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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车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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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出了驾校,跑了一段路,罗佳看陈娇还板着脸不言语,劝道:“算了,陈姐。教练好歹不知,别跟他一般见识。” 
  陈娇按钮,落下车窗,把那条开封的中华烟扔到窗外,好像把烦恼也扔了出去,扑哧笑了。接下来,两人说起了头一天学车的体会,不约而同地骂起段教练来: 
  “你说他有话不会好好说,偏要吼。都是头一天摸车,哪个会?态度真恶劣,跟周扒皮一样!” 
  “哪个周扒皮?”罗佳问。 
  “《半夜鸡叫》上的。” 
  “和萨达姆似的六亲不认!” 
  “像本·拉登杀人不眨眼!” 
  俩女子骂着,咯咯笑起来。毕竟年轻,发泄一阵也就轻松了。又谈起女人共同关心的话题,衣服啦,发式啦,模特大赛啦。罗佳又问陈娇,生没生Baby?陈娇说,都三岁了,是个儿子。罗佳惊诧: 
  “不会吧!你看样子也不超过二十三岁,孩子这么大了?” 
  陈娇喜笑颜开:“什么呀,我都二十九,奔三十的人了!”又说真后悔生孩子,不是哭就是闹,夜里还要换纸尿布,麻烦死了!幸好打小就有保姆带他。 
  “那你体型保持得真好!”罗佳夸她。陈娇道:“是呀,我一天奶也没喂,我儿子是吃进口奶粉长大的——这样也不好,他对我不是太亲。” 
  “怎么会呢?” 
  “唉,现在你还不懂。当然也有我的原因。他如今正是调皮捣乱纠缠人的时候,我又没多少耐心。” 
  扯着家常,罗佳瞅一眼窗外,忽问陈娇家在哪个方向、走哪条路,原来她惦记着怎么回学校。陈娇跟她说了,两人还就在哪儿下车、搭公交车去学校最方便达成共识。车开到中心广场附近,罗佳抓起了包,准备下车了。陈娇突然想起华总有应酬,自己又要一个人度过漫长寂寞的夜晚——儿子实在太小,什么都不懂,她时常忽略他的存在——遂对罗佳说: 
  “你晚上有事没有?要没事,跟姐走吧,我请你吃饭,吃完再去我家玩一会儿。晚上我叫老侯送你回学校。” 
  罗佳本来也不想离开这舒适的轿车去挤公交车,再说回去也没什么大事,就答应陪她。嘴上说,让你破费,多不好意思。陈娇道,别客气了,小师妹,不就是一顿饭嘛,姐请得起。再说,你也陪我了,也算付出劳动了。 
  就近找了一家装饰豪华的海鲜店。陈娇专拣高档菜点,还内行地问服务员鲍鱼是几个头的。——“哦,十个头的还行。”又指明:“不吃日本干鲍。小日本太坏了,还去参拜靖国神社!上鲜活的吧。——别拿冷冻的糊弄我啊。” 
  罗佳见她点了十几样了,还拿着菜单不放,忙道:“行了,陈姐。太多了,吃不完!”陈娇轻飘飘说:“这才几个菜!——谁叫华总不陪我,才不给他省钱哩!”罗佳瞪大眼:“陈姐你说什么呀,你们不是一家人吗?”陈娇看一眼老侯:“你说,我和华总是一家人吗?”老侯不敢答,只恭敬地笑。 
  扒鲍鱼上来了,它色泽红亮,配上碧绿的芦笋,煞是好看。罗佳打生下来头一回吃这东西,只觉得肉质软润,浓汁甘醇。幸福之余,不免感慨:想想这么一小碟东西,几口吞下去了,竟价值一百九十八元,够自己半月的生活费了!服务小姐来收空碟子时,罗佳才发觉陈娇只点了两客鲍鱼,没有司机的份儿。老侯好像也习惯了,面无怨色,赶紧吃了点东西就离桌了,说去车上等。 
  饭后,罗佳跟陈娇回家。轿车驶入市南区高档小区名士苑,停在一幢三层小洋楼前。随女主人步入亮着枝形大吊灯的豪华客厅,罗佳忍不住惊叹: 
  “哇塞!我不是在做梦吧?” 
  陈娇带她一层层参观,又回到二楼起居室。两人歪在沙发上看一部香港搞笑片。电视放着,只是个衬托。罗佳忍不住又夸了陈娇一番:“陈姐,你命真好!住这么漂亮的房子!”陈娇说:   
  5给我三个理由(3)   
  华总拉罗佳去校门旁的一个宣传栏前,那儿风小些。“以后,陈娇有什么异常,希望你能给我打电话。”他低声说,递上自己的名片。 
  “什么?”罗佳没听清。华总不得不把嘴凑近她耳朵又说了一遍。罗佳笑出了声:“My God!你这不是让我出卖陈姐吗?我不干!”不过五千块钱吸引力还是蛮大的。于是又说: 
  “除非……” 
  “除非什么?” 
  “你给我三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华总想了想说:“我很爱陈娇,所以不希望她有什么外遇。没有她我不能活!你能理解我的真情、我的苦心吗?——这能算一个理由吧?” 
  “那第二个呢?” 
  “和第一个一样——我爱她!” 
  “好吧,这样的理由有一个就足够了!”罗佳仿佛无意间钻进一家剧团的排练场,同剧中人物搭上了话。她想想,实在无法拒绝华总的要求,人家是为爱情嘛,就收了卡。 
  6   
  6神秘电话(1)   
  洗完澡,我煮了半袋速冻水饺当晚餐。正吃着,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小灵通号码。我以为打错了,按了拒接,继续吃。过一会儿,我正看新闻联播,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号。 
  “喂,找谁?”我一边接电话,一边按着电视遥控器。摆脱某会议新闻,换到本地台,看“车行天地间”:女主持人穿一身亮闪闪的防水绸黑衣裙,扭着水蛇腰,正介绍一款新出品的现代车。字幕上闪了一下主持人的名字:陶子。 
  “我找乔东乔记者。”对方是个男人,声音低沉苍老,带一点颤抖。 
  “我就是。有事吗?”我盯着屏幕上的女主持人,顺便给她打着分儿:身段相当不错,曲折有致的魔鬼身材;可我不喜欢她骨碌碌的牛眼睛,再加上挑向鬓角的眉梢,给人一种极不安分的感觉,老百姓所说的妖魅子气。 
  “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有事请讲。” 
  对方停顿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今天去宏达学车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奇怪得不得了,同时感觉挺有趣的。 
  “知道。因为负责安排学员上车的夏主任,是我一个老同学。” 
  “什么?你是说,是你安排我上段教练的车?”我没法不相信。中国的每个城市都是一张盘根错节的网。何况这是件非常小的小事,随便拐个弯儿托个关系就能办到。我觉得不好玩了,把电视打成静音: 
  “你什么目的?” 
  “是这样:段教练是个难得的好教练,希望你能写写他。” 
  “写他什么?写他动不动就发脾气骂学员吗?” 
  “我也是学过车的,挨师傅两句骂算什么!只要能学出来,将来上路不出事,值得!我那时候就是因为工作忙,去得很少……”男人陷入低语,随后沉默了。忽而感慨道:“他严格要求,是为了你们好啊!” 
  “我才跟他一天,还看不出他有什么可写的。”我不想和这个陌生人了,恢复了电视的声音,调台看伊拉克非法武装绑架外国人质的报道。“再说了,当教练就该严格要求学员,这是他的本职工作。新闻不是表扬稿!” 
  “这个我懂。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深入了解他。比如,为什么别人一期可以带十个八个学员,他只带五六个?严格是对的,他为什么那么严格,让人觉得难以接受?他是出于什么心理?每个人都是一个世界,绝不像你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 
  “也许,你说的有一定道理。”我逐渐把电视声音减弱。“希望你回答一个问题,你认识段教练吗?” 
  “这个……”对方沉吟了。 
  “不说算了。我也不会写。学车就学车,我没有义务宣传谁。” 
  “假如,我是说假如这件事与你自己有关,你也不打算了解他吗?” 
  “你说什么?与我有关?” 
  “是的,你肯定忘不了五年前九月三号晚上出的那场车祸吧?” 
  我一下子关上了电视:“我当然忘不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揭我的伤疤?”我像发动机气缸里喷上高标号燃油那样,激动起来。“你说呀!” 
  “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你还能告诉我什么?责任人找到了,事故也早已处理完毕了!” 
  “那不是真相。”那男人变得气喘吁吁,仿佛心脏突然受到重压,呼吸困难似的。“你去了解段教练吧。你会从源头找到答案,找到谁是真正害了你未婚妻的罪人!当然,我也有……有……”他声音越来越微弱。 
  “有什么?”我大声问。话筒传来嘟嘟的忙音,对方收线了。我随即回拨过去,没有铃响,只有一个女人公事公办的声音:对不起,你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夜风阵阵吹着,比白天凉爽多了。我抬头看了看天空,透过严重的光污染,还是能望见大朵的云在半空中游动。也许,下半夜会下雨。闪烁不定的多彩光线打在街道上。两个衣着暴露、头发红黄的女孩子,站在一块灯箱广告牌前抽烟。其中一个看见踽踽而行的我,上前搭讪:“先生,几点了?”一口薄荷香型的烟雾缓缓吐在我胸口上。我知道她是做什么的,挥手赶着那团挑逗的烟,冷冷地说:“让开。”女孩子翻了翻白眼,让了道。我拐过街角,来到长江路上,推开沉重的橡木门,走进一家叫前世今生的酒吧。 
  酒吧里人不多,我在临街的窗前坐下,向侍者点了扎啤。夜渐渐深了。有一些潮湿的光线射过灯影,地面上泛起光亮。间或有急匆匆跑过的男人女人,连小汽车也像急救车般地加快了速度,笛声刺耳地响着。真他妈怪,你说你的车还怕下雨吗?你抢什么道?你这该死的车! 
  两大杯扎啤见了底。我用手蒙上脸,感觉面颊像窗外一样细雨淅沥。五年前,就是在窗外的这条街道上,下着小雨,一辆飞驰的白色普桑,把我的女友娜娜撞出了几米远。我仿佛又看到了推想中的一幕:她鸟一样地飞起来,又带着被雨和血打湿的翅膀坠落在马路上。   
  6神秘电话(2)   
  时间过得多快啊,五年了!那刻骨铭心的痛苦,随着时光流逝渐渐地淡忘。它被尘封了,仿佛一部题材伤感的老片子搁置在了库房。我以为我已经忘了那一切。可刚才的电话如钥匙,打开了伤心之门,让我结痂的旧伤痕重新疼痛、流血。 
  那天晚上加班,十点多我才回家。灯亮着,娜娜早在我的小房子里等我了。我们打算元旦就结婚的,她已经陆续添置一些家用的东西:一块漂亮又便宜的桌布,促销活动中减价的名牌电饭锅什么的。我是捂着肚子进的门:干记者跑新闻的,时常吃饭不按点,还有一些无法推辞的饭局,要喝超过自己能量的酒,十有七八胃都不好。娜娜看我难受的样子,就去找药。药吃光了。她马上穿外套,非要去给我买胃舒平不可。我说,天要下雨,别去了。忍一忍明天再说。娜娜说,不行,我不愿看到你皱着眉头。就匆忙下了楼。我喊她带上伞,她都没听见。 
  娜娜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实事求是地说,她并不太漂亮,家境也差:父母在长阳县农村务农;她本人毕业于护士学校,才工作一年多,工资也不高。我那时候经过了几场以艳俗开始铜臭结束的恋爱,第一眼看见娜娜就爱上了她,她眼睛里有一种还没被物欲和世俗污染的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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