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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那是杀人事件的话,接下来,你会问我谁有杀人的动机,对吧?”
我点头,说:“我确实想问。”
“没有人。”她马上回答,并接着说:“至少不会是男人吧!男人对她只会张大嘴巴流口水。”
“齐格飞先生也是这样吗?”
“是的。”乔蒂点头说。
“那么,男人不会杀她。”
“是的。弗来迪是个非常精打细算的人,做什么事都算计得很清楚。对齐格飞演艺公司而言,玛格丽特是摇钱树,现在这棵树倒了,所以办公室像战场一样鸡飞狗跳。”
乔蒂的说话声停下来时,我听到电话的铃声。
“她死了以后,你对公司的重要性就会增加吧?”我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事实如何要看弗来迪怎么想。”
“不过,和她有往来的男性应该很多。”
“没有。”乔蒂左右摇摆着头说:“弗来迪看得很紧。以前和她往来过的男人,也都被他用钱打发掉了。”
“那么,玛格丽特的死一定对齐格飞先生造成很大的冲击吧!因为她既是他公司的摇钱树,也是他个人非常重视的女人。”
“他在玛格丽特身上花了很多钱,现在正要开始回收。玛格丽特的死让他非常生气。昨天晚上,他也有为了玛格丽特的事情生气。”
“那么,女人呢?”我问。
“想杀死玛格丽特的女人只有一个。”
“乔蒂·沙利纳斯?”
“对,只有我,所以我刚才已经那样说过了。当然我也可以说玛格丽特·艾尔格对自己从事这种脱衣舞的工作感到非常烦恼,也很烦恼自己贫乏的演技和舞蹈的表现,更担心自己像鸭子一样的嗓音与对音乐一窍不通的压力。或许我应该说这些事情让她烦恼得想自杀。”
“她没有烦恼得想自杀?”
“当然没有。她对自己完全跟不上拍子的歌声一点也不在意。”
“噢。”
“也不在乎自己的舞蹈像羽量级摔角选手的动作。”
“嗯。”
我强忍想要喷出的笑声,努力装出一本正经的表情。
“我应该编出高尚一点的谎言来骗你的,但那样是行不通的,因为你早晚会知道。那个女人天生没有感觉,像一只呆头鹅,而且一点演技也没有,如果她有脑袋的话,顶多也只能用来戴帽子而已。我敢跟你打赌,她连自己表演的戏院的名字也写不出来,因为她根本不会拼字。多了小数点的除法,她就不会了。”
“除法吗?但是……”
“那么简单的算数不必用到会计师,一般人应该也会的。说明白一点,我根本无法忍受她那样的人。百老汇怎么能容许她那样的人呢?好莱坞有不少她那样的人,她为什么不去那里?”
“所以说,她现在已经不在了,今天晚上你可以开香槟庆祝了?”
“这是个好主意,不过我没有杀她。老实说,我还没有沦落到必须和那么低能的女人竞争的地步,连二乘以三都会说是七的女人!”
“啊……”
听着听着,我竟然有点痛苦的感觉。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艾尔格小姐是个有魅力的女人。
“我明白了。”
我阖起记事簿。总之,在乔蒂的看法里,玛格丽特似乎是一个只会展露色相的女人。
我把记事簿放进怀里,觉得乔蒂变了。以前在舞台下看到她时,她是个专注于参加试演的小演员,给我一种沉默寡言的印象。如今的她变得侃侃而谈,毫不掩饰她已经拥有的自信心。
“可以了吗?我必须去练习室排练了。”乔蒂一边在烟灰缸里捻熄手中的香烟,一边说。
“再问一个问题,你的房子里有枪吗?”
“枪?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房子里有装在丝袜里的枪吗?”
“没有。”
“有没有听说过美琪戏院的女演员们之中,有人保管着那样的枪?”
“没有。”乔蒂说完便站起来。
我说:“等监定结果出来后,我或许还会再找你谈谈。”
“我祈祷我们不会再见面。”她说,然后转身离开会客室。
我吸了一口气,也站起来走出会客室。我叫住黛安,问她是否有齐格飞先生的消息。因为黛安说齐格飞先生正在回来这里的途中,马上就到了,我便说要留下来等他,然后走回会客室。
在等待的时间里,像洪水一样的电话铃声不断涌进我的耳朵里。齐格飞回来之后,黛安来请我去他的办公室。我站起来,离开会客室。我一走进房门上嵌着毛玻璃的办公室里,齐格飞就像上次那样非常和气地迎接我,并伸出手来和我握手。
“穆勒先生,好久不见了,欢迎光临我的战场。”他说。
“在今天这种时候来打扰你,非常抱歉。”我说。
“说什么呢!我们都是在工作。”他非常善解人意地说:“齐格飞演艺公司可以说是面临危急存亡之秋……”他一边说,一边往沙发上坐,也请我坐下。
接着,和上次一样,他从雪茄盒里拿出一根雪茄咬在嘴上,还把雪茄盒递到我的面前。我接住盒子,但是没有打开盒盖。
“什么事要劳你大驾光临?”他说。
“我来调查玛格丽特·艾尔格小姐死亡的事情。请你多多帮忙。”我说。
“我会尽力。”他说。
“你有关于她自杀的线索吗?”
听到我的问题后,他摇摇头,说:“没有。”
“你认为她不是自杀的吗?”
他又摇头了,并说:“我不知道。”
“她有可能自杀吗?”
“我好像被狐狸迷惑了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女人的心思真难理解。如果她是自杀的,那她的目的应该是要让我生气。”
“有这种迹象吗?”
“我们经常有一些小争吵,但那种吵架就像住在女生宿舍的女生们之间常有的争执一样。我认为她没有理由为那样的小争吵就闹自杀,不过或许这只是我的想法。”
“你们为了什么事情吵架?”
“为了我不让她穿她想在舞台上穿的衣服、还有她不喜欢别的女人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要染金色头发、抱怨自己的酬劳太低、想要买新衣服、想在屋子里养鹦鹉……等等。”
“听起来好像很麻烦,不过……”
“她是让我每天头痛的因素。”
“那些都不是会让人想死的原因。”
“我也希望如此,不过这是我们的想法。当一个人脑袋不正常的时候,什么事都会让他想死。总之,女人就像没有导火线的炸弹,我们一个没处理好,她或许随时都会爆炸。”
“你的意思是,因为你不让她养鹦鹉,所以她就自杀了?”
“她说她在某个八卦杂志上看到好莱坞有某个明星养了鹦鹉,所以她也要养。”
确实如乔蒂说的,这个女人好像智力有点不足。
“那么,如果让她看到报上的戏剧评论栏一定更不得了了,绝对要把那种东西藏起来。”我说。
评论家们对她的批评,大概和乔蒂对她的看法没有太大的差别。不过,齐格飞却很干脆地说:“啊,这点倒是不用担心,因为她不认识字。”
“对于他杀的可能性,你有什么看法?有谁对她心怀怨恨吗?”我说。
“很多女演员对她都没有好感,经常对她发出嘘声。”
“对她发出嘘声的女演员以乔蒂为首吗?”
“对,乔蒂对她非常不满。乔蒂每天都在对我说,用那种女人当主角,还不如让猴子来演戏。”
我默默地点头。
“你已经问过乔蒂了吧?可是,谁会想看猴子脱衣服?”
“你说得没错。不过,她的意思是,那不是艺术性的表演……”
齐格飞嗤之以鼻地笑说:“哈哈,这就让人太讶异了!不是艺术性的表演?‘米罗的维纳斯’为什么是裸体的?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又该怎么说?那些维纳斯穿衣服了吗?在世界闻名的绘画艺术里,多得是裸体的女性。”
“她比较重视知性吧!”我保守地说。
“‘米罗的维纳斯’有多知性?‘裸体的玛雅’又够知性了吗?乔蒂会说那种话,是因为她对自己的身材没有信心,她又矮又瘦。”
“不说这个了。”我把话题拉回来,说:“因为艾尔格小姐的死,而能得到好处的人……”
“明白地说吧,我是受害最深的人。而且未来的一个星期里,这个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都会有接不完的询问电话。”
“那么,乔蒂·沙利纳斯小姐呢?”我问。
齐格飞双手抱胸,说:“啊,她吗?”
“对。她会因此得到好处吗?”
“多少有一点吧!至少她本人会有一点这样的感觉吧!因为以后我们就不得不完全依靠她了。可是像乔蒂那样的表演,已经落伍、不合时宜了。”
“落伍了?”
“是的。现在已经不是莫札特或华格纳的时代。女演员打扮得很高傲地站在舞台上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不要高傲的打扮,而要在舞台上脱衣服吗?”我说。
齐格飞不以为然地看了我一眼,才说:“你被乔蒂洗脑了吗?我根本就是四面楚歌了。被乔蒂眼睛眨过的男人,都会和她站在同一边。”
“我不一样。”
“是吗?不过我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站在舞台上的人当然要有那样的魅力才行。只是女演员并不是大学教授呀!她还说了什么?”
“玛格丽特不会有小数点的除法。”
“没有小数点的她也不会!不过,舞台上并不是背九九乘法的地方。”
“凌晨三点以前,你和她在一起吗?”
“乔蒂吗?嗯,没错。我和她意见不合。”
“意见不合的原因是你刚才说的吗?舞台上不需要高傲的打扮……”
“我们的意见非常分歧。”
“乔蒂认为让女演员脱衣服,是百老汇表演艺术的危机。”
听到我这么说,齐格飞开始口沫横飞地辩解起来:“好莱坞正在开始抬头。以前大家说电影是廉价戏剧,但现在已经不那么认为了,好莱坞的表演已经威胁到百老汇,今后百老汇非和好莱坞竞争不可。电影院比剧场更轻松,观众与舞台的距离比较近,票价也比较便宜。已经有女演员和作曲家被吸引去好莱坞了。如果女演员只会摆出高傲的姿态,还大谈什么艺术性的表演,那才是表演的危机,百老汇的戏院迟早会变成空荡荡的废墟。”
我点头表示同意,齐格飞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没错。玛格丽特死了之后,乔蒂确实能够因此得到好处,不管怎么说,今后我和我的公司就非得更加依赖她不可,也必须接受她某个程度的任性想法与行为。好不容易把她栽培到今天,她却反过来对抗我!唉,真不该让那样的女人出头。”
“艾尔格小姐也有相当的才华吧?”
“有呀!不管乔蒂怎么贬低她,都无损她存在的价值。就算她以为美国的首都是纽约,说不出总统的名字,认为法国和德国是加拿大的某一个城市,那又有什么关系?她确实是有魅力的,只要她一站上舞台,观众就会被她吸引、为她疯狂,而这就是目前乔蒂最欠缺的。真是可恶!她才刚刚开始成名而已!她拥有可以改变百老汇的魅力,却这么结束了。百老汇又变成乔蒂的天下了,那个爱装高傲的小女人!”
我点头,默默地听着齐格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