心。但是,或许是感觉到抬头看他的友彦那不耐、不屑的神色,最后他点了头:“好,我就跟你们一起去!”
“真聪明。”桐原一面伸手插进棉质长裤的后口袋,一面站起来,掏出咖啡色皮夹,“老板,结账。”
老板露出询问的表情,指着他们的桌子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对,三个人一起。”
老板点点头,在吧台里面写着什么,再把小纸片递给桐原。
看着桐原从皮夹里拿出千元钞,友彦暗想,早知道他要请客,就点三明治了。
2
园村友彦上的集文馆高中没有校服。在大学学运盛行的时候,这所高中的学长发起废除校服运动,而且成功地付诸实践。旧式学生服算是他们的标准服装,但会穿来上学的人不到两成。尤其在升入二年级后,几乎所有学生都改穿自己喜欢的衣服。此外,虽然禁止烫发,但遵守这条校规、忍耐着不去烫头发的可谓绝无仅有。关于女生化妆的规定也一样,所以女生一身流行杂志模特儿打扮、带着浓烈的化妆品香味坐在教室里上课的情景,在他们学校司空见惯,只要不妨碍上课,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穿着便服,放学后即使在闹市流连,也不必担心会惹上麻烦。万一有人问起,只要坚称是大学生便可蒙混过关。像今天天气这么好的星期五,放学后直接回家的学生少之又少。
园村友彦也一样,平常他会和几个同伴成群结队,到女生常去游荡的闹市,或是直奔引进新机种的电动游乐场。他今天没有这么做,无非是因为顺手牵羊事件让他荷包羞涩。
他正在教室一角看《花花公子》,忽觉有人站在面前,抬头一看,桐原亮司的嘴角挂着不明所以的笑容。
桐原是他的同班同学,然而升上二年级快两个月了,他们却几乎没有交谈过。友彦不算怕生,已经和大多数同学混熟了。桐原身上却有一种刻意与人保持距离的气质。
“今天有空吗?”这是桐原的第一句话。
“有啊……”友彦回答。桐原便悄声说:“有个挺不错的工作,你要不要试试?只是跟女人说说话就能赚一万元。怎样?不错吧?”
“就只说话?”
“要是有兴趣,五点到这里。”桐原给他一张便条。
纸上的地图标示的店,就是刚才那家咖啡专卖店。
“那三位应该已经在那里等了。”桐原不动声色地对友彦和村下说。
离开咖啡馆后,他们搭上地铁。车上没什么乘客,空位很多,但桐原却选择站在门边,似乎是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对话。
“客人是谁?”友彦问。
“名字不能讲,就叫她们兰兰、好好、美树好了。”说了去年解散的三人偶像团体成员的昵称,桐原贼贼地笑了笑。
“别闹了,你答应要告诉我。”
“我可没说连名字都要说。还有,你别搞错了,两边都不说名字是为大家好。我也没讲你们的名字。我再强调一次,不管她们怎么问,绝对不能把真名和学校告诉她们。”桐原眼里射出冷酷的目光,友彦顿时畏缩了。
“要是她们问怎么办?”村下提出问题。
“跟她们说校名是秘密啊,名字随便用个假名就是。不过,我想不会有自我介绍这种事,她们不会问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友彦换个方式问。
不知为何,桐原的脸色稍显和缓。“家庭主妇。”他回答。
“家庭主妇?”
“应该说是有点无聊的少奶奶吧,没有嗜好,了无生趣,一整天难得说一句话,闷得很,老公也不理她们。为了打发时间,想和年轻人聊聊天。”
桐原的描述让友彦想起不久前相当卖座的情色片——《公寓娇妻》,他脑海里浮现出部分画面,尽管他并没有看过。
“光说话就有一万元?我总觉得奇怪。”友彦说。
“世上怪人很多,不必放在心上。人家既然要给,就不必客气,收下就是了。”
“为什么要找我和村下?”
“因为长得帅啊,这还用问吗?你自己不也这样想?”
桐原直截了当说出来,友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确认为自己凭长相要进演艺圈并不是难事,对身材也很有自信。
“我不是说了吗,这不是谁都能做的工作。”说着,桐原强调地点点头。
“你说过她们不是老太婆?”村下好像还记得桐原在咖啡馆里说过的话,再次确认。
桐原别有意味地笑了。“不是老太婆,但也不是二十几岁的少妇,三四十吧。”
“跟那种阿姨说什么好?”友彦打从心底担心。
“你用不着去想,反正只会讲些不咸不淡的。对了,出了地铁,把头发梳一梳,喷点发胶,免得弄乱了。”
“我没带那些东西。”友彦说。
闻言,桐原打开自己的运动背包给他看,里面有梳子和发胶,连吹风机都带了。
“既然要去,就打扮成超级帅哥秀一下吧,嗯?”桐原扬起了右嘴角。
他们在难波站从地铁御堂筋线换乘千日前线,在西长堀站下车。友彦来过这里好几次,因为中央图书馆就在这一站。一到夏天,想利用自习室的考生还得排队入场。他们从图书馆前面经过,又走了几分钟。桐原在一栋小小的四层公寓前停下。“就是这里。”
友彦抬头看建筑物,吞了一口口水,觉得胃有点痛。
“你那什么表情,那么僵!”听到桐原的冷笑,友彦不禁摸摸脸颊。
公寓没有电梯。他们爬楼梯到三楼,桐原按了三0四室的门铃。“谁?”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
“我。”桐原说。
开锁的声音随即响起,出现一个穿着领口敞开的黑色衬衫、灰黄格子裙的女子,手还握着门把。她个子娇小,脸也很小,留着短发。
“你好。”桐原笑着招呼。
“你好。”女子回应。她眼睛四周化了浓妆,耳垂上还挂着鲜红色的圆形耳环。虽然已尽力修饰,但看起来果然不像二十几岁,眼睛下方也已浮现小细纹。女子把视线移到友彦他们身上。友彦觉得她的目光如复印机一般,把他俩快速地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你朋友?”女子对桐原说。
“是,两个都是帅哥吧?”
听到他的话,女子咯咯地笑了,然后说声“请”,把门开大了一些。
友彦跟着桐原进入室内,进了玄关就是厨房。里面有餐桌和椅子,但除了一个固定的架子,连碗柜之类的东西也付之阙如,也没看到烹饪用具。一台个人用的小冰箱和放在上面的微波炉也毫无生活气息。友彦推测,这套房子平常没有人住,只是租来别有他用。
短发女子打开里面的和式拉门。屋里有两间六叠大的和室,但是隔间的拉门已经除去,形成了一个细长房间,房间尽头有一张简易铁床。
房间中央有一台电视,前面坐着另外两名女子。其中一个很瘦,棕色头发扎成马尾,但针织长裙的胸部丰满地鼓起。另一个穿着牛仔迷你裙,上身套着牛仔外套,圆脸庞,及肩的头发烫成大波浪。三人中她的五官看起来最平板,不过这可能是其他两人妆太浓的缘故。
“怎么这么慢呀。”马尾女子对桐原说,不过并不是生气的腔调。
“对不起,因为有很多事情要一步步来。”桐原笑着道歉。
“什么事情?一定是解释在等他们的是什么样的欧巴桑对不对?”
“怎么会呢?”桐原踏进房间,在榻榻米上盘腿坐下,然后以目光示意友彦他们也坐下来。友彦和村下都坐下后,桐原却立刻起身,让位给短发女子。这么一来,友彦和村下便被夹在三个女人之间。
“请问三位,喝啤酒好吗?”桐原问她们。
“好呀。”三人点头回答。
“你们两个,啤酒可以吧?”不等回答,桐原就进了厨房,随即传出开冰箱拿啤酒瓶的声音。
“你常喝酒吗?”马尾女问友彦。
“偶尔。”他回答。
“酒量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