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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鳞一觉睡到正午,醒来时,见一位大夫正在帮他把脉,不悦地拧了拧眉头。这大夫把过脉,还要脱兆鳞的衣服,想查看兆鳞身上的伤痕。兆鳞本想推开这瘦弱的老大夫,但被他大哥给按住了。
〃他这伤要不要紧。〃大哥低声问。
〃这是旧疾了,没好彻底。刚受伤那会没治好,落下的病根。现在要除病根也不是不行,就是慢了些。〃
老大夫返回桌,抓了笔写药单。
〃大夫,还得麻烦你开个受风寒体虚的药单子。〃大哥做了吩咐。
〃你这可是要我弄虚作假了。〃老大夫不同意,直摆手。
〃这可是救人的事,那老爷子病得卧床多年了,不经吓啊。〃大哥焦急的恳求。
老大夫猛摇头,虽有些不情愿,还是开了两张药单。
〃你说你这伤是怎麽回事?被什麽人给打的?〃老大夫走後,大哥把门一栓,就开始质问兆鳞。
〃是被人下了黑手,这伤早好了八九成了。〃
兆鳞自若地系上中衣带子,他哪成想,一觉醒来会发现身边多了个大夫,把他受伤一事给捅了。
〃你得罪哪些高官了?〃大哥如此问,也是很正常的反应了。
〃哥,这事别告诉爹。〃兆鳞往身上套衣服。
〃我帮你瞒可以,你也要告诉我是怎麽一回事?〃大哥脸色有些难看,还好是他去请的大夫,这事家人也还不知道。
〃没得罪什麽高官,我每日早出晚归都在翰林院,能得罪什麽高官?〃
兆鳞说得无奈。
〃就是赴任路上走了偏僻小道,遭了匪寇的埋伏。〃兆鳞撒谎。
〃就这样?〃
〃还能怎样?〃
兆鳞边说边将大带系好。
〃我知道你没说实话,你可别再惹祸,你身份不同了,惹个得罪不起的,看你有几个脑袋让人砍。〃
大哥恨恨不已地说。家中长辈都为兆鳞做了个风光的朝廷命官行喜於色,估计也只有他是提心吊胆的。
〃放心,我不会做让人砍我脑袋的事。〃兆鳞没像以往挑著眉头,显得不以为然,反倒是诚恳的应道。
他受伤後,一再不准管事将他的伤情通知家人,就是不想让家里人挂心。他硬带著伤去赴任,也是不想因为延期被朝廷追究,拖累家人。他命是够大的,可真脑袋让人给砍了,让他爹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也不忍心。现在的他,和以往的他终究有些不同了。
〃你今日就在房里呆著,好好躺下,一早柳晋来过,等会还会过来。〃
大哥把门一关,就走了,他还得去吩咐个嘴巴密实的仆人去抓药。
可兆鳞哪闲得住,人出了起居室,就到院子里走动。走著走著,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他以往读书的书阁。
书阁里,本家几个年纪大些的孩子都在书阁里背书,那教书先生一手持著书卷念句子,一手弯到身後,手里抓了把板子。
兆鳞见这情景,想起了他年幼时读书的情景,便笑了。他靠著窗外坐下,听著稚气的读书声,望著庭院里的花草发呆。
〃状元郎,骑高马。。。〃
庭院里两个幼小的孩子念著歌谣,一人跨著一头小竹马。
兆鳞见其中一个孩子就他大哥的幼子,也是他昨日扛肩上的孩子,便走了过去。
〃小叔是状元郎吗?〃那小孩见兆鳞过来,抬头稚气地问兆鳞。
〃小叔不是,日後可要靠你们考取了。〃兆鳞摸了摸小侄子的头,蹲下身笑著。
小孩听不懂兆鳞的话,晃了晃小脑瓜无趣地跑开了。
〃兆鳞,你这幅模样可比我当初难看多了。〃
一个风趣的声音响起,兆鳞抬头一看,看到了前方走来的柳晋。
〃啧啧,皮包骨啊。〃柳晋走到兆鳞跟前,伸手捏了捏兆鳞的手臂。
〃昨日怎麽不见你?〃兆鳞甩开了柳晋的手,只差没给柳晋一肘子。
〃我见你累得都快趴了,就不去烦你了。〃柳晋双手背身後,和兆鳞悠闲的在庭园里走动。
〃你这样子可把不少人吓坏了,该不是出了些什麽事?〃柳晋问,兆鳞他熟悉得很,这人那身板简直是铁打的,现在一副病态肯定有原因。
〃一时也说不清,主要还是受了点伤,道路劳顿所致。〃
兆鳞说得平淡,他也没打算告诉柳晋让柳晋为他担忧。
〃我看你不只是受了点伤,整个人都有些不同。〃
柳晋在兆鳞脸上再没发现以往张扬的神情。昨日,柳晋便发现了,兆鳞身上多了份以往没有的内敛。
〃你该不是真出了什麽事不告诉我吧?〃柳晋旁敲。
〃柳晋,你现在还想那位姑娘吗?〃兆鳞问得唐突,他那模样显得有些深沈。
〃想又如何,天人永隔,只能有缘来生再聚,人世间的事情,能有多少是圆满的?〃
柳晋说得平静,他现在是想通了,以前只是想不通罢了。
〃该不是那郑王世子的缘故?〃柳晋看向兆鳞,以往的兆鳞哪会用这种深沈的模样问他这种事。
〃算是,说到底也还是我自己年少轻狂的缘故。〃兆鳞说了这话,也就不再说什麽了。
〃我也该说句狠话了。〃柳晋神色严肃。
〃那郑王世子早晚会继承爵位,他如何能跟你在一起?再说你这人是无拘无束,那郑王世子是孝子,郑王不会容忍这样的事,世子自然也不会去做。〃
柳晋说的话竟跟当初明泉说的几乎一样,这是身边人都看得很透彻的事情。
〃我对他可是什麽都做了,只差没合卺而已。他能为我做出他所不该去做的,我也可以等他我所不能等的年岁。〃
兆鳞说得平淡,但他眼里有痴迷。
〃我是听明白了,你这是中邪了。〃柳晋斥道,他是不知道兆鳞和那世子发生了什麽事,可兆鳞这样,真比他当初痴情到卧病不起好不了多少。
〃你和那明泉如果不是以往不认识,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同一夫子教出来的。〃
兆鳞反倒笑了,他这一笑,气得柳晋无语。
可柳晋也明白兆鳞跟自己不一样,像兆鳞这样的人,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落空过,所以他也不曾绝望过。
兆鳞在扬州住的时日并不长,他有公务在身不能长留。不过这不长的时日,倒是将他身体给调养好了,上路时,当初上京赶考时那位英俊潇洒,让扬州丽人脸红的袁家三公子的风采是回来了。
辞别亲友,携带仆从上路,兆鳞乘船南下。
苏州、常州、松江、杭州、嘉兴、湖州,江南八府。他这个八府巡按要逐一巡视。
这些地方,是大明最为富饶的区域,优美的风景,人流如潮,繁华热闹的商肆、渡口。若是做为游人前来游玩,走遍每处景致,也需要漫长的时光,何况兆鳞并非游人。
在兆鳞巡按江南的日子里,每到一处,都得花费大量菁力考察官员政绩,而这些官员中,大多有或大或小的过失,徇私也好,贪赃也罢,最怕那种把百姓治理得贫困不堪,还自我标榜清官的人。不过也还是遇到过一些才干出众,且真心为国为民的官员,这类官员,皆是青年俊秀,尚未在官场打滚过几年。
坐于西湖画舫里,望着远处烟雨朦胧,兆鳞没有遗忘了那位为他敬酒的美貌侍女,也遗忘了坐于他对面、仪貌出众的年轻知府。这位杭州知府有着八斗的才学,俊逸的容颜,有一种有别于承昀而又近似于承昀的感觉。但承昀不会侃侃而谈,不会露出龙飞凤舞的神情,承昀更为内敛,更为沉寂,他笑时勾魂夺魄,忧郁时让人痴迷沉沦。
兆鳞将执于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那湖堤上儒雅的文人墨客,清雅的江南女子都显得如此的模糊而不真实,若不是身在这浮荡的船中,只怕要以为是迷失在那飘幻、虚无的梦境里。
侍女甜甜笑着,为兆鳞执于手中的空酒杯里注入美酒,兆鳞回过神来,望着对方,竟露出了几分愕然。
〃袁兄适才该不是神游太虚了?〃知府笑道,挥手让侍女退下。
〃据说那烟雨朦朦的柳堤上,时常能见到心中所思念之人。〃知府抬手随意一指,指向了远方湖堤上,一座溶入雨雾中的空桥。
〃那你又何以知晓我心中所思念之人,便是位风姿卓越的女子?〃兆鳞轻笑,低头又饮下一杯酒。
〃那么,是位风姿卓越的男子?〃知府笑容不改,取过酒为自己倒了一杯。
〃原来如此,果然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
知府咏道,那诗句里仿佛饱含了他的情愫。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兆鳞看着对方那动容的模样,显得平淡,他是不知道这知府大人的〃半缘君〃中之〃君〃是何人,是男是女,但或许也是一位风姿卓越的男子吧。
年轻知府显然有着感伤的过往,或许曾在某地有着难舍的情感,难以忘怀的人。但他到江南上任两年却无一丝污点,清政廉明,如白纸般皑洁。
兆鳞在杭州呆了短短十多日,便上路,上路时,年轻知府递过一枚细巧菁美的花钱。
〃你若是公务办完回京,便将此物交予中书省刘郎中。〃
知府说时就将那那枚花钱给予了兆鳞,转身而去。
兆鳞接过,翻看过正反,便知这花钱本是一对的。这枚铭文是:〃日月合璧〃,而那位刘郎中手中那枚显然是:〃天地开泰〃。
停停走走,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而时光亦过得很快,兆鳞甚至没有察觉季节的更变。直至一日,他坐在公堂上,革去一位鱼肉乡民,犯下命案的知县官职。那知县被摘了乌纱,连公服一并被脱下,穿着身中衣,跪在地上直颤抖。是吓的,也是冷的。
兆鳞离开公案,从那县官的身边走过,步入庭院。冬日的风寒冷彻骨;让人不竟畏缩起身子;将手藏入袖中。
冬日已到来,兆鳞却无知无觉。他伫立于庭院,任由冷风吹拂他的衣袖。
季节的更替,由秋到冬,春至夏。
兆鳞也忘了他这一路见过了多少官员,到过了多少地方,他甚至也不知道他这一身公服不变,可容貌却有了改变。他脸上有了胡渣,以往眼里常有的谑意亦为深沉所取代。
在兆鳞回京的路途上,一日于一处偏远、寂寥的驿站中醒来,天还未亮,却听到了驿站外不段传来马蹄车轮声与人员的吆喝声。
兆鳞觉得有些怪异,但没将睡于侧间的仆从唤醒,而是下床穿戴衣物。
正弯身套鞋时,驿站的下吏便匆忙跑了进来。
〃巡按大人,巡按大人。〃下吏上气不接下气。
〃陛下。。。陛下驾崩了!〃下吏跪在地上,手揣着一份公文。
兆鳞抬起头来,神色有些静穆。
新帝登基后,便是郑王复爵之时,而承昀也将恢复那尊贵无比的世子身份。
第二十三章
凌晨,午门外聚集的百官低声交谈,昏暗的天空飘著雨,滴落於手脸,带来丝丝冰凉。
鼓声击响时,百官鱼贯而入,沈寂无声。
大多数官员立於皇极殿外,惟有能面圣及与之交谈的官员才能入殿。
此时天边已泛白,能看清低落於地上的雨滴,雨并不大,却逐渐湿透了乌纱。
金銮殿内议事许久,直至雨停,太阳将地面的雨水晒干时,才得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