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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俊
“我想想看……我想起来了,她那时站到我旁边问我一些事情。”
“然后呢?”
“尽我所能地回答啊!我的英文不太好。”
“但你不是常看一些美国杂志吗?”
“没错,所以我才常找机会和臭屁老英及老美聊天,练习一下。我大概每周看一场美国电影,哪一部都行;也常看电视上的侦探片,虽然我对情节不感兴趣。”
“你和罗丝安娜…麦格罗谈过话,你们都谈些什么?”
“这个嘛……”
“试着回想看看,可能很重要。”
“她聊些有关她自己的事。”
“像什么呢?”
“像是她住哪里啊,不过我不太记得她说的地方了。”
“有可能是纽约吗?”
“噢,不是,她提到美国的某个州,可能是内华达。我真的不记得了。”
“还有什么呢?”
“她说她在图书馆工作,这我记得很清楚。她还说她去过北角和拉普兰,而且见过午夜的太阳。她还问了一大堆事。”
“你们常在一起吗?”
“噢,我不能这么说,我们聊过三四次。”
“什么时候?在旅程中的哪一段?”
班特森并未立即回答。
“应该都在第一天吧!我还记得在柏格和勇司布洛之间。船在水闸之间时,很多旅客都离船观光去了,那时我们在一起。”
“你对这运河区了解吗?”
“相当了解。”
“你之前去过吗?”
“去过几次。如果船期适合的话,我常在旅游计划中走一段水路。虽然这些老旧的船已经所剩不多,这次旅游仍然很愉快。”
“去过多少次?”
“我没法立刻回答你,我得要算一算。不过这些年来至少有十次了,而且行程都不同,只有一次全程都在船上,那次是从哥审堡到斯德哥尔摩。”
“你都是买甲板乘客的票吗?”
“对,全程舱位需要很早就预订,而且,也比较贵。”
“没有舱房不是比较不舒服吗?”
“一点也不会,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睡在甲板下交谊厅的沙发上。我对这种事情并不特别担心。”
“嗯,你遇到了罗丝安娜…麦格罗。你记得船到勇司布洛时,你们还在一起,但之后呢?”
“我想稍后也曾在偶然碰面时交谈过。”
“什么时候?”
“我不太记得了。”
“在勇司布洛之后的旅程你见过她吗?”
“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知道她的房间号码吗?”
没有回答。
“你听到我的问题吗?她的舱房在哪儿?”
“我正在努力想。没有,我想我从来不知道。”
“你从来没进去过她房间吗?”
“没有。房间都非常小,而且都住了两个人。”
“都是这样吗?”
“也有些例外,是有单人房,但不多,而且还很贵。”
“你知不知道罗丝安娜…麦格罗这次旅行有没有同伴?”
“我从没想过这问题,她也没说。我记得是这样。”
“而你从来没和她一起去过她的房间?”
“没有,真的没有。”
“你们在勇司布洛时聊些什么?”
“我记得曾问她想不想去看看伏瑞塔修道院的教堂,但她不想去。而且,我其实不太确定她能否听懂我问的话。”
“你们还说些什么?”
“我记不清楚了,应该没什么特别的,我想我们没聊多少。我们上岸沿着运河走了一段路,很多人也这么做。”
“你看过她和别人在一起吗?”
班特森静静地坐着,面无表情望向窗户。
“这个问题很重要。”
“我了解,我正努力在想。当我站在她旁边时,她曾和别人聊天,大概是个老美或臭屁老英吧,但我不记得是否有某个特定的人。”
马丁…贝克站起来走到水壶边。
“你要喝点什么吗?”
“不必了,我不渴。”
马丁…贝克喝了杯水,走回来,按了桌子下面的一个按钮,关掉录音机并拿出带子。
过了一分钟,米兰德走进来,到他桌边。
“请帮忙保管这个。”他说。
米兰德拿了带子走出去。
这个叫佛基…班特森的家伙,仍然在椅子上坐得直直的,只用他毫无表情的蓝色眼珠瞪着贝克。
“我刚才说过了,你是我们所知惟一一位记得,或者可以说承认和麦格罗小姐说过话的人。”
“我知道。”
“不可能是你杀了她吗?”
“不,绝不是我。你信不信呢?”
“一定有人杀了她。”
“我甚至不知道她死了,而且现在也记不清楚她的姓名了,我知道你一定不相信……”
“如果我认为你会承认的话,就不会用这种语气问你这些问题了。”
“我知道……我想,你是在试探我吗?”
“不是。”马丁…贝克说。
他仍然静静地坐着。
“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可以确定你进过这女人的房间,你怎么说?”
他停了有十秒钟没回答,然后才说:
“你一定弄错了。但是你若不确定,应该不会这么说,对不对?”
马丁…贝克一声不吭。
“即使有,我也一定是在不自觉的情况之下,所以忘了。”
“你通常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马丁…贝克问。
班特森的眉毛微微扬起。
“我通常知道。”接着,他很肯定地说:“我没进去过。”
“你知道吗,”马丁…贝克说,“这案子可真是扑朔迷离。”
感谢上帝,这句话没录下来,他心里想着。
“我知道。”
马丁…贝克塞了根烟到嘴里,点燃它。
“你结婚了吗?”
“没有。”
“有任何女人和你有稳定的关系吗?”
“没有,我是个坚定的单身汉,我得习惯孤独。”
“你有兄弟姊妹吗?”
“我是独生子。”
“小时候和父母一起住吗?”
“和我妈,我六岁时父亲过世了,我不太记得他了。”
“你从未和女人发生过关系?”
“当然我不可能毫无经验,我都快四十岁了。”
“当你需要女人时,你都找妓女吗?”
“从来没有。”
“你能记起和你有交往的女人的名字吗?不管时间长短。”
“或许可以吧,但我不打算告诉你。”
马丁…贝克把怞屉拉开一点,望一望里面。之后他将食指放在下唇上摩擦着。
“你最好能说出一些名字来。”他略带犹豫地说。
“现在我想得到的那个人是……和我关系持续最久的一个……她现在结婚了,我们就没再联络了。说出来一定对她不好。”
“还是说出来的好。”马丁…贝克眼也没抬地说。
“我不想给她带来任何不快。”
“她不会有任何不快。她的名字呢?”
“如果你能保证的话……她婚后的名字叫做西芙…林柏格,但是我请求你真的……”
“她住哪儿?”
“利丁哥。她丈夫是个工程师,我不知道住址,应该是在波多市吧。”
马丁…贝克再望了罗丝安娜的照片一眼,然后关上怞屉说:“谢谢你。很抱歉我必须问这种问题,但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真不幸。”
米兰德走进来,坐下。
“麻烦你等几分钟。”马丁…贝克说。
在楼下的一个房间里,录音机正放出最后一段。马丁…贝克背靠着墙,站着倾听:
“你要喝点什么吗?”
“不必了,我不渴。”
公诉检察官是最先开口的人。
“怎么办?”
“让他走。”
检察官望着天花板,柯柏望着地板,艾柏格则望着马丁…贝克。
“你没尽你的全力。”检察官说,“这次讯问短了点。”
“不是这样。”
“如果我们把他关起来呢?”
“那我们周四之前就得把他放了。”哈玛回答。
“我们装作不知道。”
“不好。”哈玛说。
“那随你。”检察官说。
马丁…贝克点点头,他走出房间上楼去。他还是觉得不舒服,而左胸依然隐隐作痛。
米兰德和那个班特森仍坐在那儿,好像从贝克离开后就没变过姿势。
“很抱歉麻烦你走这一趟。让我们送你回家好吗?”
“我坐地铁就好,谢谢。”
“也对,搞不好更快。”
“当然了。”
习惯性地,马丁…贝克陪他走下一楼。
“那么再见了。”
“再见。”
接着他们互相握手。
柯柏和艾柏格仍然坐着不动,望着那台录音机。
“我们要继续跟踪他吗?”柯柏问。
“不必。”
“你想是他干的吗?”还是柯柏。
马丁…贝克站在地板中央,看着自己的右手。
“是。”他说,“我确定是他。”
24
这房子是公寓式的,让他想起自己斯德哥尔摩南部的家楼梯间很窄,家家悬挂着公制的名牌,每层楼都有个火炉门房子坐落在波多市的弗列德加路,而他由利了哥搭火车过来。
他很细心地挑了个时间:一点十五分。这种时候办公室职员们正开始办公,而小孩子则在睡午觉。家庭主妇们忙一段落后,该是坐下来打开收音机、喝杯咖啡、加块方糖的时候了。
来开门的女人身材娇小、金发蓝眼,大约二十八九岁,相当漂亮。她紧张地握住门把,似乎随时准备关上门。
“警察?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丈夫……”
她的表情震惊而迷惑,还蛮吸引人的,马丁…贝克想。他把证件给她看,她因而镇静不少。
“我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但不管怎么说,进来吧!”
屋中家具摆设难以名状的陰暗、整洁,但视野却非常好;就在房子下方不远处,是里拉代坦港,有两艘导航船正把一艘货轮拖进港。他很愿意让出自己的所有的房子和她这间交换。
“你有孩子吗?”他想逐渐进入正题。
“有,一个十个月大的小女孩,我刚把她放回摇篮里。”
他拿出照片。
“你认识这个人吗?”
她马上脸红而望向别处,似乎不确定地点点头。
“是,我认识,但是……那是好几年前了。他犯了什么罪吗?”
马丁…贝克并不立刻回答。
“你知道,这实在让人很不愉快。我丈夫他……”
她似乎在找适当的措词。
“我们何不坐下来。”马丁…贝克说,“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冒昧。”
“是,是,当然。”
她坐在沙发上,直直地坐着,一副紧张相。
“你不必紧张或害怕,事情是这样的:为了某些原因,我们希望能让这个男人当某个案件的证人,虽然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我们必须从某些和他交往过的人,去多方面了解他的个性,这很重要。”
这种开场白似乎并不能安抚她。
“这真令人难受。”她说,“我丈夫,你知道的,我们结婚快两年了,他可从没听说过什么……佛基的。我从来没提过这人……不过,当然…,他应该知道我和别人在一起过……那是以前……”
她似乎更加仿惶,脸也更红了。
“我们从没谈过这种事。”她说。
“你大可以冷静下来,我只是要问些问题罢了。我不会告诉你丈夫,或是任何其他人,至少不会是你认识的人。”
她点点头,但是仍然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