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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追心-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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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日,小梅提出要他陪她去拜祭亡母。现在离清明还有好几日,可是小梅一向不喜欢吵杂和拥挤,所以特地提前去扫墓。今日清晨,杨思成早早出门,驾驶着奥迪车接上小梅,驱车前往西郊墓地。
  西郊墓地是缘山排列的。靠近山半腰处是一些豪华墓地,小梅亡母的墓地就在那儿。山麓一带是一般平民墓地,杨思成的姐姐则长眠于此。除夕之夜,杨思成曾在姐姐的墓前发愿要尽快找到凶手,但是至今,残害姐姐的凶徒仍然逍遥法外!
  杨思成伸手到口袋里摸了摸那根黄连,那黄连已是第三根了,也只剩下小半节,大半已被咀嚼掉了。他看了看紧紧依偎在身旁的小梅,并没有把黄连拿出来。
  小梅双手抱着杨思成的右臂,面孔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此刻,她的心正沉浸在对未来幸福的憧憬中。今天,杨思成第一次陪她来祭拜亡母,这意义非同寻常。他是以未婚女婿的身份来向长眠在地下的岳母致敬的。不久,他就要与她结婚,而成为她家族的一员。并且在一段时间之后,他将理所当然地成为公司的正式接班人。
  在她的心目中,他是完美的。他不但诚实敦厚,知识渊博,而且对她温存体贴。她是如此深切地爱着杨思成,甚至可以说,他就是她的一切。
  不久,就来到了山脚下。杨思成停好车,挽着小梅的手,沿着那青石铺成的阶梯缓缓拾级而上。由于昨天刚下过雨,石阶上有些滑,杨思成小心地扶着她。在经过山麓处的平民墓地时,杨思成朝右侧的某处看了一眼,流露出一丝儿不易觉察的愤怨之色。姐姐就长眠在那儿,可是,她的身体里面却少了一颗心。而那颗心,现在正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身体里跳动着。
  凭什么!凭什么姐姐的心平白无故地被别人夺走?被夺走的理应再夺回来!杨思成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不觉放慢了脚步。
  “你怎么啦?”小梅似乎感觉到了他情绪的细微变化,侧过头来问道。她看到他那异样的眼神,感到有些诧异。
  “噢,没什么。只是来到墓地,突然想起我自幼就亡故的父母,心中不由得一阵悲戚,感到人生无常而已。”杨思成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小梅怜惜地看着他,无限温情地搂着他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不也是自幼就失去母亲了吗?自今以后,我有了你,你也有了我,我会一辈子爱你疼你,陪伴你,照顾你,我至死也不会离开你,我要尽我的一切来让你幸福。只有你幸福,我才会幸福!”小梅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尽情地吻着他。
  杨思成站在那儿,木然地接受着她的亲吻。他的脑海在剧烈地翻腾着。
  他深切地明白,他爱她,并且是非常非常地爱她。可是,万一她果真心知肚明地参与了夺心阴谋怎么办?他简直不敢想那后果。按理说,她是那样的清纯,清纯得就像一块透明的水晶,没有一丁点儿的瑕疵,又怎么会参与那种龌龊的勾当?她必定是完全不知道这心的来历。可是,即使她被完全排除在那阴谋之外,他的父亲必定是那阴谋的主使者,而作为主使者是必须要以命偿命的。如果自己手刃其父,又怎么能面对其女呢?设身处地地从她的角度来考虑,面对着作为杀父仇人的丈夫,情何以堪?这样一来,岂不是自己把她推到了绝望的境地?她是那样地爱着自己,而自己又对她做了什么?岂不是等于让她比死还难受?用这种手段来对待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女人,自己还能算是一个人吗?更何况自己也是同样地深爱着她呢!为了报仇,自己从来就没有害怕过死。为报夺心之仇,即使拼却性命也甘之如饴。可是,他又何曾想到,自己竟会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那么,现在还能后退吗?肯定不能!姐姐的仇必报无疑!每当想到温柔善良的姐姐遭此荼毒,他全身的血液就要沸腾起来。他只想着报仇,而从来不曾考虑后果。万一不能全身而退,他宁可与敌人同归于尽!好不容易才进行到如今这种地步,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查明真相,又岂能临阵退却,功亏一篑?
  看来,只有走着瞧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小梅母亲的墓地前。杨思成帮助小梅摆好鲜花和贡品,恭恭敬敬地向墓碑鞠了三个躬。小梅从提包中取出一块绒布,小心地拂拭墓碑上的灰尘。杨思成则在周围随便转转。突然,他觉得右脚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条灰色的蛇正从他右脚旁游走,很快就消失在草丛中了。他猛然醒悟道,哎呀!那蛇的头部是三角形的,那应当是一条毒蛇!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蝮蛇吧。
  不好!这可是生命攸关的大事!他赶忙坐下来看那伤口。伤口在右脚踝骨外侧的上方,必须赶紧处理。小梅见他神色不对,也立即跑了过来。一听说他被毒蛇咬伤,顿时吓得哭了起来。杨思成连忙安慰她道,赶紧处理,应该没有问题。于是,杨思成快速取出手帕,紧紧扎住右小腿的上部,继而又取下钥匙链上的小刀,把那伤口处深深地划了几个十字,然后就用力把局部的血液挤出来。可是,那部位由于没有什么肌肉,所以挤了两分钟也挤不出什么血。怎么办呢?不可耽搁!现在是分秒必争。于是,杨思成用双手抓住右脚,试图扳起来用嘴去吸那伤口中的毒。可是,那伤口在小腿外侧,自己的嘴又如何能够得着呢?这时,小梅就要把头伸过去吸那伤口。杨思成赶忙把她的头推开,严厉地说:
  “绝对不行!那蛇毒吸进嘴里是很危险的,搞不好会喉头水肿而死!”
  说时迟,那时快,别看小梅平时娇柔无力,这时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双手将杨思成猛地一推,使他仰卧在地,她则转过身子趴在他的身上,用自己的嘴巴拼命吸那伤口中的蛇毒,每吸一口就立即吐掉,然后再吸。吸了十几口之后,她已是精疲力尽了,这才罢手。
  杨思成明白,此地不可久留,必须尽快到医院去。他扶着小梅站起来,两人跌跌撞撞地朝山下奔去。及至他们到了汽车旁,小梅的嘴巴已经肿了起来,呼吸也感到有些困难。不好!如果是喉头水肿那就完了!必须以最快速度赶往医院!杨思成自己的右小腿虽然也已经肿得很粗,变成青黑色,并且几乎失去了知觉,但他也顾不得了,一面安慰着小梅,一面火速驶向最近的医院。幸而城郊的公路上过往车辆极少,他可以全速行驶。
  终于到达郊区医院,这时,小梅的面孔已经变成青紫色,几乎不能呼吸了。杨思成抱起她,一面大声呼救,一面瘸着腿、支撑着跑向急症室。此时,急症室的几位医护人员也已发现了他们,立即跑了出来。一位年纪较长的医师一看小梅的症状,当机立断,取了一把手术刀,也来不及消毒,对准小梅的气管伸手就是一刀,立即将她的气管切开,并且插上一根导管。
  两人双双被推入病房,护士赶紧为他们注射抗蛇毒血清及其他药品,这才转危为安。
  半个小时后,陈宏达与胡玉庭等一行人来到医院,此时小梅已经入睡。陈宏达见到女儿如此光景,不觉老泪纵横,但又怕惊醒女儿,所以硬忍着未曾发出声来。只是默默地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静静地凝视着心爱的女儿。
  胡玉庭见他这样,便悄悄地退了出来,来到了杨思成的病房。杨思成见是她,连忙欠起身要坐起来,胡玉庭快步走上前去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躺下。
  “她怎么样了?”杨思成问道。
  “总算是脱离危险了,不过,气管插管仍然插在那儿,医生说,要等到喉头水肿消除之后才能拿掉呢。”
  胡玉庭掀起被子的一角看了看杨思成的右小腿,那小腿依然肿得很厉害,而且整个小腿都呈青黑色。胡玉庭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也真不小心,怎么会弄成这样!现在想想,多危险哪!差一点儿两条小命就丢了!”
  “谁又能想到呢?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人生无常吧。”杨思成若有所思地回答。
  “小梅自小到大都是在温室中长大的,何尝遇见过这种事呢?今天弄成这样,舅舅不知道有多难过呢!等一下万一舅舅向你发火,或者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你只是听着就是了。我特地预先向你打个招呼。”
  正说到这儿,听见敲门声,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可以看见,是陈宏达。
  陈宏达来到了杨思成的床前,杨思成本以为他要责怪自己,可是他一句责备的话都不曾说,他看了看杨思成的伤势,又问了一下大致情况,最后问道:
  “你现在如果不介意,我想和你谈谈,好吗?”
  “好的,我现在一点儿睡意也没有。”杨思成答道。他心中想道,大约老头子要开始教训我了。
  胡玉庭为陈宏达拖过来一把椅子,让他在床旁坐下后,自己便悄悄退下了。
  “平时工作太忙,从来不曾与你聊过家常。今日有了这个机会,想和你好好聊聊。”陈宏达把椅子又往前挪了挪,这样离杨思成更近了些。
  “我想谈谈我自己以前的一些事情。”陈宏达接着说。杨思成注意到,他的脸上虽然没有显出一丝儿气恼和怨恨,可是他的双眸中却饱含着悲怆。
  陈宏达点燃了一支烟,继续说道,
  “这些事情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即使是女儿也不太清楚,可是我今天想告诉你。我这一生的经历也是够跌宕起伏的了,一般人只知道我今日的辉煌,又如何了解我过去的坎坷和悲伤呢?我的父亲在解放前曾是国民党的少将,解放后便成了历史反革命分子。像我这样的家庭出身,本是与读大学无缘的,我也不曾抱有什么奢望,只想高中毕业后随便到哪家工厂当个工人算了。可是说来也巧,就在我高中毕业前不久,陈毅在上海作了一个报告,强调说,即使是家庭出身不好的学生,个人表现好而且学业优异的仍应加以培养。就这样,我终于得到了进入大学的机会。在大学里我认识了对于我今生最最重要的人,她就是我的妻子,小梅的母亲。她在大一时就是我的同班同学,当我第一次看到她时,就为她的风度而倾倒。她是美丽的,但却是朴素的;她是动人的,但却是恬静的;她是高雅的,但却是亲切的。可是,考虑到我自己的家庭情况,我根本就不曾抱有任何的奢望,像她这样优秀的女孩儿怎么可能看上我呢?我不但家庭出身是历史反革命,而且家境贫寒。因此,我只是在心灵深处默默地爱着她。可是,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我慢慢地发现,她似乎对我有着一种特殊的好感,有好几次她主动地与我接近。或许她并不在乎家庭出身和财富?可是在那个年代,家庭出身对任何一个人的前途都是具有巨大影响的。即使她本人不在乎,难道她的家人也不在乎吗?随着我与她接触的日益增多,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后来终于发展到恋人关系。但是,我们的麻烦也越来越多。首先,她的父母坚决反对这门亲事,理由是,我的父亲是历史反革命,而作为历史反革命的儿子,是不可能有光明的未来的。而她的亲戚、朋友、同学也都不约而同地反对她与我继续交往。可是,她力排众议,坚决与我站在一起。到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正好是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如火如荼的年月,我由于家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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