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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只要你夫人肯下功夫,一准能顺利过关拿证儿!”
我无意间转头,发觉葛咏瞅华总的神态有点儿特别:目光冷冷的,嘴角带一缕轻蔑。莫非胖子有仇富心理?
别克轿车像条华贵的黑鱼在阳光的海洋里游走了。教练在车头前拍拍手:“过来,大家集合一下。”众人围拢过去。只听教练说:“这期学员全部到齐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段,段永杰。大伙儿来,就是为了学车拿本儿的,我也不想多说什么,跟我宣个誓吧。”从车上他的布挎包里摸出一个记事本儿,翻了翻,找到所需内容,说:“去年这时候我教过一个作家,他帮我转的。下面站好了,我念一句,请大家跟一句。 ——大点声啊!”
新来的少妇和胖子葛咏想笑来着,叫教练一瞪眼,都憋回去了。六个人在车前站成一排,像新党员宣誓那样,举起右拳,跟着段教练蹩脚的普通话念:
“我是386号教练车本期学员。现郑重宣誓:我要刻苦学习,认真训练;热爱生活,尊重生命;努力成为合格司机,坚决不做马路杀手!”
起初我觉得挺滑稽的,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余光一瞥,近处教练车的学员们正冲这边指指点点的,准是在笑话我们。不过,当大声念到“热爱生活,尊重生命”时,心头不由自主地有一种庄严感冉冉上升。
宣过誓,少妇跟教练上车了。胖子抽了抽鼻孔,小声道:“天哪,这女人抹了些什么,香死人了!”嘉园嘴角溢出一缕鄙夷的笑。我意味深长地看看她。
“怎么了,那么怪怪地看人?”
“看来你认识那两口子。”
“华总是我原来的老板。”
“那你现在做什么?”
“下岗待业啊!”她笑嘻嘻的。
“鬼才信。”我也笑。“不过,华总的表演过火了——刚下车时。”
“什么意思?”
“他仿佛向老婆表示,你瞧,我看别的美女像看动植物,我只爱你一个!”
“臭记者,眼真毒!”她嗔我。我呵呵笑起来。忽听段教练扶着车门喊:“乔东,过来。”
我跑过去。原来教练要上厕所,指派我坐在副驾驶座上,临时辅导华总的夫人。
那女子对我歪头一笑:“大记者,你好!”看来教练向她介绍我了。“我叫陈娇。”
陈娇笑起来很生动,眉目间闪烁着一种风情,也难怪能够傍上大款。说实话,我不喜欢这种女人,内心里总觉得她们“贱”。但陈娇毕竟是一起学车的同学,我得暂时把厌恶收起来。
“教练跟你说要领了吗?”
“说了,帅哥。你再说一遍好吗,我脑子笨。”
“别叫我帅哥。”我心虚地看看后视镜,幸好嘉园还远在梧桐树下。“想叫,就叫师哥吧。”陈娇瞟我一眼:“好吧。”脸竟然有点儿红了。
天哪,她还会脸红!我忽然觉得对于傍大款的女子也应区别对待,其实陈娇还是有她可爱之处的。开始练习了,她把左脚踩下去,然后手摇着挡杆儿乱推:
“怎么挂不上?”
“踩到底了吗,离合?”
“怎么算到底?都踩不动了。”
我只好把头低下去,首先看到的是她短裙下光洁的膝盖和秀腿。一团迷香像被捅了蜂窝的马蜂儿轰地涌出,我差点儿晕了。幸好时间极短。我急忙坐直,发愁地叹了口气:
“老天,你踩的是刹车!”
陈娇笑得花枝乱颤。
“师妹,明天别忘了换衣裳。弄得俺心神不安的,怎么教你!”
“好,听师哥的。”陈娇这回踩对机关了,小手一推,从二挡直接换成五挡。
尽管快立秋了,天还是热。陈娇下车后,鬓发汗津津的,问嘉园哪儿有卖水的。嘉园指指训练场对面的一排楼房,说小卖店有。陈娇很平淡地说,那你去给我买几瓶吧。像是吩咐自己家的小保姆,从手包里摸出一张百元的红票子,小旗儿似的在嘉园面前晃。我瞅嘉园,看她会怎样对付陈娇。没想到嘉园一点儿也没想反击,而是大度地接过钱。
3宣誓(2)
“我要‘尖叫’,最好是冰的。”陈娇交代说。“‘激活’也凑合。”
想想在八月的骄阳下,来回穿过辽阔的训练场是什么滋味。我真舍不得让嘉园再加深她可爱的芙蓉花般的肤色,于是接口道:“我也正想去买水呢,给你们捎来吧?”又冲陈娇笑道:“干脆多买几瓶,算请大伙儿客吧!”
“好,好啊!”陈娇一怔,有点儿尴尬地笑了。看来她既不想给大家留下小气的印象,也不好得罪我,毕竟刚刚我还教过她。“那——那就辛苦你了。”
罗佳用她的手机掌握时间,十分钟一换人。我注意到她的手机是一部四年前问世的诺基亚3210。一不小心,手机掉地上皮球似的蹦了两蹦,她捡起来接着用,什么事儿没有。看来过时的手机和农村媳妇一样,时髦是不时髦,但不娇气,抗摔打,耐用。六个人轮流练,转眼间便到了中午。我和嘉园吃完少油缺料的盒饭,不约而同一起出了驾校餐厅。我问嘉园,陈娇干吗朝她颐指气使的,为什么不当众杀杀她的威风?她笑笑说,我是看在华总面上,不跟她一般见识。我猜测道:
“是不是因为妒忌啊?你又漂亮,又气质不凡。”
她扫我一眼:“俗!还记者呢!”
“你真的很美!我没旁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
“我和她的关系,比较微妙。也许,以后我会告诉你。”看到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知趣地转了话题,谈起换挡体会。
4
4教你如何跑8字
下午开始,段教练分两批带我们学员上车跑8字形。训练场上还有十几辆车进行教学,因此8字跑得尽量要小。教练用交叉法打方向盘,让车拐来拐去的,做了两遍示范,就让众人轮换上车练。
都是头一回摸方向盘,看着容易,一打就乱套了:两手慌乱地“窜”轮,要不就从手臂下“掏”轮,什么花样都有。初学嘛,哪有一说就会的。教练的坏脾气显露了出来,一个个把我们赶下车,嘴里不停地骂人:骂罗佳肯定平时学习不及格;葛胖子是属猪的;骂我是冒牌记者,因为真记者没这么笨的;对高工客气点儿,说他这么大年纪了,干吗跑这儿来活受罪,不如在家看孙子……再一次当众批评嘉园的高跟鞋、陈娇的短裙子。我们一个个傻子似的站在树下,凭空转着无形的方向盘。练了一阵子,还真有效果,再上车,差不多都会用交叉法打方向盘、转8字了,教练的脸色也慢慢好看起来。只有陈娇那个困难户,第三次上车,还是拧麻花似的乱打方向。教练忍无可忍,喝道:
“你知道狗熊他妈怎么死的吗?别以为拿条破烟就能封我的嘴!”
气得陈娇跳下车,泪在眼窝里直打转儿。我有些心软,悄声说:“别理他,就当是被狗咬了。你在车下再练练就是。”
陈娇一把抓住我:“那你再跟我说说要领,师哥——”哥字撒娇地拖着长音,逗得大伙儿忍俊不禁。陈娇自己也破涕为笑——当然众人都不敢放声大笑,怕惹恼了教练。
我耐心地等笑声落定,让她伸出双臂,做握方向盘状,向左转动。“要想着两手之间是只钟表!”指点她右手向左转到九点时,左手从上面叉过去,抓住三点,继续左转……无意间一抬头,见嘉园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挨我们最近的一辆教练车是387号,一个三十来岁的教练带着八个学员。因为他们的库区离树较远,就在库后立了一把画着可口可乐商标的大伞,学员们小鸡恋窝似的挤坐在大伞下。教练姓唐,眉清目秀,身材匀称,黑皮肤。顺便说一句,教练全像非洲人,黑肤白牙,估计和长年户外工作有关。他有时过来和段教练聊几句,抽支烟。他是个招人喜欢的教练,脸上老是带着笑。他的大伞下也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与我们这边的基本沉默形成强烈对比。
第四次上车,陈娇终于学会转8字了,高兴得像个机器人,飞快地打着方向在场子上转个不停。车从我面前过,竟抛来个飞吻。教练可能看在那条中华烟的分上,允许她超时多练一会儿。嘉园拿着瓶农夫山泉走近我:
“辛苦了,喝点水吧。”
“你要是想说我什么,就说吧。”我接过水。
“干吗要说你,做贼心虚。”嘉园小声笑道。“主动帮助师妹,应当表扬你啊!”
“我是看她被教练骂得太可怜了。我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同情弱者是个大缺点。”
“油嘴滑舌!”嘉园说我。“不过,你还是有点儿分寸吧,当心他老公吃醋。”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那辆早上出现的别克轿车开过来了。时间过得真快,还没练几轮,就下午五点了。这车是来接陈娇回家的吧?不料,车停下,下来的不是身材高大的华总,而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矮男人。从瞧见陈娇立即堆出一脸谦卑的笑判断,这人是个专职司机。
君威车拉着陈娇走了。上车前,她先问我:“师哥,跟我的车走吧?”我说:“谢谢,不用。”她看样子不太高兴,耸了一下小鼻子。罗佳羡慕地凑过来:“呀,陈姐,这么高档的车,我还没坐过呢!”陈娇得意地笑道:“上车吧,姐捎上你。”又看嘉园:“我估计你也不坐我的车。”嘉园一愣:“你怎么知道?”“因为乔东师哥不坐啊!”她不无刻薄地冷笑一声,钻进车子。嘉园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摇头。
我们几个学员出了驾校。在大门口,嘉园拦了一辆出租车,又回头望我一眼,意思是你怎么走?我笑道:“你走吧,我去挤公交车。反正家里也没人等我。”
“真的呀?”她笑着钻进车。车一发动,我大声说:“明天见!”她从车窗里探出手,摇了摇。
晚照打在那只纤美的手上,染了淡淡的玫瑰红,仿佛是一枝花。拖着疲惫的身体,摇晃在城市破旧的公交车上,那只手还在我眼前浮现。我拉着吊环闭上眼,感觉它正温柔地抚摸着我瘦削的面颊。
5
5给我三个理由(1)
罗佳坐在陈娇身边,拍拍宽大的真皮坐垫说,真舒服!陈娇只笑笑,没接话。她有些不高兴,因为华总没来接她。本来说好,头一天学车,要亲自来接她去鲍翅皇宫吃饭的。刚才司机老侯见了她说,华总今晚有个不能推的饭局,请工商局的头儿吃饭,让我跟你说一声儿。陈娇淡淡地说,知道了。心里骂,混蛋!不敢和我打电话直说,让老侯捎话!
车才启动,忽又停下。原来老侯从后视镜瞅见段教练追上来了。陈娇开了车门:“有事吗,教练?”段教练探进头来,满脸是笑,把上午华总送他的那条中华烟递过来:“你捎回去吧。转告你老公,谢谢他的好意。”陈娇不接,又推过去:“不就是一条烟嘛,留着抽就是。”段教练坚持不要:“这烟忒好,我怕嘴刁了,再抽孬烟不香了。”
陈娇下了车,两人把一条烟推来推去的。段教练折中道:“要不我留一盒吧。”果真拆了封,取出一盒,余下的丢进车内。
车出了驾校,跑了一段路,罗佳看陈娇还板着脸不言语,劝道:“算了,陈姐。教练好歹不知,别跟他一般见识。”
陈娇按钮,落下车窗,把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