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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子里的拖车,向马隆解释起来。
“他跟你说什么? ”西恩纳问道。
“他说拖车房实际上坏得并不厉害。我们有四轮驱动的汽车,把拖车拉起来,
再修一修,就可以住进去了。”
“太棒了。”她对费尔南多说。
10
对马隆而言,这里比他去过的任何地方都更像天堂:游泳、航海、打鱼、徒步
旅行,或者躺在吊床上读读书。但更多时候,是画画,是捕捉西恩纳眼中的各种神
情,这已成了他画中描绘的唯一主题。
应该说是比特丽斯眼中的神情。
有时,费尔南多那十岁的儿子会走过来,着迷地看着马隆画中各种姿态的西恩
纳。
“你想学画画吗? ”
男孩郑重地点点头。结果本来计划的一节课后来又加了好几节。小男孩走到哪
儿都夹着一本素描簿,看到什么画什么,好像着了魔。
晚上,马隆和西恩纳并排躺在床上,西恩纳轻轻地说: “你对小孩子还真有
一套。”
“也就这一个吧。”他开着玩笑。
“说正经的。你教他画画挺好的。”
“可不,他可是个好孩子。”
“但你教他的东西可不简单呀。你知道怎么让小孩听你讲。将来你肯定是个好
爸爸。”
“是个……等等,你是说你想要个孩子? ”
“有时想。”
“就我们现在这个处境……”
“我又没说现在。但要是我们现在一帆风顺,你怎么想……”
“跟你生个孩子? ”
“对。”
“如果能让你高兴的话,就生个。”
“不,是让我更高兴。”
夜色渐浓,他们相拥着,什么也不做,就是紧紧相拥着。
11
在庄园平台的桌子上,咖啡和月牙形面包一口没动,波特听着机关枪的突突声。
他脸部肌肉紧绷,双目凝视。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天还没亮,他就让机关枪的动静
给弄醒了,昨天,还有前天。有时,还会夹杂着爆破和手枪的响声,但大多数时候
是机关枪。天天如此。从不间断。当然,神经受损的还不止波特一人。巡逻的警卫
一个个都紧张兮兮,时不时停下来,往开枪的方向张望一下,然后互相皱皱眉。
波特始终也弄不明白,德里克的身体,他的那双手、胳膊和肩膀,怎么能承受
得住他不断的折磨。德里克现在已经压毁了一张三角桌,报废了两台供弹机,烧爆
了十二支枪筒。可他的身体却未显示出任何损耗的迹象,他火气冲天,要是不发泄
出来,身上就难受。
德里克是个情绪反常的人。波特从来没见过他心神如此狂乱过。自从西恩纳跟
马隆逃走的那天起,德里克满脑子除了报复别无他想,生意上再重要的事都疏于打
理,只知道整天泡在武器试验场,抓住什么武器就开火,把修建的模拟村庄打成一
片废墟,命令手下的人重新修好,然后再毁掉,连一堵墙、一间屋都不剩。碰上使
用过度,武器报废了,他就冲武器工程师大喊大叫,让他们造点好用的枪,给他把
其他的武器也拿来试试。
要是枪炮玩腻了,他就转而摆弄手榴弹和火箭筒,从他暴怒的神情上,可以看
得出他心目中的复仇计划。
波特终于受不了了。他从桌旁站起来,径直来到试验场。只见德里克正弯着腰,
一边使劲拉机枪的扳机,一边大声咒骂,可机枪就是射不出一颗子弹。德里克一直
戴着耳塞,所以根本不知道波特来了,等波特站在自己面前他才意识到。
德里克气鼓鼓的,所以显得比平时更具威慑力。他那一对大眼睛散发出幽幽的
愤怒之光。 “找到他们了吗? ”
“还没有。还在找。你不能再这样了,德里克,明天就该去迈阿密了。”
“找到他们,该死的! ”说着,他开了火,击中传送带上的人体模型,把它打
得粉碎。“找到他们! ”
12
饭店名叫埃尔·德勒芬——海豚饭店。跟海滩相距几个街区,坐落在一条沙土
路上:这是一座破旧的房屋,屋顶是橙色的顶板,窗户边架着个空调。着实没有任
何招摇之处,除了一点,它的饭菜在整个桑塔·克拉拉是最好吃的。
黄昏时分,马隆和西恩纳推开饭店的纱窗门,踩着褪了色的油地毡走进来。一
时间,好像所有的桌上都有人。然后马隆注意到靠后头的右手边上有张空桌子。他
还注意到另一件事:一个墨西哥军官正和三个当地人说话。那墨西哥军官瘦脸庞,
脸色灰黄,唇上蓄着胡须,让他想起老鹰。军官有一副太阳镜,折叠着,用一支镜
腿挂在衬衣兜上。
“跟踪你的。”西恩纳跟马隆面对面坐下来,说道。
“对,”马隆答道, “关卡处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谁都得吃饭。”
女招待走过来,他们一人点了一杯啤酒,然后看起了那张皱巴巴的菜单。
马隆伸过手去,抓住西恩纳的手。 “饿吗? ”
“饿死了。这虾好像不错。”
“我建议你们点一份。”有人说道。
他们扭过头去。
那军官就站在他们桌旁。
“那我就来一份。”马隆说道。
“我是拉米雷斯上尉。”军官伸出手,微笑着。
马隆跟他握握手,说道: “我叫戴尔·佩里。”
“我叫比阿特丽斯·佩里。”西恩纳也跟他握了手。
“幸会幸会。”
马隆注意到拉米雷斯在观察西恩纳是不是戴着结婚戒指。他们离开尤马之前买
了两个。
“刚才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就是想跟美国来的游客打声招呼,借此机
会练练英语。”
“你的英语说得挺好。”
拉米雷斯作了个谦虚的手势。
“愿意赏个脸一起吃吗? ”马隆问道。
“嗯,等一下。再来一杯啤酒,”跟女招待说完后,拉米雷斯拉了一把椅子,
坐在马隆旁边。 “你们在这儿玩得高兴吗? ”
“很高兴。”
“你们不觉得这个时候有点热吗? 你们美国人差不多都回去了。”
“说实话,我们喜欢热天。”
“你的血液里一定燃烧着激情吧。”
“那是十几岁时的事了。”
“是啊,现在你又回到十几岁了,”拉米雷斯格格笑起来, “佩里夫人,大
部分来这儿的美国人都已经退休了。很少看到像您这么年轻的美国人,”他顿了顿,
说道, “而且这么漂亮。”
她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谢谢夸奖。”
“你这么年轻,肯定还没退休。是不是赢了彩票了? ”
“我们何曾不希望啊。戴尔以前是得克萨斯州阿比里尼公司的商业画家,”他
们编的这套老话可以解释他们的得克萨斯车牌和驾照。 “可几个月前,公司倒闭
了。”
“真不幸。”拉米雷斯说道。
“戴尔一直就想作个真正的画家。公司破产了,我就对他说这是上帝的旨意,
让戴尔做心里想做的事。于是我们拿上自己的积蓄,开车穿越整个西南部,戴尔看
到想画的东西我们就停下来。最后我们来到了这儿。”
“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支持丈夫完成梦想。”
“让他幸福是我的所求。”
“我想你做到了。”
“做到什么? ”
“让他幸福啊。”
这时,女招待把啤酒端上来了。
拉米雷斯刚拿起啤酒,一个士兵匆匆忙忙走进来,朝拉米雷斯招招手,示意他
出去。
拉米雷斯点点头,然后转过来对西恩纳说: “你看,我得走了。”
“跟你聊天很荣幸。”马隆说道。
可拉米雷斯却全神贯注地盯着西恩纳, “是我荣幸才对。我们还会见面的。”
他后半句是用西语说的。
看拉米雷斯向门口走去,西恩纳问道: “他刚才说的什么? ”
“‘我们还会见面的’。”
拉米雷斯和士兵走出去,纱窗门砰地关上了。
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大家都看着他们。现在人们又开始各吃各的饭了。
西恩纳朝马隆探过身去,假装同他亲热。 “我有点犯恶心。”
“深呼吸。”
“他在这儿坐着的时候,我就一直想吐。”一串汗珠滑过她的脸庞。
“他看出来了吗? 他到底要干什么? ”她压低声音,恐怕让别人听见。
“我也不知道。”马隆尽量显出很轻松的样子,喝了一大口啤酒,他真希望啤
酒再烈一点儿。
“至少,他没要你的身份证。”
“那就表明他不可能对我们有多大的兴趣。他可能就是想跟老外聊聊。可他倒
是问了不少问题。就算他看了我的身份证,顶多也就能知道这些了。”
“你这话可让我不放心啊。”西恩纳说道。
“我都没办法让自己放心。”
“我刚才可不是说着玩的,我真要吐了。咱们赶紧出去吧。”
“不行。”
“什么? ”
“假设他看见我们出去了,他会奇怪我们为什么见了他那么紧张,连饭都吃不
下去了。”
“天哪。”
“我们现在别无选择。”马隆说道。
女招待第二趟来的时候,他们点了那份虾。马隆夸西恩纳点得好。西恩纳规规
矩矩地回应了,又规规矩矩地吃了自己盘子里的饭菜。在回拖车房的路上,她忍不
住下了车,呕吐出来。
13
她没有睡。黑暗中,她躺在那里,盯着顶棚,希望海浪的拍打声能使她平静下
来,可她偏偏感觉不到平时海浪能带给人的那种宁静。可能拉米雷斯就是想练练英
语,她努力这样安慰自己。毕竞这个地方是靠旅游生存的。偶尔有一两个游客还没
走,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只是来表示友好的。
肯定是,她想。
可她又禁不住觉得今天在饭店里发生的一切,跟她参加每一次时装表演和模特
展示时的情景,还有每一次聚会,每一次……都一样。虽然她今天没化妆,没摘掉
帽子,而且始终未抬头直视,却丝毫不影响什么。拉米雷斯就是冲着她的长相才到
他们的桌上搭话的。
“我们得离开这儿,”她一早就对蔡斯说。她的眼圈显得疲惫憔悴,一看就知
道昨晚没怎么睡,即便这样,她的相貌也没像她期望的一样,变得有多普通。
他们把东西搬出来,正往汽车上装,逐渐逼近的马达声让她转过身去。起初,
她以为是电动渔船。可是朝大海放眼望去,她看到远处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移动。不
是在海里——是在岸上。是一辆军用吉普车。车的顶棚已放下来,车里就坐着司机
一人。当她看到太阳镜反射出的两片亮光时,她的肌肉都缩紧了。
14
拉米雷斯刚把车停在拖车旁边,费尔南多的妻子就把两个孩子撵到屋里去了。
她竟表现得如此恐慌,因此拉米雷斯从车上走下来,扶了扶太阳镜,显出颇为满意
的神情。他的制服笔挺,显出紧绷的小腹和挺直的脊背。右侧的手枪也颇为显眼。
他面无笑容,走到拖车旁, “早上好啊。”
“早上好。”马隆用西语回答道,想尽量显得友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