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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孤寂得可怕,但兆鳞在他身边,那种凄冽的寒冷感也退去了。
承昀熟睡去,庆祈进屋将一床棉被抱进来,木屋显然没有空房。老妈子将热水烧好了,兆鳞前去沐浴,净洗了一身的风尘与疲惫。
兆鳞返回承昀寝室,将房门掩上,随后,厅堂里的灯火也熄灭了,这么冷的天气,被窝是最好的去处。
将两件被子叠在一起,兆鳞挨着承昀躺下,承昀体虚没有气脉,被子睡那么久也不暖,身子不自觉缩兆鳞怀里,兆鳞抱紧承昀,低头亲了亲承昀的唇。承昀憔悴到让他心疼不已,明日那老妈子便不让她做饭了,再换个好厨子,做些滋补的食物给承昀补下身子。即使是在守孝中,可也没人像承昀这样折磨自己的。
兆鳞陪在承昀的身边,在兆鳞的照顾下,承昀的身体逐渐恢复,他也不再悲痛得无发自拔,虽然每日都会上陵园,但不再三餐不思,也不会从白日站到黑夜。
兆鳞除去第一次到来时,那惊骇世俗的三拜外,再没做出越矩的事情。他时常会打扫墓区,帮承昀呈放供品。
让兆鳞有些懊恼的是,承昀始终不敢见他,承昀白日里和他总是错开,夜晚寝室里也不点灯。兆鳞知道承昀这顾忌是生根了,只要承昀越在乎他,越怕会失去他,承昀便越是顾忌,无法看他。
由于兆鳞前来的时候,就已是冬日,日子过得很快,随后年关也到了,他要离开些时日,便想等明年年初回来再想个法子让承昀看他,打破这禁忌,要是那时承昀还不肯,他就用硬的。
兆鳞这次得以离职,是用了回家省请的借口,但皇帝竟默许了。而年关到了,兆鳞也得回趟扬州老家,他有些事情要去做,而且过年也该和家人聚聚,因为明年他可能便不回去和家人团聚了。
兆鳞离开那日,天还没亮他便起床了,承昀醒来时见兆鳞不见,他的东西也还没收走便也起来了。
他出门,正好看到朝陵园走去的兆鳞,承昀知道他是前去祭拜,便跟上前去。
兆鳞进了陵园果然去墓区祭拜,他拿扫帚扫了雪,清扫了墓区,而后才登上阶跪拜,他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拜了三拜。大概在兆鳞心中,这墓中埋葬的人,不是郑王,而仅是承昀的父亲。是他使得承昀绝了子嗣,也让承昀心中满是愧疚。但如果承昀和他在一起会比和任何人在一起都快乐,那么承昀的父亲,应该也会默许吧。虽然兆鳞并不曾见过郑王,却知道能养育出承昀这样温良尔雅的人,必然是个慈善的父亲。
他会照顾承昀一辈子,与他携手共同老。
叩拜完,兆鳞觉得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好笑。但无论这世间是否有魂魄的存在,无论郑王能否能知道他的心意。他都觉得自己必须这样做,就像成亲时,夫妻必须得拜高堂一样。
兆鳞做完这些便离开了,兆鳞前脚刚走,承昀便从殿堂里走出,他在墓前久久长跪。
每每想到他父王临终前的嘱咐,承昀便感到心中悲恸。他有一个值得相伴一生的人,而他只想与他相伴终生。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他知道。他生前没有在他父王面前说出口,没有跟他说这人为了自己做了些什么,而自己又为了他做了些什么。
这人在无望的岁月里,等待了自己常人无法等待的年岁,他也愿意为了他;在黑暗之中渡过下半生,而且毫无悔懊。
〃父王,我应承过的,要让自己过得快乐,有一个知心陪伴在我身边的人,这些,我都拥有了。
父王,儿是不肖之徒,违背了伦理纲常;未能遵循你的教诲。。。。〃
承昀叩罪,以头触地。
春节,守孝之人寂静的度过,没有春联,没有炮竹。
春节过后,到元宵,元宵过后,兆鳞还没有返回,承昀不曾见过兆鳞的父母,但无论是再宽容的父母,都不能容忍这惊世骇俗,大逆不道的事情。兆鳞看他为人洒脱,但他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对家人的情感必定也很深切,他和自己在一起;心中也得抱着对父母的愧疚。
果然;兆鳞回家乡;大过年的;竟被他爹押到祠堂里痛打了一顿;兆鳞由着他爹打骂;族里的人还以为这位光宗耀祖的大官在朝中做了什么辱没祖门的事情。
袁老爷打折了两件戒尺,最后打累了,坐在椅子上猛喘着大气。兆鳞的大哥和二哥怕老爹气坏也把兆鳞打得太狠,将老爹劝回府。二哥搀老爹回去,大哥善后,将围观的族人劝开。
最后空荡、静穆的祠堂仅留下跪在牌位前一声不吭的兆鳞和一脸深沉的大哥。
〃你就是真娶个青楼女子回来,爹都不会如此动怒,你自己想想你有多糊涂啊你!〃
大哥说到激动处,在正堂里往返踱步。
〃你打算和一个男子。。。厮守一生,你疯颠了吗?〃大哥说出这两字时,不得不停下来。
〃你成亲,生儿育女,即使你只爱男色,不喜女色,爹顶多打你十个板子。可你这样。。。。你说天底下有过这样的事吗?你。。。〃
大哥越说越愤慨,打小兆鳞就不服管教,随心所郁,但他以前多的那些荒唐事和这事比起来那根本不能比。
〃是鲜见,但并非没有。我若真娶妻生育子女,妻不宠,儿不疼,我那才是罪孽。大哥,你只是不信我和他能过一辈子,认为我在做荒唐事。你见他一面便知道,他并非娈童小唱之类的人,而我的念头亦不是一时兴起。〃
兆鳞从地上站起,他身上穿的氅衣在背部有血痕,他爹显然怒极了,下手很重。
〃着实不是娈童小唱,是世子。。。现在的郑王,你还说你不是疯癫了?〃
大哥气得很,他从柳晋那里知道,若不是柳晋说他亲眼见过,他一开始根本不信。身为皇室子弟,且将继承尊贵爵位的人,兆鳞想与这样的人厮守一生,他那不是疯癫了是什么?
〃大哥,今日我无法说服你,那么只能等来日。我心意已决,不会变更。〃
〃你心意已决,那郑王也可以放弃一切与你在一起吗?〃大哥听了兆鳞的话,语气也变得冷冰。
〃可以。〃兆鳞回道,不假思索。
〃那爵位他也不要吗?〃大哥轻笑,他二弟是他见过的最为为所郁为的人了,那世子也能是这样?祖上传承的爵位,皇族的特权,这些他都通通不要?
〃他是不要。〃兆鳞回道,他了解承昀犹如了解自己。
〃那好,兆鳞,那郑王若真请爵,爹那边我去劝说,你即使带他回来,我亦以亲人待他。反之,除非你成亲之时,否则爹都不可能再让你进这家门,我亦不会为你再求请,你好自为之。〃
大哥说完这些话,便甩袖离去。
偌大的正堂,兆鳞看向正堂里供奉的牌位,他再次跪下,他心里有愧疚,但很平静,他有这样的念头是在多年前了,在他说以承昀为妻时,便是认真的。
天气回暖,暮春的一日黄昏,承昀与留叔一起将墓地的野草除去,他抬头,看到了远处陵园门口处模模糊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微微一笑。
兆鳞进入陵园,朝承昀走来,承昀习惯姓的低下头,而留叔则很有默契的离开。
〃兆鳞,你去洗下澡,路途劳累了。〃承昀说,即使他没抬起头看兆鳞,但话语里也将他的喜悦与关心传递了。
〃承昀。〃兆鳞抬起承昀的头,承昀果然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看看我。〃兆鳞的大手摸过承昀的脸庞,他多希望承昀看着他,看到自己印在承昀那双明亮的眸子里。
承昀仍旧固执的不肯睁开,兆鳞无奈叹了口,放开了承昀。
〃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吗?〃兆鳞说这句话时,话语里带着些许沮丧。他是和承昀在一起了,可每每承昀见到他总是急忙低头躲开,这样给他的感觉很不好。两人本是如此亲昵,现在却只能在黑暗中才能和承昀亲近。
承昀没有办法回答,他没有解决的办法,至少暂时没有。
兆鳞也不为难承昀,他陪承昀将墓地的草除去,而后两人携走返回木屋。
厨子做了丰盛的菜肴,显然是为兆鳞特意做的,承昀平时吃的都很清淡。饭菜端上,兆鳞与承昀分开进食,兆鳞在厅堂,承昀则在书房。夜里,两人才回寝室一起入睡。
兆鳞在黑暗中与承昀亲昵,他们拥吻,碰触对方的身体,但因为是守孝中,兆鳞没有进入承昀的身体。
这样的生活总觉得有残缺,因为承昀不能见兆鳞的脸,也因为兆鳞与承昀不能真正的亲热。兆鳞觉得有残缺,但心里并没有不满,他只是不希望承昀受那誓言束缚,连看都不能看他一眼。可承昀对兆鳞心里的内疚却很深,也有些不安,兆鳞也发现他这次回来,承昀夜里时常睡得不好。
承昀会翻来覆去,似乎身体很难受,并偷偷用手揉眼睛。有一夜,承昀难受了一夜,才睡去,兆鳞起身点灯,检查承昀的眼睛,承昀眼睛通红,像似感染了眼疾。
兆鳞唤醒承昀,天没亮就要带承昀出门去拜访大夫,承昀平淡地说不要紧,大概是染了红眼病。即使承昀如此说,但兆鳞心中却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但又一时没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
两日后,庆祈如常将承昀每日要喝的补血气的药端给承昀喝下,然后将药渣倒门外。他正倒药渣时,见兆鳞正看着他,且脸色狰狞至极,庆祈吓坏本想问是怎么了?他的手挽便被兆鳞猛力的抓住,力气大得能像要捏碎他的手腕似的。
〃药是谁开的?药是谁开的?〃兆鳞怒吼,他这两日的不安,感到的不对劲终于知道原由了。
庆祈吓得拼命挣脱兆鳞,颤声喊着是王府里的大夫,这是怎么了?
庆祈想跑去找书房里的承昀,但兆鳞先他一步踹踢书房的房门,他那怒不可恕的模样,像神恶刹般。
结实的木门硬是被兆鳞踹烂了,兆鳞冲进了书房将承昀书桌上的东西都扫了一地,他抓住承昀猛按在书桌上。
〃你就那么怕看到我?恨不得弄瞎自己的眼睛!〃兆鳞失控地怒叫,他不要承昀一辈子都看不见,也不能容忍承昀竟瞒着他想弄瞎自己。
〃睁开眼!我叫你睁开眼看着我!〃兆鳞扳住承昀的下巴,强迫承昀睁开眼睛。他从没有这样暴怒过,甚至心力交瘁过,他抬手想打承昀,最后却一拳砸在了墙上,放开承昀离去。
承昀的身子从墙上划落,他安静地坐在地上,抱着双肩,将头埋没。
他亲口发了毒誓,在那祭殿里,他亲口发了毒誓。他多少个日夜做过恶梦,梦见他看清了兆鳞的模样,英气阳刚、如刀削的五官,带着笑意的黑亮眼睛和微微上扬好看的嘴巴。他忍不住去看,可当他看清了兆鳞,再看一眼时,兆鳞的眼里流出了鲜红的血,而后混身都是。
他害怕,他从没这么害怕过,从没这么害怕到几乎要丧失了理智。
那日兆鳞离开了,他回来时已经是深夜,手里提着几包药,吩咐庆祈煎熬。兆鳞人回寝室,见寝室无人,他前往书房。
书房里没有灯火,承昀仍旧在,他坐在地上,抱着身子,将头埋没,他似乎根本没动弹过。
听到兆鳞的脚步声,承昀才抬起头来,黑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
兆鳞将承昀拉起,带回寝室,庆祈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