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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峰之下,流水清澈,艾草青青,没有高大的树木遮挡,视野极其广阔敞亮,好似天上吹下来的风,从身边徐徐吹过,衣袍随风猎猎舞动。
“咚……咚……咚……咚……”
仿彿是回荡在天边的低沉钟声,悠悠传来,如一股清秋之水,将心间所有尘念凡垢洗涤的一干二净,那沉沉的钟声,由远及近,|Qī|shu|ωang|在这既真实又虚幻一般的世间回荡着,回荡……
“咚……咚……咚……咚……”
钟声悠扬,好像有无数的佛祗随同一起低低的吟唱,无论是山花、野草、还是天上的那几朵白云,都为之一振,露出无边的向往之心。
慧能抱着从鬼婆婆怀里抢出来的婴孩,举目遥望,脸上露出无边的喜悦,然后默首低声颂佛:“阿弥陀佛。”
就在那满山满目的白雪银光之中,藏风卧气之处,泛起一片金霞,一座气势恢宏的古刹座落其中,正是那钟声来源之处。
慧能驾起一道云光,向那金光辉煌灿烂处急驰而去。
慧能落在那古寺山门前的一条约有三丈宽广的石阶前。石阶依山凿成,青石铺砌,形质粗糙,可见岁久年深。慧能急登几步,攀走上来。这座千年古刹,从外面远远望去,气宇轩辕,规模宏大,俱是一间连着一间的高耸殿堂,或远或近,层层叠叠,殿顶金壁辉煌,大为壮观,殿顶屋脊雕作龙首形状,每一道屋脊飞檐龙首之前,赫然各雕刻着吉祥瑞兽,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外围着一道红墙,约有三丈高矮,顶上铺的也是绿色琉璃瓦片。红墙从东西左右围了过来,正中便是庙门。庙门立着四根大石柱子,漆成红色,上面盘龙伏虎,蹲狮翔凤。上方正中悬着匾额,上书:金霞寺。
庙门早有那清扫尘埃的小和尚,望见慧能,高兴地叫道:“慧能师叔祖回来了。”然后欢天喜地朝寺里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慧能师叔祖回来了。”慧能见了笑着摇了摇头,这才缓步跨过庙门。
那个小和尚只顾得朝里跑,却迎面与一个老和尚撞个满怀,小和尚撞得个仰面朝天,而那个老和尚却是纹丝未动。那个老和尚虽然身材与慧能一般高大,但容貌却与慧能截然相反,皮肤白净,容貌瘦削,满脸刀刻般的皱纹深入肌里,三缕白色胡须,垂在胸前,让人望而生畏。小和尚一见撞得人是他,顿时整个掉进了冰窑一般,赶紧起来深敬一礼道:“慧海师叔祖。”
那个白面老和尚训斥道:“这等大呼小叫,全没有修行人的体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等喧哗?”
小和尚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老和尚一提道为什么事情,他顿时把那紧张的情绪抛到了九霄云外,道:“慧能师叔祖他……”
“慧海师弟!”
这声若洪钟,如水荡漾,白皮老和尚听了全身为之一震,寻声源,见庙门处进来一个黑胖高大的老和尚,精神抖擞,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孩。满院的僧众见了,纷纷朝那黑老僧人聚涌过来,合什敬礼。
慧海见了,也忙过来,面带笑容,双掌合什道:“慧能师兄,许久不见,想死小弟了。”继而用余光扫了扫慧能怀中抱着婴孩,讶道:“有妖气!”
众僧见慧海如此说,顿时骇然,以慧海的道行,自然不会说错,可是面前的是身份更高的慧能,难道慧能感不到这份气息的存在吗?于是纷纷侧目于慧能。
慧能毫不在意,仍笑道:“师弟你有所不知,这婴孩是我从一阴灵手中救出,他身上的戾气恐怕也是从那妖灵处沾染上的。”
慧海似乎带着饥讽的语气说:“那他随你而来,怎么没沾上些佛气?”
慧能见慧海问出如此刁钻刻薄的问题,显然是别有一番用意,但刚回寺里,怎么能当着众晚辈的面子与他争嘴?正在尴尬之时,忽又闻得一人声音:“慧能师弟。”
慧能举目望去,就见大雄宝殿前站着一位更老的僧人,慈眉善目,周身上下散发着祥瑞之气,隐有金光。慧能见是拄持方丈,师兄慧空,便不再去理会慧海,急向前迎走了两步,礼敬三宝。慧空亦合什还礼。
慧空亦看见慧能怀中的婴孩,笑道:“两位师弟是为这个孩子争论吗?”
慧海急忙道:“方丈师兄,这个魔婴身上妖气狂盛,怕是邪魔之物。”
慧空看了一眼慧海,用极缓的语调道:“与佛与魔,不过一念之差。魔若洗心革面,一心向善,亦可立地成佛。这个孩子还未涉世,乃是一块璞玉,日后修为,虽然主要靠他自己的造化,怎么能凭他身上这一点煞气就妄断是魔?善恶之意,全由心生,若心怀恶念,终难得金身正果!”然后示意慧能将婴孩抱过来。慧能将孩子交到慧空怀中,慧空禅师看了看婴孩,那婴孩看着慧空露出很开心的笑。慧空禅师又抬头瞅了瞅慧能,两人会意地笑了一下。慧空禅师伸手指在孩子面上凌空虚画,就见被慧能咒印在婴孩眉间的那个隐去的金色法轮再度映出亮起,毫光微绽,慧空口颂真言,乃是:“奄、嘛、呢、叭、弥、哞!”字字融进那旋转不停的金色法轮之中,然后又隐印在婴孩的眉宇间,顿时婴孩身上的那股戾气消失殆尽,再无一丝一毫。众僧见了,双掌合什称赞:“善哉,善哉!”
慧空、慧能、慧海三人在慧空的禅房内分主次落座,婴孩自然被晚辈僧人抱去照顾。慧空禅室内陈设简单,只是在墙上挂着一幅硕大的“佛”字,炕上里角处有薄被一卷,炕中间摆着一张炕桌,三人便围桌盘膝而坐。
慧能将此次下山在江湖的游历时所见所闻略述一遍,以及还谈到了在天都城外自己如何遇到妖灵并解救下此婴孩的事情。
慧空听完慧海的叙述半晌没有说话,闭目沉思入定了一般。慧海却是冷笑一声道:“慧能师兄,你在江湖上行走,可知当今朝庭颁布了一道旨意?”
慧能一怔:“是何旨意?”
慧海一板一眼道:“当今的皇上下令各地官府,将不满两岁的孩童尽行杀绝!”
“昏君暴政!”一声大响,却是慧能一掌拍在手边茶几之上,满脸怒容,站了起来,脸色更加黑红,全然不像佛家人的修为,倒像发了雷霆之威的天王!
慧海没有想到慧能有这么大的反应,当下却是一怔。就连慧空也睁开眼睛瞅着慧能。
慧海又继道:“此自是当朝君主昏庸,可是朝廷为何发布这样一道大失民心,逼民生变的旨意,慧能师兄你可知道?”
慧能甩袖道:“虎狼为政,蛇蝎把权。我这一路之上,只见各地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受那些贪官污吏欺诈压迫,有冤无处伸,真是个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慧海道:“师兄扯远了,朝廷颁布这道旨意后,各地官员为向朝廷邀功,只怕连将那不满五岁以内的幼童俱都杀了。而原因是占星术士夜观天文,冥王星已然降世,必要祸乱人间。”
慧能回头看了慧海一眼,眼神之中大有深意,然后转过头去道:“只怕那冥王星没有涂炭生灵,那昏君已是在祸国殃民了。”
慧海又道:“今日我一见你所抱回来的婴孩,妖气外溢,见生人而不惧,实在诡异。”
慧能怒道:“师弟你这是何意,难道你是说我所抱回来的就是转世的冥王星吗?”
慧海道:“师兄你我都是有些修行的人,难道连这都看不出来吗?不要自欺其人了,与其让天下众生陷于水火之中,何不牺牲他一个人。”
慧能刚要说话,慧空却抢先喝道:“师弟,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慧海全身又是一震,连忙道:“慧空师兄,慧海错了。”
慧空叹息一声道:“慧海师弟,你为人一向刚直不阿,宏扬正法,此为兄是清楚的。但近年来,我发现你因与妖魔争战日久,身上的杀戮之气日重,此是万万要不得的。你造诣虽深,但还仍需潜修佛法,领悟佛义。”
慧海低声道:“慧海谨遵师兄法旨。”
慧空又道:“这个孩子虽与众不同,但我与慧能师弟已经在他的身上烙下咒印,魔意轻意不能发作,更希望他能在我金霞寺内,日益受佛法熏陶,早得金身正果。无论世间怎样,但进入我佛门之地,便受我佛保佑,宁自我进阿弥地狱,也没有再断送其性命之理。”
慧能与慧海俱是双掌合什,口中颂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慧空又转向慧能问道:“但不知慧能师弟如何安排这个孩子?”
慧能道:“全凭师兄发落。”
慧空笑了笑,道:“慧能师弟一向好游山玩水,久不在寺内,若是让他跟你,不但对你是个拖坠,恐怕他也难学到什么。不如由慧海师弟来安排,交由一个真字辈的弟子来传授他我佛门教义吧。”
慧海听了,也没推辞,随既命一直在旁侍候的一个小僧人道:“如玄,你把你真觉师叔找来,就说方丈有话对他要说。”
那个叫如玄的小僧答应一声,便出去了。不多时,禅房内进来一个显得十分精明干练的中年僧人,只见只见他长得剑眉利眼,目光如炬,身材中等。他先是向慧空方丈施礼,再向慧能施礼,口颂:“师伯。”再向慧海施礼,口称:“师父。”
三位高僧都点了点头,俱是满意。慧海便将刚才三人所商议结果吩咐与他,真觉领了法旨,然后自去了。
第十三章七年
一声雷鸣,风卷残云,天边乌云翻滚。
抬眼看去,远方的雪峰全部没入了这无边的乌云之中,漫天漫地的急风响雷,带着无尽的狰狞与恐吓。
如意看着天空上低沉的乌云,仿佛触手可及,雷声就像是在头顶炸响,闪电时时将他闪耀成一片白影。
黑色的乌云盘旋在遥遥无边的天空里,天幕阴暗的压向地面,从苍穹上飘落的雨丝,在凛冽呼啸的风声中,卷过苍茫的大地。
如意没有躲进寺里的大殿内避雨,而是呆呆地看着在练武场上独自一人练功的师兄如境。
如境****着上身,全身肌肉紧绷,因发力而不断起伏着,雨水混着汗水顺着后背的脊沟向下流淌着。
杵立在练武场中央的那根约有三人合抱粗细的木椿,在如境一脚狠似一脚的踢踹下,木屑在层层的起茬、碎裂、脱落。
怀着山海一样的恨意,尽在这一脚脚中发泄着。
只是那木椿上染上了红色——是血!
如意看见师兄如境脚脖上殷湛出来的血,染红了木椿,然后又被雨水冲淡,流淌下来。
“师兄……”
“滚开!别来烦我。”
如意一窒,手里拿着一件蓑衣,伫立在雨中,瘦小单薄的身影,显得孤苦无助。
漫天丝雨,打湿了僧衣,是如此的冰冷。
远处的楼台上,有两双眼睛望向这里,把所发生的一切情景尽收眼底。只不过一双冰冷,一双怜惜。
“真觉,这七年里,你看如意怎样?”慧海淡淡地问道。
“师父,如意他为人聪慧,本性坚韧,我寺内五千零四十八卷经书,俱已背熟,而且深领教义,确是与我佛渊源极深。”
“他武功怎么样?”
“如意他骨骼奇伟,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虽然他与常人不同,完全早可以学一些内功心法,但我一直谨遵师父法旨,未传他真正的功夫,直到现在,他还在练习本派的一些基本功。”
慧海轻轻地点了点头,又道:“他似乎与众师兄弟们的关系很不好?”
真觉如实道:“确实如此。”
“怎么会这样?”慧海的语气依然平淡,让人看不出一点头绪。
真觉:“这……这原因还是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