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恐怕,』她沉静地说道,「他是错不了的。』
但布雷迪先生不愿因此就范。
「噢,我想我可以挑出一两个漏洞。你似乎相当执著於动机这一点,薛灵汉。你不觉得太夸大了吗?你无须毒死一个已经厌倦的老婆,只要离开她就好了。而且说真的,我觉得有几点实在难以置信:一、班迪克斯会为了拿到钱,来投入那些像无底洞的生意而犯下杀人案?二、如果他已经被逼得很惨,班迪克斯夫人还会守住钱而仍然拒绝帮他?』
「你没有把他俩的个性考虑进去,』罗杰告诉他。「他们俩都固执得要命,而且了解他的生意是无底洞的,是班迪克斯夫人而非她的丈夫。我可以给你一张长达一码的凶手名单,但他们的动机都比班迪克斯来得薄弱许多。』
「动机算是言之成理了。但你记得班迪克斯夫人在死亡之日当天,原本有个午餐之约,只是後来取消了。班迪克斯不知道这件事吗?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会挑一个老婆中餐不在家接收邮件的日子让包裹寄到吗?』
「我也想问薛灵汉先生这个问题,』丹蒙小姐说。
罗杰神情困惑。
「对我来说,这一点似乎无关紧要。因为,他为何非得在午餐时间把巧克力交给他太太呢?』
「为了两个原因,』布雷迪先生从容地说下去。「首先,他想要尽可能地赶快付诸行动。第二,他老婆是唯一会拆穿他编出打赌故事的人,显然他要尽快让她闭上嘴巴。』
「你这是诡辩,』罗杰面露笑容。「我才不和你鬼扯。关於这件事,我不认为班迪克斯会知道他老婆有个午餐之约。他们俩经常在外面吃中餐,而且我不认为他们会事先特意告知对方。』
「哼!』布雷迪先生—边抚摸下巴,—边说道。
区特威克先生大胆抬起刚才受挫的头颅。
「你的推论完全是建立在那个打赌事件上,是吗,薛灵汉先生?』
「我是从那个事件,得到心理层面上的推论。是的,完全正确。l「所以说,如果那场打赌可以被证实是真有其事的话,那你的推论就完全崩解了。』
「哎呀,』罗杰有些惊慌地叫嚷,「难道你有证据可以证明那场打赌是存在的吗?』
「噢,不。噢,我的天呀,不是这样的,没这回事。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人想要否定你的推论,正如布雷迪先生所说的,那么打赌便是绝对不可放过的切入点。』
「你是说,动机的牵强度、午餐的约会,以及这类的枝微末节,加起来会比打赌这一点重要?』布雷迪先生和善地表示。「噢,我是完全同意的。但我只是想考验一下他的推论而已,而不是要推翻它。但这又是为什么?因为我相信这是正确无误的推论。依我看,这宗毒巧克力谜案已经到了尾声。』
「谢了,布雷迪,』薛灵汉先生说。
「那么,请大家给我们的侦探主席三声欢呼,』布雷迪先生非常热心地继续说道,「两声喝彩献给葛拉汉?雷纳,班迪克斯,感谢他给我们这么精采的案子。好耶,好耶——』
「你说你已经确切证实了班迪克斯先生买了打字机,以及他去韦柏印刷行碰过样本簿之事,薛灵汉先生?』显然有自己一套思路的丹蒙小姐问道。
「是的,丹蒙小姐。』罗杰得意地说道。
「可以给我那家打字机商行的店名吗?』
「当然可以,』罗杰从他的记事本撕下一张纸,并写下店名和地址。
「谢谢。那位从照片上指认班迪克斯先生的韦柏女店员,你可以形容一下她的模样吗?』
罗杰略微不安地看著她,而她以一贯的冷静沉著态度回视。罗杰的不安感随即增大。他就记忆所及,给了她一个女店员长相的详细描述。丹蒙小姐神色自若地道谢。
「好啦,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布雷迪先生继续提议,他似乎接手了主席角色。「是否应该派个包括薛灵汉和我的代表团到苏格兰警场,去向他们揭露这个麻烦已经解决的好消息?』
「你认定每个人都同意薛灵汉先生的推论?』
「当然。』
「我们不是要按照惯例来投票表决吗?』丹蒙小姐冷静地提议。
「一致通过,』布雷迪先生喊出口号。「没错,让我们谨守程序吧。好了,如此一来,薛灵汉提议,本会议认定他解开了这桩毒巧克力谜案,所以派遣由他和我所组成的代表团到苏格兰警场,去正式告知警方我们的推论。我首先附议。
投赞成票的有……费尔德—傅立敏夫人?』
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努力隐藏对布雷迪先生的不以为然,但同意他的提议。
「我的确认为薛灵汉先生已证实他的推论。』她拘谨地说道。
「查尔斯爵士?』
「我同意,』查尔斯爵士断然说道,但他也不赞同布雷迪先生轻率的表现。
「区特威克先生?』
「我也赞成。』
是罗杰的想像呢,还是区特威克先生在说话前犹豫了一下?他好像被什么不想透露的心思给困住了。罗杰决定将它当成一时的错觉。
「丹蒙小姐呢?』布雷迪先生做出最後决定。
丹蒙小姐冷静地环视全场。
「我—点也不赞同。薛灵汉先生的调查非常精采出色,这和他的声誉相当吻合:但同时我却认为一切都错了。谁才是真正的凶手,明天我希望能证明给你们看。』
她的话让整个会议鸦雀无声。
罗杰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他也发现自己的舌头几乎不听使唤,只能发出几个支吾不明的声音。
布雷迪先生是第一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人。
「投票结果未能一致通过。主席先生,我想这事已有前例。有没有人知道未能一致通过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办呢?』
由於主席暂时失去主持能力,因而丹蒙小姐决定自己来发言。
「我想,今天的会议就此解散,』她说道。
於是会议就此结束。
隔天晚上,罗杰比平常更热切期盼地抵达会议室。在心底深处,他无法相信丹蒙小姐有办法摧毁他对班迪克斯指控的推论,甚至使他的推论摇摇欲坠、岌岌可危。但即使她昨天未说出引人人胜的话,甚至没有对他的论点提出抨击,罗杰对丹蒙小姐的报告期许,原本就远胜过对其他人的期待,丹蒙小姐可说是这个时代非常典型的产物,如果她早出生个五十年的话,很难想像她要如何存活下去,也绝对不可能成为女性小说家。在那种时代,一个喜欢戴著白棉手套的怪人(若以大众的眼光来看)、有著热情澎湃的行为举止——这并非在说她的外貌会妨碍她谈恋爱,而是说她却歇斯底里地要去追求浪漫爱情——这些在当时都不可能存在的。和她的衣服一样,丹蒙小姐的手套总是精致高贵,从十岁以後(如果她也有过那个年纪的话),她再也没碰过棉布了:她认为紧张是某种不好的表现:如果她知道怜悯为何物的话,一定会压抑在内心裏面。
若说次等的凡人中存在著有趣的天才,那么某些人会猜测,丹蒙小姐一定自认热情和华丽对她是无用之物。
从一个戴著棉手套的毛毛虫,经历了蚕茧的孕育阶段(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就是卡在这个阶段,没能继续转化),这位女性小说家蜕变为一只超然出世、严肃庄重的蝴蝶,就像现今出版商印制在周历上美丽如梦幻般的图案。这只蝴蝶有著冷静的前额,偶而因分析思考而轻轻皱起。她是反讽成性、愤世嫉俗的蝴蝶:是一头栽进人们心房的带刺蝴蝶(说真的,有时她在裏头也耽溺得太久了些):是在各个鲜明的心理意识情结中穿梭飞舞但冷静不盲从的蝴蝶。而且,有些时候她一点幽默感也没有,因而对自己老是采到琐碎幽暗的花粉而苦恼不已。
丹蒙小姐有一张古典的鹅蛋脸、精致小巧的五官,以及一双灰色大眼眸。她的身材高挑、装扮美艳绝伦,即使想像力再丰富的人,都很难把她想像成一位小说家。而从丹蒙小姐自己的观点来看,能同时具备以上特点和写出好作品的能力,正是—个心思相当现代的作家所希望拥有的。
没有人胆敢去问丹蒙小姐,那些发生在别人身上而她自己未曾亲身经历的内心情绪,她是如何成功地从中剖析。也许是事实本身回答了这个疑问吧,因为她可以做到,也真的做到,而且绝大部分是成绩斐然。
「昨晚我们都听到一个非常详尽、』这一夜九点五分之时,丹蒙小姐说了开场白,「而且再精采不过的犯罪推论。如果容许我这么说的话,薛灵汉先生的方法,是我们大家的一个典范。一开始是演绎法,他将此方法发挥到淋漓尽致,一路直指出凶嫌来:然後他又利用归纳法来证明这个理论。如此一来,两种可能的最佳方法都被他派上用场了。然而,这个聪明的混合法,一旦建立在一个谬论之上的话,那就无法带领薛灵汉先生找到正确的解答。与其说这是他的错,还不如说是他运气太差。』
罗杰半信半疑地微笑,他仍然无法置信自己的推论失败。
「薛灵汉先生对此案的解读,』丹蒙小姐用她清晰平稳的腔调说道,「对我们某些人而言,一定是非常新奇。然而对我来说,它不只是新奇而已,因为我自己推想出来的理论的起始点和他一样;换言之,此案并没有杀错人。』
罗杰竖起耳朵聆听。
「正如区特威克先生所说,薛灵汉先生的整个推论,都建立在班迪克斯夫妇之间的赌注上。从班迪克斯先生提出的打赌说法,薛灵汉先生由心理层面推断,根本没有那个赌注存在。那个推断很聪明,但是弄错了。在女性的心理层面上,薛灵汉先生的解释太宽厚了。我想我可以这么说,我也是从这个赌注开始著手的,但凭著我对女性同胞有著比薛灵汉先生更亲密的了解,我所得到的推论是——班迪克斯夫人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正直。』
「这一点我当然想过,』罗杰给予反驳。「但我以纯粹的逻辑推演法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在班迪克斯夫人的生活裏,没有一件事显示了她的不诚实,她的所做所为证明了她是个诚实的人。当没有证据显示那场赌注的存在时,而仅凭班迪克斯的一面之词——』
「噢,但那场赌注真的存在,』丹蒙小姐接下他的话。「我几乎花了今天一整天,来建立这个论点。我知道除非我能确切证实打赌的存在,否则我根本无法动摇你的理论。现在就让我来解除你的苦恼,薛灵汉先生。我已掌握无可推翻的证据,来证明他们的确是打了赌。』
「你已掌握了?』罗杰困惑地说。
「当然。你知道,一想到打赌之事在你推论中的重要性,』丹蒙小姐徐缓地责备,「你就应该亲自去证实这一点的。好吧,我有两名证人。班迪克斯夫人上楼到卧室躺下来休息时,和她的女仆提起打赌之事,她的确说到(和你一样,薛灵汉先生)她的剧烈胃痛,仿佛是因为打了那个赌而遭受的天谴。第二个证人是我的朋友,她也认识班迪克斯夫妇。她看到班迪克斯夫人在第二段中场休息时间独自坐在包厢裏,於是过去和她交谈。谈话过程当中,班迪克斯夫人提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