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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我们究竟是到明年春天以前不再来这里,还是乔治想
继续来这里度假。他又不说。”
“我想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艾瑞丝试着让她注意这似乎
不重要,“如果天气好的话,偶尔到这里来是很好的,虽然我
不觉得我会怎么想来。不过如果我们真的想来的话,这幢房
子还是会在这里。”
话是不错,亲爱的,但是总要让人家知道一下。因为,
你知道,要是我们到明年才会再来,那么这些毯子应该放些
防蠹丸收藏起来。但是如果我们不久就要再来,那就不需要
了,因为毯子不久便会再用到——而防蠹丸的味道并不好
受。”
“好,那么就不要放防蠹丸吧。”
“好的,但是今年夏天这么热,虫子那么多。大家都说今
年的虫子特别多。当然,还没有黄蜂。贺金斯昨天告诉我,他
说,今年夏天已找到了三十个黄蜂巢——三十——想想看——”
艾瑞丝想着贺金斯——黄昏时漫步出外——手里拿着氰
化钾——氰化钾——罗斯玛丽——为什么每一件事物都令人
回想起——?
露希拉姑妈那尖细的声音又开始了--这次是不同的话
题--
“--还有到底该不该把银器送去银行保管?亚历山大夫
人说小偷很多--虽然我们装的防盗遮板很好--我个人不
喜欢她的发型--那使她的脸显得那么坚毅--但是我认为
她是个坚毅的女性,而且神经紧张。现在每个人都神经紧张。
在我还是个女孩时,人们根本不晓得什么是神经紧张。那让
我想起来了,我不喜欢乔治最近的脸色--我怀疑他是不是
就将得流行性感冒?有一两次,我还以为他是不是发烧了。但
是也许那是由于某种生意上的担忧。你知道,他看起来让我
觉得好像心事重重一样。”
艾瑞丝打了个冷颤,露希拉·德瑞克得意地叫了起来:
“你看,我就说你着凉了嘛。”
《 第二章
“我真希望他们没来这里。”
仙蒂拉以不寻常的恶意说出了这句话,使得她丈夫不禁
转过头来,惊讶地注视着她。好像他的想法已经变成了话语
流露了出来——那些他一直想尽办法隐藏的想法。那么,仙
蒂拉的感受也跟他一样?她也感到“避风港”的气氛被破坏
了,它的宁流安详已被公园那边一哩外的邻居所打破了。他
装作很惊讶地说:
“我没想到你对他们也有那种想法。”
很快地,或者这只是他自己的感觉,她又退缩回去,回
复平常的她。
“在乡下,邻居是很重要的。你不是对他们友善礼貌,就
是对他们粗鲁无礼;你无法像在伦敦一样,又把他们当作
‘认识的人’,不关痛痒地保持距离。”
“是的,”史提芬说,“你没有办法像那样对等他们。”
“而如今我们为了他们这家人而受到拘束。”
他们都沉默了下来,各自在脑海里回想着午餐的情景。乔
治·巴顿是很友善、甚至过份有礼貌,带着一种他们彼此心
照不宣的兴奋之情。这些日子以来,乔治·巴顿是真的很古
怪。罗斯玛丽去世之前,史提芬并不太注意乔治。乔治·巴
顿一直是个背景人物,一个年轻漂亮太太的仁慈平庸的丈
夫。史提芬甚至对于背着他跟他太太偷情,从未感到不安过。
乔治是那种注定要戴绿帽子的丈夫。那么老——那么缺乏抓
住一个魅力十足而且善变的女人的心所必备的魅力。乔治被
蒙在鼓里吗?史提芬不这么认为。他想,乔治很了解罗斯玛
丽。他爱她,而他是那种不愿意运用自己的势力来抓住太太
的心的男人。_
不管怎么样,乔治一定很痛苦……
史提芬开始对乔治在罗斯玛丽死后的感受感到好奇。
他跟仙蒂拉在那次悲剧发生之后很少见到他,直到他突
然在附近的“小官府”出现而成为他们的近邻之后,他才再
度闯入他们的生活圈子里。而他一出现后,史提芬这么认为,
他马上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变得活跃,变得果断、明确。还有——对了,古怪极了。
今天他就很古怪。那突然的邀请。庆祝艾瑞丝十八岁的
生日的宴会。他那么希望史提芬和仙蒂拉两个人都参加。他
说史提芬和仙蒂拉都对他们那么好。
仙蒂位很快地说:那当然太好了。当然他们回伦敦之后
史提芬会有点忙得抽不出身,而她自己也有很多累人的约会,
但是她衷心希望他们能安排一下出席宴会。
“那么让我们现在就决定一下日子,好吗?”
乔治的表情——真诚、微笑、坚决。
“我想下下个礼拜——礼拜三或礼拜四怎么样?礼拜四是
十一月二日。可以吗?如果不方便,我们可以再安排个适合
你们的日子。”。
那是一种好像你非接受不可的邀请——不像一般的社交
邀请。史提芬注意到艾瑞丝·玛尔的脸转红,露出尴尬的表
情,仙蒂拉的表情则是好极了。她笑着接受这项不可推托的
邀请,同时说十一月二日礼拜四,很适合我们。
史提芬突然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说出了他脑海里正在想
的:“我们不必去。”
仙蒂拉的脸微微转向他,带着一种慎思的神情。
“你认为不必?”
“找个借口很简单。”
“他会坚持要我们改天有空再去——或是马上改订个日
斯。他——他似乎要我们非去不可。”
“我想不出为什么。那是艾瑞丝的生日宴——而我不认为
她那么喜欢我们参加。”
“是的——是的——”仙蒂拉似乎在想着什么。
然后她说。
“你知道宴会将在什么地方举行吗?。
“不知道。”
“卢森堡餐厅。”
他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感到脸颊一阵死白。他恢
复了镇静,跟她的目光相对。是他的幻觉,还是她的凝视真
的意味着什么?”
“但是那是不合常理的。”他叫了起来,由于企图掩饰真
实的情绪,而显得有点像是咆哮。
“卢森堡餐厅那里--让一切复活。那家伙一定疯了。”
“那我想过。”仙蒂拉说。
“但是我们当然拒绝参加。那--整件事情布今人觉得很
不愉快。你记得那些报道--报上的照片。”
“我记得那些不愉快的事。”仙蒂拉说。
“他不知道我们有多不同意吗?”
“他有个理由,你知道,史提芬。他给我的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他很感激她在告诉他时眼睛转向一边去。
“午餐后他把我拉到一边去。他说他想解释一下。他告诉
我,那个女孩——艾瑞丝——因她姐姐的死而引起的惊骇还
未复原过来。”
她暂停了一下,史提芬不情愿地说:
“呃,我敢说那可能是实话——她看起来糟透了。我想起
了她在午餐时的模样。”
“是的,我也注意到——虽然她近来似乎健康情形还好,
情绪也正常。哦,我正要告诉你乔治·巴顿所说的。他告诉
我,艾瑞丝自那次之后,便一直尽力避免去卢森堡餐厅。”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
“但是据他说,那是不对的。好像他去请教过精神科专家
——一个现代的专家——而他给他的忠告是,在任何的震惊
之后,必须让病人面对问题的根源所在地,而不是逃避。这
个原理,我想,就好像把一个刚刚发生坠机事件的飞行员马
上再送回空中去飞行一样。”
“那个专家是不是建议再来一次自杀?”
仙蒂拉平静地回答:“他建议,那家餐厅的联想必须克服。
终究,那只是一家餐厅而已。他提议来一次普通而愉快的宴
会,尽可能让原来的那些客人参加。”
“那对那些客人真是好极了!”
“你那么介意吗,史提芬?”
他突然警觉起来,很快地接着说:
“我当然不介意。我只是觉得那实在是个有点可怕的主
意。我个人是一点也不介意……我是为你着想。如果你不介
意——”
她打断他的话。
“我是介意。很介意。但是乔治·巴顿说得那样实在很难
拒绝。终究,在那次事件之后,我还是常去卢森堡餐厅——
你也是。人们常被邀请去那里。”
“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不错”
史提芬说:
“如同你所说的,是很难加以拒绝——而且如果我们推
掉,他还是会继续再邀请。但是仙蒂拉,你实在没有理由必
须要忍受。我看我去好了,你到时候找个借口——头痛、受
凉之类的。”
他看到她的下巴上扬。
“那太没胆量了。不,史提芬,如果你去,我也会。毕竟,”
她的手搁在他的臂上,“不管我们婚姻的意义再怎么少,至少
它意味着我们共度困境。”
然而他却瞪视着她——为她那句说来轻松的痛切话语而
膛目结舌。她说来就好像是在说着一件极为熟悉而不怎么重
要的事实一样。”
他恢复正常之后,说:“你为什么那样说?不管我们婚姻
的意义再怎么少?”
她的眼睛睁大,露出坦诚的眼光,坚定地注视着他。
“那不是事实吗?”
“不是,一点也不是。我们的婚姻对我意义重大。”
她笑了起来。
“我想你说的不错——就某一方面来说。我们是很好的搭
档,史提芬。我们一起创出了令人满意的成果。”
“我并不是指那个。”他发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不均匀。他
握住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仙带拉,你难道不知道你
对我来说就等于整个世界?”
突然间,他知道了。那令人难以置信——不可预知,但
确实是如此。
她偎在他怀里,他拥抱着她,紧紧地拥抱着她、吻着她,
结结巴巴地说:
“仙蒂拉——仙蒂拉——亲爱的。我爱你——我一直很担
心——我会失去你。”
她不自觉地说:
“因为罗斯玛丽?”
“是的。”他放开她,身子后退,满脸惊慌尴尬。
“你知道——罗斯玛丽的事?”
“当然——一直都知道。”
“那么你能谅解?”
她摇头。
“不,我不谅解。我不认为我应该谅解。你爱她?”
“并不真的爱。我爱的是你。”
一股怨恨在她脑中汹涌澎湃。她说:“打从在宴会中第一
眼看到她开始。不要再重复了——那根本是一派谎言!”
他并没因为她的突然攻击而退缩。他似乎认真地在考虑
她的话语。
“是的,那是谎言——然而很奇怪,那又不是谎言。我开
始相信那是实话。啊,仙蒂拉,请试着了解。你知道有些人
总是有高贵美好的理由以掩饰他们卑鄙的行为吧?那些人他
们即使一肚子男盗女娼,却又‘不得不忠厚诚实’,他们‘认
为一再重复如此是他们的责任’,他们对自己来说是伪君子,
因而终其一身,一直都深信任何卑鄙无耻的行为,都是出自
一种无私的精神!试着去了解,仙蒂拉,与此相反的人也是
可能存在的。有些人是那么地愤世嫉俗,那么地不忠于自己,
不忠于生命,以致只相信他们自己的不良动机。你是我所需
要的女人。至少,这一点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