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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静寂声中,罗杰注视著这两样东西。他检视了足足两分钟,但在其他人看来,却好像两小时那么久,然後他才傅给他右手边的查尔斯爵士。
「无庸置疑地,这两张是用同一台机器打出来的,』他严肃地说。
丹蒙小姐依旧不动声色。她的声音仍是一贯的不带情绪,仿佛只是在宣称找到两件可以搭配穿著的衣裙似地。从她说话的语调听来,绝对让人想不到她口中吐出的字句,其实就像是一条绞绳,正往某个男人的颈项上缠绕。
「在尤斯特爵士的房间裏,你可以找到那台机器,』她说道。
连布雷迪先生也被打动了。
「我就说嘛,他是自做自受,』他的口气懒洋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像是要打出哈欠来了。「老天啊,好一个露出马脚的笨蛋!』
查尔斯爵士将证据传下去。
「丹蒙小姐,』他深受感动地说道,「你为社会做了一件大事,我恭喜你。』
「谢谢你,查尔斯爵士,』丹蒙小姐一副当仁不让的模样。「不过,这是薛灵汉先生给我的灵感,你知道的。』
「薛灵汉先生,』查尔斯爵士加强语调说道,「掌握到的讯息比他自己的认知还多。』
原本希望藉著解开此谜案、好在自己的功绩簿上再添一笔成就的罗杰,此时只有苦笑不已。
费尔德—傅立敏夫人为这个窘境解了围。
「我们已经创造了历史,』她以恰如其分的庄重口吻说道。「当全国警力都放弃的时候,是一个女人解开了这桩邪恶悬案。爱丽夏,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不只是为你,不只是为这个研究学会,而且也是为了所有的女人。』
「谢谢,梅宝,』丹蒙小姐回答,「听到你这么说真好。』
证据缓慢地传了一圈,然後回到丹蒙小姐手上。她把它交给罗杰。
「薛灵汉先生,我想你最好把它保管起来,你是主席,这事就交给你了。你知道的跟我一样多,而且你可以明白,要我亲自去通报警方,这会令人多么讨厌啊。你和警方说明的时候,千万不要提到我的名字。』
罗杰摩搓著下巴。
「这个应该没问题。我只是把这些东西交给他,并告知打字机的所在,然後就让苏格兰警场自行去挖掘此案。关於动机、大众饭店服务生的证词,我也必须告诉莫司比,我想这些才是警方真正会感兴趣的事情。哼!今天晚上我最好就去见莫司比。查尔斯爵士,你要一道去吗?你一起同行会让我们更有份量。』
「当然,当然,』查尔斯爵士爽快地答应,众人的表情和心情都捆当严肃。
「我想,』在肃穆的气氛中,区特威克先生羞怯地说,「我想,你不能再多等二十四小时吧,是吗?』
罗杰露出惊讶的表情。
「啊,为什么呢?』
「思,你知道的……』区特威克先生羞涩地支支吾吾。「就是……我还没有报告,你知道的。』
五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看。区特威克先生霎时满脸通红。
「没错,还没有,没错。』罗杰尽量圆滑地说。「那么——思,也就是说,你想要报告,是吧?』
「我有个想法,』区特威克先生谦逊地说。「我——我不想要报告,不想。
但是我有一个推论。』
「是的,是的,』罗杰一边说,一边无助地看著查尔斯爵士。
查尔斯爵士伸出援手。
「我相信我们都对区特威克先生的推论很有兴趣,』他说道。「很有兴趣的。我们何不现在就来听听看呢,区特威克先生?』
「它还不很完整,』态度不悦但坚定的区特威克先生说。「我希望能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来澄清一两个疑点。』
这下子查尔斯爵士弄懂了。
「当然,当然。我们明晚还要再聚会一次,听听区特威克先生的推论,这是当然了。同—时间裏,薛灵汉和我会去一趟苏格兰警场,然後——』
「我希望你们不要去,』仿佛陷入痛苦深渊的区特威克先生说道。「我真的如此希望。』
罗杰再次无助地望著查尔斯爵士。而这一回,查尔斯爵士却无助地回望。
「那么——我想,再多等个二十四小时应该也没多大的差别吧,』罗杰不情愿地说道。「毕竟都到了这—刻了。』
「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区特威克先生恳求。
「思,当然不会有太大的差别,』显然困惑不已的查尔斯爵士同意道。
「那你是同意了,主席先生?』区特威克先生坚持立场,口气非常悲恸。
「如果你如此坚持的话,』罗杰有点冷漠地说道。
於是,会议在狼狈的气氛下结束了。
情况正如区特威克先生所说的,他是不想要做报告。隔天晚上当罗杰请他上台时,他几近哀求地看著大家,但没有人同情他。区特威克先生一脸无辜的表情,就像是个老蠢妇。
区特威克先生紧张地清了两三次喉咙,然後才开始说道:「主席先生,各位先生女士,我很清楚各位心裏是怎么想的,而我也必须请求你们的谅解。尽管各位一定觉得我刚愎自用,但我还是要说,虽然听过丹蒙小姐精巧的推演和证明,也耳闻了之前许多对此命案言之成理的解说和证据,但我还是不禁要怀疑,也许丹蒙小姐的理论并不像你们在乍听之下那么站得住脚。』
克服心理障碍的区特威克先生,在连珠炮地一口气讲完後,却猛然眨起眼睛,想不起来精心准备的下一句话为何。
他话题—转,再次开始说道:「这次能参与这个活动,是—种荣誉,也是—种职责。身为最後—位报告者,如果我在此将各位各种不同的结论与查案方法做一个归纳总结,相信你们应该不会感到意外的。为了避免浪费时间来重述一遍,我准备了一张表格(见页末附表),其中清楚对比出各位不同的推论、类比的旧案例,以及所推演出来的可能凶手。
也许大家会想要传阅过目。』
这张区特威克先生花了许多心血制成的表格,他犹豫了很久才递给右手边的布雷迪先生。布雷迪先生客气地接过来,甚至放到他和丹蒙小姐中间的桌子上,好让两人俯身共看。区特威克先生天真烂漫地露出满足神情。
「你们可以看到,』区特威克先生信心略增地说道,「实际上来说,在单一重要的主题上,每个人的看法都各执一词。观点及方法的分歧是非常值得注意的。不过,尽管有著相当大的差异,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推论才是正确解答。不用我多说,这张表格正可以显示此案如布雷迪先生所说是个极端开放性的案子,而且又印证了布雷迪先生的另一个说法:不管出於有心或是无意,想要证明某个特定人选有罪,那可说是简单得要命。
「我想,丹蒙小姐,』区特威克先生暗示著,「她可能会发现这张表特别有意思。我本人对心理学并无特别研究,但即使是这样,请容我这么说,连我都可以惊讶地发现,每个人的解答竟是如此反映出自己的思路和个性。举例来说,查尔斯爵士的本业,很自然地让他专注於实质证物上,也就是说,他是以谁将因此获利的实质利害角度来看待这个案子。也因为如此,信笺这个实际存在的证据,便构成他理论中的重要论点了。完全相反的是,丹蒙小姐几乎完全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待本案,所以她不自觉地将凶手的个性特质,当作她的推论重心。
「至於其他人,则是介於这两者之间,实质证据与心理因素各有其不同的比重。再者,各位建立推论找出凶手的方法也大相径庭。有些人几乎完全运用归纳法,有些则完全是仰赖演绎消去法,但也有人是两种方法融合并用,像薛灵汉先生便是如此。简言之,在侦查方法的比较上,我们的主席为大家做了一个非常好的示范。』
区特威克先生清了嗓子,紧张地笑了一下,又接续道:「其实我应该再做出另—张表格的,那—张表和刚才这一张有一样的解释功能。而那一张表格会指出,每个人从无异议的事实中,却各自推演出完全不同的论点。身为侦探小说家的布雷迪先生,可能会对这样的表格份外感到兴趣。
「因为我经常注意到,』区特威克先生像是对所有侦探小说家致歉似地说道,「这一类的小说中,通常都先预设一个事件只能有单一的推论,而这个推论,也必然是正确的推论。除了作者偏爱的侦探以外,没有人能够做出推断,而这些侦探所提出的推论(在小说中,唉,侦探能做出来的推断其实也很少),无疑都是对的。在这方面,丹蒙小姐也以两瓶墨水为例做了说明。
「因此,以现实发生的状况为例,我就引用本案中的梅森氏信笺来做说明。
单从这一张纸,就共推演出下列六个论点:1凶手是梅森氏现职或离职的员工。
2凶手是梅森氏的客户。
3凶手是开印刷店的人,或是有机会接触印刷业的人。
4凶手是梅森氏公司委托的律师顾问。
5凶手是梅森氏公司前雇员的亲戚。
6凶手可能是去过韦柏印刷行的顾客。
「从那张纸,当然还可以衍生出许多其他的推论,例如凶手是因为无意间取得了信笺,才设计了整个计画。但我只想请大家注意指认出凶手身分的论点。以上六个推论,你们都可以看出来,它们全是互相矛盾的。』
「我会为你写一本书的,区特威克先生,』布雷迪先生向他承诺,「故事裏头的侦探,会对每一桩罪行做出六个相互矛盾的推论。最後他可能逮捕了七十二个嫌犯,然後却自杀身亡,因为他发现凶手一定是他自己。我会把这本书献给你的。』
「好的,太好了,』区特威克先生笑著说。「事实上,这和我们现在面对的状况相去不远。举例来说,我才提到信笺而已,其实还有毒药、打字机、邮戳、同等配量的药剂——喔,有太多的论据。从其中任何一项,都有不下半打的推论被延伸出来。
「事实显示,』区特威克先生做了总结。「不同的会员,为了证实自己跟别人不同的论点,就会推演出不同的凶嫌。』
「我再想了一下,』布雷迪先生下了决定,「未来我小说裏的侦探,将不会做出任何推论。这样的写法对我来说,反而更轻松愉快了。』
「所以,在我们听了这么多不同的解答之後,』区特威克先生继续说道,「我希望各位可以宽容我,因为昨天晚上我要求薛灵汉先生不要马上到苏格兰警场去,理由我会尽快解释。』
五张脸沉默地回应,是区特威克先生该提出解释的时候了。
区特威克先生显然意识到他们的想法,因为他的态度又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针对丹蒙小姐昨晚指控尤斯特爵士的部分,我必须先简单说明一下。对於她的陈述,我绝无丝毫贬低之意,我只是要指出,她锁定尤斯特爵士有罪的两个主要原因,在我看来,第一,他是她心裏已经认定的凶手,第二,他和班迪克斯夫人有不正当的关系,因此有可能基於某种理由而希望将她除掉——如果(纯粹是假设而已)丹蒙小姐对他们关系的看法无误。』
「那台打字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