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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幻之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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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亨里埃塔对格尔达说:“女演员们多有趣,他们做出这么奇异的出场和退场!”她打着哈欠加了一句:“我困极了。” 
  维罗尼卡。克雷轻盈地沿着那条穿过栗树林的狭窄小径行走着。 
  她从树林出来,来到了游泳池边的开阔地。这儿有一个小凉蓬,安格卡特尔夫妇在那些阳光明媚但有冷风的日子里坐在里面。 
  维罗尼卡。克雷静静地站着。她转过身来,面对着约翰。克里斯托。 
  接着他笑了。她对漂着树叶的游泳池做了一个手势。 
  “并不很像地中海,难道不是吗,约翰?”她说。 
  他在那时明白了他一直在等待的是什么——明白了在同维罗尼卡分离的这所有的十五年中,一直伴随着他。那蓝色的海水,含羞草的香味,酷热的尘土——被推开了,从视野中消退了,但他从来没有真正忘记过。它们所有的都只意味着一件事物——维罗尼卡。他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小伙子,绝望而痛苦地深陷在爱河中,这次他不准备逃跑。 

  
  

 





第九章



  约翰。克里斯托从栗树林中出来,踏上了房前的那个绿色的斜坡。天空中挂着一弯月亮,那座房子沐浴在月光中,使那些都拉上了窗帘的窗户带有一种奇怪的纯洁。他低头看了看表。 
  已经三点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满是焦虑和不安。他将不再是,即使在遥远的过去,也不再是一个陷入爱河的二十四岁的年轻人。他是一个精明的、实际的、刚到四十岁的男人。另外他的头脑清晰,并且事业一帆风顺。 
  他曾是一个傻瓜。当然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十足的傻瓜,但他对此毫不后悔!他现在意识到,自己是完全的主人。很多年以来,他都在带着一个重负艰难前行——现在那个重负没有了。他自由了。 
  他自由了,又成为了他自己。对于约翰。克里斯托,哈利街上成功的专家,维罗尼卡。克雷将毫无意义。所有的那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因为那场争执从来没有得到解决,因为他总屈辱地忍受着折磨,因害怕他曾“逃跑”,于是维罗尼卡的影像也就从来没有完全地离开他。她今晚从梦中走了出来,来到了他的身边。他曾接受了那个梦,现在,感谢上帝,他永远地从中解救出来了。他回到了现在——现在是凌晨三点钟,他曾把事情弄得相当糟。 
  他同维罗尼卡一起呆了三个小时。她就像一艘快速护航舰一样驶了进来,把他从那个圈子中分离出去,并把他像一个战利品似的带走了。他现在很想知道究竟人们当时都是怎么想的。 
  比如,格尔达会怎么想? 
  还有亨里埃塔?(但他并不太关注亨里埃塔。他觉得,在必要时对亨里埃塔做出解释。但他永远也无法对格尔达做出解释。) 
  可以肯定,他不想失去任何东西。 
  在他所经历过的生活中,他曾是一个冒过风险的男人。因病人而冒险,因治疗方法而冒险,因投资而冒险。从来没有一次奇异的冒险——只是那种刚刚超了安全边缘的冒险。 
  如果格尔达猜测——如果格尔达有一丝怀疑…… 
  她会吗?他对格尔达真正了解多少?通常情况下,格尔达会相信白的是黑的,如果他这么告诉她的话。但对于像这样的一件事情…… 
  当他尾随着维罗尼卡那高挑的得意洋洋的身躯走出去的时候,他看起来像什么?他的脸上表明了些什么?他们看到一张恍惚的、害相思病的男骇的脸了吗?或许他们只注意到了一个尽礼节性义务的男人?他不知道,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但他在担心——担心他生活中的安逸、秩序以及安全。他曾疯狂——什么疯狂,他充满绝望地想——接着又在这种想法中找到了安慰。当然,没有人会认为他曾那样疯狂? 
  每个人都躺在床上睡着了,毫无疑问,客厅的落地窗半开着,是为他留的。他再一次抬头看着那纯洁的、沉睡着的房子。它看起来颇有些过于纯洁了。 
  突然他惊了一下。他听到了,或许是他想象他听到了,轻微的关门声。 
  他猛地转过头。如果有人走到游泳池,从那儿尾随着他。如果有人等着他并尾随他回来,那么那个人可能选择了一条地势高的小路,然后从花园的边门回到了房子里,而轻轻关闭花园门时可能会发出他听到的那个声响。 
  他猛地抬头看着窗户。会不会窗帘正在移动,或是被拉开以供某人向外张望,并接着跳下去?亨里埃塔的房间。 
  亨里埃塔!不是亨里埃塔,他的心在一阵突然剧痛中狂呼。我不能失去亨里埃塔! 
  他想突然向她的窗户扔一把卵石,冲她大声喊叫。 
  “出来,我亲爱的爱人。现在出来到我的身边来,和我一起散步,穿过树林到沙夫尔高地,并在那儿倾听——倾听每一样我了解的关于自己的事,这些事你也应当知道,如果你还不知道的话。” 
  他想对亨里埃塔说: 
  “我要重新开始。从今起,一种新的生活开始了。那些在生活中破坏和阻碍我的东西消失了。今天下午当你问我,我是否在逃避自己的时候,你是对的。那就是我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做的事情。因为我从不知道究竟是勇气还是懦弱带我远离了维罗尼卡。我曾惧怕我自己,惧怕生活,惧怕你。” 
  如果他现在叫醒亨里埃塔,让她同他一起出去——穿过树林到了一个他们可以一起观看太阳从世界的边缘升起的地方。 
  “你在发疯,”他对自己说,他在颤抖。现在很冷,毕竟是九月末了。“究竟你出了什么问题?”他问自己。“你一个晚上都表现得相当疯狂。如果你能够这样逃脱的话,你就是非常幸运的了!”究竟格尔达会怎么想,如果他整晚都呆在外边的话? 
  关于那件事,安格卡特尔家的人会怎么认为? 
  但很快这就不再使他烦恼了。安格卡特尔家的人好像都将露西。安格卡特尔当成了格林威治标准时间。而且对于露西。安格卡特尔来说,不同寻常的东西总是显得十分合理。 
  但格尔达,她并不是一个姓安格卡特尔的人。 
  他将不得不对付格尔达,而且他最好尽可能快地进去并对付格尔达。 
  假如今天晚上正是格尔达跟踪了他呢? 
  假定人们没有做这类事,可没什么好处。作为一名医生,他非常了解只有那些有崇高理想的、敏感的、吹毛求疵的、可敬的人经常这么做。他们在门口偷听,拆别人的信件,侦察着,窥探着——并不是因为他们赞同这样的行为,而是因为在人类苦闷的绝对的必然存在前面,他们陷入了绝望。 
  可怜的人们,他想,可怜的经受痛苦的人们。约翰。克里斯托对于人们的痛苦了解得很多。他并不怎么可怜那些脆弱的人,但他同情那些经常痛苦的人。因为他知道,经常痛苦的人是强者。 
  如果格尔达了解—— 
  胡说八道,他对自己说,怎么会是她呢?她早就上床并且很快入睡了。她毫无想象力,从来也没有。 
  他从落地窗中走了进去,拉开一盏灯,关上并锁住了那些窗户。迅速上了楼梯。他在卧室的门前站了片刻,他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接着转动了它,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黑暗,他能听到格尔达均匀的呼吸声。当他走进去关上门的时候,她动了一下,她的声音飘了过来,模糊不清,带着睡意。 
  “是你吗,约翰?” 
  “是的。” 
  “还不太晚吧?现在几点了?” 
  他轻松地说: 
  “我不知道。对不起,吵醒你了。我不得不同那个女人进去,喝了点儿东西。” 
  他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厌倦并充满睡意。 
  格尔达嘟囔着:“哦?晚安,约翰。” 
  当她在床上翻身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沙沙声。 
  很好!像平常一样,他是幸运的。像平常一样——立刻那个想法使他镇定了下来,他想到他的幸运之神经常光顾!屡屡当那一刻他屏住呼吸并说:“如果这一切变糟了的话,”事情从来都没有变糟过!但总有一天,可以肯定,他的运气会改变的。 
  他迅速脱下衣服,爬上床。那个孩子的算命真有趣。“现在这张是在你头顶的,并对你有控制力的人……”维罗尼卡!她一直都在控制着他。 
  “但再也不会了,我的女骇,”他带着一种残忍的满足想。“所有的那一切都结束了。我现在离开你了!” 

  
  

 





第十章



  当约翰走下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的十点钟了。早饭在餐桌上,格尔达已经在床上吃过了送来的早餐,并且为此而相当不安,因为她觉得也许自己正在“给别人添麻烦。” 
  胡说八道,约翰说。像安格卡特尔夫妇这样仍然设法保留管家和佣人的人们,我们有理由给他们一些事做。 
  他觉得这个早晨自己对格尔达非常温和。所有那些最近使他烦躁不安,神经紧张的怒火似乎都已渐渐平息并无影无踪了。 
  亨利爵士和爱德华出去射击了,安格卡特尔夫人告诉他。她自己正挎着一个园艺篮子,戴着一副愿意手套忙着呢。他留在那儿和她谈了一会儿话,直到格杰恩用托盘端着一封信走近他。 
  “这是刚刚由专人送来的,先生。” 
  他微扬着眉毛,把它拿了过来。 
  是维罗尼卡! 
  他踱进书房,拆开了它。 
  “请于今天上午过来一趟。我必须见到你。 
  维罗尼卡”。 
  同以前一样专横。他很不想去。接着他又想,他还是应该去并了结此事。他立刻出发了。 
  他踏上了书房窗户对面的那条路,经过游泳池。游泳池是一个中心,许多条小路从那里向各个方向辐射出去:一条通向山上直到树林;一条通向房子那边的花间小径;一条直通农场;另一条则与他正走着的乡间小路相通。沿着这条乡间小路再走几码就是那座名叫鸽舍的村舍。 
  维罗尼卡正等着他。她从那座白色的半木结构建筑的窗户中对外喊: 
  “进来吧,约翰。今天上午挺冷的。” 
  起居室里生了一炉火,整个房间的家具都是米色的,配有淡淡的樱草花图案的坐垫。 
  今天上午他用一种品评的目光看她,他看到与他记忆中的女孩不同的东西,而昨天晚上他没有能够发现。 
  严格地说,她现在比那时还要漂亮。她也更明白了自己的美貌,并以各种方法爱护它,提高它。她的头发,曾是金黄色,现在则变成了银白色。她的眉毛也与以前不同,给她的表情增添了更多的成熟。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头脑空空的美女。他记得,维罗尼卡曾被描述成我们的“智慧的女演员”中的一个。她有大学学历,对斯特林堡和莎士比亚有自己的见解。 
  他现在明白了那在过去对于他显得模模糊糊的有些东西——她是一个自我注义到了十分反常地步的女人。维罗尼卡习惯于按自己的方式行事,在她那柔和的美丽的肉体轮廓之下,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个丑恶的坚定的决心。 
  “我派人送那个条子给你,”当维罗尼卡递给他一盒香烟时,她说,“因为我们不得不谈谈。我们得做好安排。为我们的将来,我的意思是。” 
  他拿了一根香烟并点燃它。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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