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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那日,你断然不敢在山中斋房里如此待我。〃
承昀他念念不忘此事,何况兆鳞留给他的心结不仅是此。
〃承昀,庵堂那一夜,我有过错,可我的过错并不是想占有你。〃
兆鳞压低了声音,但是眼神炙热地看着承昀。
承昀袖子下的拳头握了起来,他不想听兆鳞说这些。
兆鳞知道承昀若是真不肯原谅他那日的做法,那么承昀必然是不会在昨晚放他进来的。如此看来,他对承昀有意,承昀也未必对他无情。
刘叔烧得手好菜,即便是家常菜也做得非常美味,兆鳞对于刘叔烧得菜可谓是念念不忘。刘叔一直是承昀家的厨子,作为一位藩王府里的厨子,厨艺自然是出众的。承昀的父亲曾是位藩王,之所以说曾是在于五年前承昀的父亲因为劝多年不理朝政的皇帝勤政,结果惹怒了皇帝,被削爵囚禁了起来。承昀那时才十五岁,他自幼母亲就去世了,又没有兄弟姐妹,父亲被拘禁后,孤独无助成为了平民的承昀便在城郊外修了间木屋,一住就是五年。而因为父亲被削去了世袭的爵位,承昀这位世子沦为布衣,没权没势,家里的仆从也都散去了,往昔的交好也不再到来,更不用说给予帮助,也就只有刘叔留下来,诚心诚意的照顾承昀。
承昀因此也当刘叔如亲人一般对待,幸好还有刘叔,若不年少的承昀离开藩王府后的日子将会更为艰难、孤苦。
刘叔将菜端上桌,兆鳞尾随而出,拿着碗筷,他一身仆人打扮还出入厨房帮忙,让人感到不可思异。要知道兆鳞出身于盐商世家,富甲一方,自小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不过,对于他那超出常人的举动,承昀早已见惯不怪,就连刘叔和庆祈也是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承昀习惯过平民的生活,衣食都很朴实。在外人看来,他是位藩王之子,即使他父亲被削藩,他作为明太祖的第九世孙,身份始终非同常人。不过,就是这么一位王子,却像平头百姓一样的过活,就着两素一荤,吃着米粥。
〃你就吃这么点东西?〃
兆鳞再次为自己盛了一碗米粥,却见承昀已经将筷子搁放在了空碗上。
〃我吃这样的份量已足够了。〃承昀回答,他吃了一大碗的米粥并不觉得少,反倒是在吃第三碗粥的兆鳞有些好笑。
〃你昨夜该不是没用过晚饭?〃承昀问。
〃是没有。〃
兆鳞继续埋头用餐,除了饿了一晚外,也在于刘叔的手艺出众,能将家常菜做得别有风味。
〃活该。〃承昀回了一句,昨晚下那么大雨,居然还强行渡水过来,有正常理智的人谁会做这种事。
〃你倒好意思说我了,要不是你一直不肯见我,我昨晚犯得着吗?〃
兆鳞埋怨,他捧手里的碗已半空,就一会儿功夫,半碗粥入肚。
〃这事我不想再提。〃承昀不理睬兆鳞的抱怨。
在城郊生活了五年的时光里,除了兆鳞外,并没有人闯入过承昀平静的生活。其实也只有兆鳞这样的人,才能够进入承昀的生活,他太过于强势,承昀难于拒绝。
有时,承昀也会想:如果,那日不是因为一份拓本遇上这男人的话,这之后的日子都会如往常一样平静吧。
〃你其实还是有些喜欢我吧〃。
兆鳞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旋弄着筷子,一对眸子仿佛要看穿承昀的身体般地看向承昀。
承昀不回答,别过脸望向院子。明媚的阳光照在院子中的海棠树上,原本被连夜水雨肆虐的海棠树竟已重新焕发了生机。
承昀回过神时,却见兆鳞站在他面前,便有些愕然地看着兆鳞
〃走吧,你昨夜演算的那道算题,我和你一起解决〃。
兆鳞伸手拉承昀,承昀有些无奈于他那自然而然的亲昵动作,由着兆鳞拉起他。
离小屋五十步开外,不知于什么年代修了个凉亭,由于位于鲜少人走动的城郊,杂草曾长得十分的茂盛,将凉亭给遮蔽了。承昀搬到郊野居住时,才将那里的杂草给清理掉,成为了他读书乘凉的好地方。
凉亭靠近溪边,对面就是一大片桃林,是郊野的农夫种下的,每到开花结果的时候,就连远处的蓝天也仿佛被染成了粉紫色。
珠算,演绎图纸,干枯无味的数字、图案,两人却津津有味的商讨。承昀自小就对算术感兴趣,他幼年时的老师,是他父亲郑藩王的门客,此人对〃天元术〃和〃四元术〃都颇有钻研,传授给了承昀很多算术知识。
成为平民后,一开始是因为日子苦闷而漫长,所以承昀需要找些事情来消磨时间,因此钻研起了算木和音乐等学问。他的生活很单纯却又不简单,年纪轻轻学识却是很惊人的。
承昀给人感觉或许有些冷淡,但其实并不难亲近,只要你懂得他感兴趣的事物,就能很轻易地接近他。
兆鳞很享受和承昀在一起的过程,虽然对过于艰深的算术,他一向是不大肯费心去解的。他的算术天赋来源于他那三代经商的家族,自小就是个算帐好手,不过他的姓格使得他并不像承昀能适应刻苦钻研的生活,自然也不会把这个当做生活的目标,只是做为偶尔的兴趣而为之。
破解了几道算题后,已经是正午的时间了,刘叔提着竹篮,将午饭送了过来。
承昀与兆鳞并坐在一起用餐,兆鳞不时迷恋的看着承昀,因为承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在兆鳞看来几乎是勾魂夺魄的。
承昀的五官俊美,眉宇间带着英气,因为人长得清瘦看起来才显得有些文弱。他那仪容,一看就是出生于非同寻常人家的,带有种天生的贵气。
〃去桃林走走?〃
用完餐后,兆鳞询问承昀,他很喜欢这里的景致,他自幼生活于车水马龙、嘈杂的商肆,对于田园的生活带着好奇。
〃这个时候,桃子应该熟了〃。
承昀赞同,于是两人朝桃林走去。
桃林茂密,进去里边,把正午炙热的光线都遮挡了,阴凉而舒适,何况周身鸟语桃香,让人不想离去。
兆鳞随手摘下头上的一颗粉红大桃子,用衣袖擦了擦,就放嘴里〃卡嚓〃一声咬了一口。
〃好果子〃。
兆鳞满意地赞道,他的举止有时候很类似于顽童。像兆鳞这样的人,在他成长的过程里,应该一直都是快活且无拘无束的吧。
〃也该水洗一下再吃吧?〃
承昀对此有些无奈,这些果子很可能撒过虫药,兆鳞要吃坏肚子就有得好受了。
〃咬一口,放心,没有虫药〃。
兆鳞竟将他咬了一大口的桃子换了一面递向承昀,承昀挑了下眉头,似迷惑似懊恼地看着兆鳞。
分桃。。。
谁要跟你分桃了。
承昀瞪了兆鳞一眼。
〃哈哈。。〃。兆鳞大笑了起来,显然也意识到他的动作确实是〃分桃〃,而且承昀的表情还非常有趣。
承昀烦闷地看着兆鳞,他和兆鳞的关系,早就算是〃分桃〃了。
〃承昀,断袖分桃,只不过是些老旧的典故,但也证实了这种情感的存在并非没有来由,与男女之爱是很相似的〃。
兆鳞收起了笑容,难得一本正经。
〃翰林风月。。。。我是听说过,书院里这种人并不少。。。〃
承昀难得肯谈论这样的话题。
〃确实不少见,这风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兆鳞回道,他有三年时间是在书院里度过的,自然是熟悉的。
〃所以。。。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吗?〃
承昀心里有疑惑,他想着兆鳞应该像那夜对待他那样对待过不少人吧,毕竟兆鳞看起来就很像一位登徒子。
那么,那夜的事情,是他太介意了吗?他也该像兆鳞那样习以为常、不放在心上吗?
〃什么叫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兆鳞的浓眉压低,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意。
〃你会随便让人碰触你的身体吗?我可能是个毫无抄守的人,但我从没想以这种态度对你。〃
兆鳞神情激动,承昀这样的话语,显然让他感到苦闷非常。
〃那女人呢?〃
承昀问,兆鳞不是说什么跟男女之爱是一样的,他这人看起来经验就十分老道。
〃你会嫉妒吗?〃
兆鳞回道,他今年都二十岁了,同龄的早结婚了,哪有可能还是位童子。
承昀不予回答。
〃你要是会嫉妒的话,那我以后就再不去找晓风柳月里的白三娘了。〃
兆鳞很明显得想套承昀的话,或说故意恼他的。
〃那你还是去找你那位白三娘吧〃。
承昀冷冷应答。男人去喝花酒是很正常的,但他就是觉得不能接受,因为那个男人正是眼前这个人。
承昀心里恼怒,兆鳞难道是在他和那位青楼女子之间往返的?这样想,就不可能不介意了。
〃承昀。〃见承昀自顾离开,兆鳞在后头喊着,他也有些后悔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那女人我元宵那日遇见你之后就再没去见过她,我可以指天为誓〃。
越喊承昀走得越快,兆鳞在后头快步追随。
快追上时,却见承昀头上的树杈上爬了条蛇,兆鳞惊得大叫。
〃小心!上头有蛇!〃
等承昀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兆鳞推倒在地,兆鳞先他一步冲上前伸手将蛇甩了下来,蛇于惶恐中咬了兆鳞的手掌一口,很快逃走了。
兆鳞举起手掌,看着手掌上的〃蛇吻〃痕迹,眉头紧锁。
〃有没有毒?〃承昀愕然,刚才那条蛇也没见清楚,但见咬印,并不像当地的剧毒蛇留下的。
〃不像毒蛇。〃兆鳞话语很平静。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动,我去找看桃老人,他应该有蛇药〃。
丢下这句话,承昀就急冲冲地跑出了桃林。
没多久,就见承昀带了一位瘦小而矫健的老人赶了过来,老人身上果然有蛇药。
此时正是桃子成熟的时节,时常有人跑来偷桃,所以看桃老人便在桃林里建了个小草屋进行看管。桃林里杂草多,蛇也多,所以他为了防范毒蛇,身上是要带着蛇药的。
老人帮承昀划开伤口,挤出毒血,然后上药包扎,动作熟练,可见他对治疗蛇咬的认知还是很丰富的。
〃你们这些公子哥,没事不要跑桃林来,这里的蛇厉害着呢。〃
老人包扎完毕,不忘唠叨几句。
〃老人家,谢谢你〃。承昀从身上掏出碎银,想酬谢老人。
〃我也就是一位看桃林的老头儿,又不是大夫,不用钱〃。
老人推谢。
〃老人家,这桃林的桃子长得不错,可以卖些给我们吗?〃
还是兆鳞比较有世故。
听到说要买他的桃子,老人家便高兴的将银两收了。
于是两人各自提了一竹篮的桃子,离开了桃林。这些桃子确实非常好吃,又脆又多汁。
兆鳞的伤口虽然上了药,但还是疼了好几天,并且肿到无法持笔,回城后,还被同僚好友给取笑了一番。
第二章
兆鳞出生于扬州,他的祖辈是徽州人,世代经营盐业,在扬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富贾。
兆鳞的祖父,生平有一愿望,就是家族的子弟能有一人考取功名,也算光宗耀祖。历来商人的地位是很低微的,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