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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什么事?”黑人问道,“倘若您有事委托,请您找乘务员!这里我不管关照乘客的事。”
“这我能想到的,”康奈尔答道,“我只想问您一下,您是否高兴跟我们喝一杯白兰地酒。”“要是这样,我就愿为您效劳。在锅炉房里,喉咙渴得发干,很想喝点儿东西。要我同您喝酒吗?先生,我是有色人种。”“给您一美元。买您喜欢的东西,到食品部那儿去,把东西带到这里来!”
烦闷的表情马上从黑人的脸上消失了。他飞快地把灌满的两瓶酒和几个酒杯带回来,放在康奈尔面前。康奈尔为黑人斟完酒,把杯子递给他。黑人站在那儿,贪婪地咕略咕略地把两杯酒一下就喝光,接着说道:“这样提神的饮料,先生,像我这样的人不是常常能享受到的。您说说,您怎么会想到请我喝酒呢?你们白种人平日并不这样慷慨大方呀。”
“在我和我的朋友们看来,黑人也是人。我注意到了,您被安排管锅炉,这是很繁重的活,令人喉干口渴,我心里想,船长不会支付您一百美元钞票的,一口美酒对于您无疑是雪中送炭。”
“您的想法很好。船长支付的工钱当然很少。我无法去喝可口的饮料,尤其是他不肯预支,起码对我是这样,在航行结束时才把手伸进钱袋里——该死的东西!”
“照您这么说,您同他的关系不好?”
“不好。我说我口渴得要命。他每天都给其他人发放工钱,却不给我发放。难怪口愈来愈渴。”
“好吧,您今天能否止渴,完全取决于您。如果您能给我帮个忙,我打算再给您几个美元。”
“万岁!这样我就可以买到许多瓶酒了。先生,有什么希望和要求,尽管说。要是可以挣到一瓶白兰地酒,那我正是您需要的合适人选。”
“可能是这样。但您得要机灵。您只需要窃听一点东西。”
“在什么地方?偷听谁的讲话?”
“在餐厅里。”
“原来如此!哼!”黑人若有所思地啼啼咕咕道,“先生,这是为什么?”
“因为——好吧,我愿意真诚地待您。”康奈尔给黑人递去满满一杯酒,然后亲密地继续说道:“有个个子高大,身材魁梧的家伙,他们叫他老枪手,另一个蓄黑胡子的家伙,他叫托姆,还有一个头戴狂欢节假面具、身披一件长长的皮外套的人,名叫杜乐姑妈。这个老枪手是个富有的农场主,其他两个人是他的客人和陪伴者。我们想去他的农场工作。因此,我们很想了解一下,我们将要与之打交道的,都是些什么人。您瞧,我们要求您做的,绝无不当或者是非法的事情。”
“说得完全对,先生。没有人禁止我去倾听他人谈话。今后四个小时属于我。工休时间,我可以干我喜欢干的事情。”
“可您想要怎样做呢?允许您进入餐厅吗?”“恰恰没有禁止我进去;只不过我在里边没有什么东西要寻找的。我可以把一些东西送进去,把一些东西拿出来。在那样短的时间,我无法达到我的目的。”“难道没有什么活儿能让您在里面较长时间干的吗?”“没有,噢,还是有的!我想起一点事。窗户很脏,我可以擦窗。”“这不会惹人注意吗?”“不会的。因为餐厅总是满座,这种活只能是当着乘客的面进行。这本来是乘务员干的活。我替他把活接过去,我就帮了他很大的忙。”“可他可能会有疑心呢。”“不会的。他知道我身无分文,两手空空,却又爱喝白兰地酒。我跟您说吧。我口渴,想为一杯酒而顶替他擦窗。先生,您不必担心,我肯定会办到的。那么您答应给我多少美元呢?”“我按照您提供给我的消息的价值来付钱,但起码三块。”“可以可以;一言为定!您再为我斟酒,饮了酒我就走!”
黑人离开后,康奈尔的同伙追问他为什么派人去干那样的事。“我们是可怜巴巴的人,得要看到我们是在哪里,”他信然自得地微微一笑,“我们在这儿得支付船费,我起码要试一试,用某种方法把这些钱又捞回来。我们得要为我们计划进行的长途跋涉作好准备,你们清楚,我们的钱包空空如也。”
“我们要用火车站售票处的票款来填满它!”
“我们这个计划将会成功,你们都很清楚吗?倘若我们这儿能搞到钱而又坐失良机,那是再愚蠢不过的。”
“那就是说,我坦率地说吧,是在这船上行窃吗?这很危险。要是失窃者发现被盗,那肯定会出现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喧哗声,随之而来的是对所有人员、对每个角落的搜查。受到怀疑的,我们首当其冲。”
“你是我见到的头号傻瓜。这种事既危险又不危险,就看你怎样去应付。我并不是不善应变的男子。要是你们一切都听从我,那我们必定会事事得心应手,包括最后的大袭击。”
“是银湖上面的袭击吗?哼!但愿人们不会愚弄你。”
“呸!我有自己的看法。我不准备现在就给你们作详细的报告。到时候我就会告诉你们的。到那时候,我跟你们说吧,银湖上面的财富够我们大家受用一辈子,到那时你们就会相信我。现在,我们要避免任何不必要的废话,安心地等待,看那个傻乎乎的黑鬼会给我们带来什么信息。”
康奈尔靠在栏杆上,闭上双眼,以表示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再说。其他人也尽可能让自己坐得舒适一点。一些人力图入睡,另一些人低声交谈那项巨大的计划,他们就是为这项计划的实现而勾结在一起的。
“傻乎乎的黑鬼”似乎还能胜任他的任务。如果他遇到了无法克服的阻碍,他肯定会回来报告的。事实上他先去了服务室,也许是为了与服务员交谈一下,随后在餐厅入口处消失了。到他又在流浪汉们面前露面时,早已过去了一小时。他手中拿着几块抹布离开,随后回到人群中来,却没有察觉到有四只眼睛密切注视着他和流浪汉。这四只眼睛属于两个印第安人。
“怎么样?”康奈尔紧张地问道,“我给您的任务完成了吗?”
黑人垂头丧气地说:“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却不相信我会为我所听到的信息而得到多于已商定的三个美元。先生,您搞错了。”“哪儿错了?”“那巨人虽然是叫老枪手,但根本不是农场主,因此也不能把这个托姆和杜乐姑妈邀请到他的农场里去。”
“可真是!”康奈尔大发雷霆,还装出失望的样子。
“没错,是这样的,”黑人强调说,“那个巨人是个赫赫有名的猎人,他想到远远的山上去。”“到哪里去?”“这他没有说。我什么都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没有一句漏掉的。这三条汉子与那个被救的小女孩的父亲坐在一起,离其他人不远。这位父亲叫帕特森,是工程师。他也要跟着上去。”“是个工程师?这些人要进山干什么?”“也许发现了矿山,要求帕特森去考察。”“不对,因为老枪手比任何工程师都更懂行。”“他们想先去探访帕特森的姐夫。他姐夫叫布特勒,在堪萨斯有个农场,肯定是个很有钱的人。他向新奥尔良提供牲畜和谷物,这个工程师现在正揣着买这些东西的钱。”
康奈尔的眼睛突然亮起来,露出喜悦的神色。但他们的言谈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是多么的重要。
“是的,堪萨斯有些富有的农场主,”这位流浪汉首领无所谓地说,“这个工程师是个不谨慎的人。他带的钱多吗?”“他悄悄地说,有九千美元证券。尽管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清了。”“这样一笔款项总不该随身带着吧。要不然,要银行做什么?如果他落入流浪汉的手中,这钱就完蛋了。”“不,流浪汉们是找不到这些钱的。”“哎,流浪汉都是些诡计多端的家伙!”“但是人家藏钱的地方,他们肯定是不会去寻找的。”“这么说您知道藏钱的地方?”“是的。他指给其他人看了。他虽然是秘密地做——因为我在场——我还是看见了。我背对着他们,他们想不到我会朝镜子看。”“哼,镜子是迷惑人的。众所周知,站在镜子前面,就会见到右边的东西在左边,左边的东西在右边。”“这种情形我还没有观察过。但是我想要见的,我见到了。工程师有一把猎刀,刀柄是空心的,钞票就藏在里面。”
“哦,原来是这样!这当然与我们无关。使我遗憾的是,我把那个巨人弄错了。我所指的那个农场主跟他非常相似,甚至也用了同样的名字。”“也许他是他的一个兄弟吧。另外,不仅是工程师随身带了那么多钱,而且黑胡子也说有一笔巨款。他得到的这笔钱,他是要向他的同伴们,向伐木工们分发的。”“这些人到底呆在什么地方?”“他们现在在黑熊河畔砍伐树木,我当然不熟悉这条河。”“这我了解。它在图利下面流入阿肯色河。伐木工的人数多吗?”“他说,大约有二十人,都是些能干的青年。而那个身穿皮制睡衣的有趣的家伙甚至随身带着一大堆金块呢。他也想去西部地区。我倒想知道,他随身带那么多钱干什么。总不会在荒野的地方随身带着吧!”“为什么不会?一个人在西部地区也要有日用必需品。那里有同印第安人交易的市场,有夏天商店,也有流动商贩,人们可以把钱和金块卖给他们。然而,正如刚才说的那样,这些人对于我是无所谓的。我无法理解的是,这个工程师要上山,走进崇山峻岭,身边却还带了一个小女孩。”
“他只有这一个孩子。女儿很爱他,不愿同他分开。他打算在山里呆很长的时间,甚至要建造一排木舍,因而决定把女儿也带来。”“一排木舍?他是这样说的吗?”“是的。”“可对于他和他的女儿,有一间木舍就足够了。这就让人猜测,爷俩不会是孤单的。我想要知道,他们的意图是什么。”“这点,黑胡子也想知道,但是老枪手对他说,他以后会了解的。”“就是说,他要保守秘密。这大概涉及一条富矿带,一条丰富的矿脉,他要秘密地进行调查,时机有利时加以开采。我想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这事儿没有谈。看样子,他们要把黑胡子还有杜乐姑妈也带去。他们相处得很愉快,就睡在我们上头甲板上几间并排的客房里。工程师睡在一号房,老枪手睡在二号房,托姆三号,杜乐姑妈四号,小弗雷德五号。”“小弗雷德是谁?”“就是姑妈带来的那个少年。”
“他是杜乐的儿子吗?”“据我猜测,不是。”“他姓什么,为什么跟杜乐一起旅行?”“这些没有谈到。”“舱房一至五号在右边还是左边?”“在右舷这边,就是说从这儿看是左边。工程师的女儿睡在一问女舱房里。”“因为我把这些人都搞错了,他们睡在什么地方对于我是无所谓的。再说,我并不羡慕他们的窄小客房,他们在里面几乎要闷死的,而我们在这下面有清晰的空气。”
“说得好!但是住舱房的客人也可以呼吸到清新的空气,因为可取下窗子,换上纱窗。我们的情况就糟糕了。夜晚不工作的时候,我们得睡在煤堆旁。只有轮机长允许我们在乘客旁躺下,才是对我们的一个特殊恩惠。”“这么说您的处境是值得同情的。哎,不谈这些烦人的事了!瓶子里还有白兰地酒。”“说得对,先生!还有,谈话谈得喉咙都干了。我还要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