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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道:“不见得,其中只怕又有曲折,他忽然出现,可知他和齐白两人之间,一定有过不愉快。在古墓中发现了一些东西,齐白并没有给他,而是交了给你。”
我大声道:“齐白并没有交甚么给我。”
白素作了一个手势:“至少,单思以为他交了给你,他来向你拿,可知他和齐白之间,另有曲折。”
我苦笑:“我们在这里乱猜,他究竟上哪儿去了?他既然回来了,总要回家的。”
白素向冯海望去,冯海忙挺直了身子。
白素道:“单先生已经回来了,他可能发生了一些意外,以致到现在还没有回家,你派人尽可能去找他。”
冯海大声答应着,立即走了出去,我们在客厅中,也可以听到他在大声吩咐人的声音。我信步来到几个陈列柜之前,看看柜中收藏着的各种精品,那些精品,全是世界博物馆和收藏家梦寐以求的东西。
看看这些古董,时间倒也不难打发,只看到冯海忙着奔进奔出,但是一小时过去,天早已黑了下来,单思还是没有出现。
我已经很不耐烦,冯海走过来,恭恭敬敬地道:“晚饭准备好了,请先用晚饭。”
我觉得肚子有点饿,便点了点头,和白素一起到了餐厅,单思这家伙,平时吃饭用的餐具,居然全是康熙五彩,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一座古墓里掘出了那完整的一套康熙五彩餐具来的。
吃完饭,我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和白素商量了一下,不如回去再说,便吩咐冯海,单思只要一出现,立刻就通知我。为了怕单思不敢和我见面,我还特地说了“一切全不计较”。
回到家里,伤口究竟令人感到不舒服,倒在林上,就想睡,白素忙着替我收拾书房,我在蒙眬之中,正要睡过去,白素突然走了进来:“你睡着了么?你看看,这是甚么?”
我睁开眼来,看到白素站在床前,双手像是拿着东西,可是一时之间,却又看不见她拿着东西。我坐了起来,立时知道白素为甚么明明拿着东西,但是我却有她并没有拿着了甚么的错觉。原来她的手中,拿着一只玻璃盒子,透明度极高,甚至没有边,所以在睡眼蒙眬之间,才会产生错觉。
我揉了揉眼睛:“一只玻璃盒子?哪里来的。”
白素道:“你看清楚,不是玻璃盒子。”
我又是一呆,那不是玻璃盒子,而是一整块玻璃,难怪白素刚才用双手捧着,看来很沉重。
我将这一块玻璃拿了起来,是相当重,是一整块完全实心的玻璃,极其晶莹透彻,一点气泡都没有。很少看到那么大的一块玻璃,制造得这样完整的。
这块玻璃,大约有二十公分乘二十公分乘三十公分,是一个立方体。说“一块玻璃”或者会导致误解,说“一块很大的玻璃砖”,比较有概念一些。
我又问道:“这玻璃,哪里来的?”
白素道:“在你书房,一大堆书下面,书从书架上倒下来,我整理的时候,看到了它。”
我摇头:“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块玻璃。”
白素道:“真怪,我因为从来也没有看到过,所以才拿来给你看看的,它是从哪里来的?”
我道:“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块玻璃,不值得动脑筋去研究它,或许是甚么人来看我的时候,留下来忘了带走的,可能是单思。”
白素扬了扬眉:“单思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带着这块玻璃,难道你没有注意?这块玻璃的体积不小,而且也很沉重。”
我摊了摊手:“真的,我疏忽了,因为单思的样子很怪,所以我并没有留意他是不是身上带了甚么。”
白素望了我一眼,又去注视那块玻璃:“玻璃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我不明白白素这样说是甚么意思。世界上有很多看来普通但却十分奇怪的东西。然而,玻璃却不在其内。玻璃,实实在在,是十分普通的东西。
我笑了一下:“怪在甚么地方?”
白素指着那块玻璃:“地球上所有的物质,光线能够完全透过的,只有玻璃。”
我仍然不明白她想表达些甚么,只是随口应道:“所以,玻璃看来透明;但实际上,玻璃也不是完全毫无保留地让光线透过去,它会折射光线,像这块玻璃那样晶质纯净的,并不多见。”
白素点头,表示同意我的说法,她停了片刻,才又道:“刚才我说玻璃很奇怪,是因为我想到,它无法隐藏秘密,玻璃中如果有甚么秘密,一定可以看得到。”
我失笑道:“当然,它透明。”
白素用力摇着头,像是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何以忽然会对玻璃发表了这样的议论。我道:“见到单思,倒要问问他,为甚么行动这样古怪。也要问问他,这块玻璃是不是他留下来的。”
白素将那块玻璃,自床上取了起来,放在一个架子上。这样方方正正、品质纯净的玻璃,是一种十分别致的装饰品。
她放好了之后,后退了一两步,像是在欣赏着,然后她道:“单思的行为古怪,一定和齐白有关。”
我“嗯”地一声:“齐白的古怪行动,和他寄给我的录音带有关。”白素陡地转过身来,挥了挥手:“对了,事情一定也和‘病毒’有关。他们三个人,曾在埃及病毒的住所聚会。”
我感到很兴奋,本来,整件事,一点眉目也没有,如今发现了一点头绪:“齐白在一个古怪的地方——多半是一座古墓,发现了甚么,单思要找的,就是那个。而齐白进入那座古墓,是病毒叫他去的,在他寄来的录音带中,清楚地提到过。”
白素道:“所以— ”
白素才讲了两个字,我就打断了她的话头:“所以,如果真的要找寻根源的话,我们可以去找病毒。”
白素点了点头,我来回走了几步,又摇头道:“算了吧。我看只是两个盗墓人分赃不匀,没有甚么大不了,不值得万里迢迢去找一个超过九十岁的老头子。”
白素作了一个无可无不可的神情,并没有表示甚么意见。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我抓起了电话,那边便传来了一个十分急促的声音:“卫斯理先生?”
我一听,就听出那是黄堂。
黄堂在喘着气:“卫先生,一个叫单思的人一定要见你。”
我立时道:“单思,他在甚么地方?”
黄堂叹了一声:“他在一幢大厦的天台上。”
我皱了皱眉,单思真是一个怪人,跑到一幢大厦的天台上去干甚么?这时,我还未曾想到,何以单思在一幢大厦的天台上,会劳动到警方一个高级人员黄堂打电话给我。
我忙道:“好,是哪一幢大厦?快告诉我,我也等着要见这个人。”黄堂告诉了我那幢大厦的名字,我听了之后,就不禁怔了一怔,那是市中心区,最高的一幢大厦,单思的行动未免太古怪了!
我只说了一句“我立刻来”,就挂上了电话。我向白素望了一眼,白素懒懒地摇了摇头。
三十分钟之后,我驾着车,驶近大厦,已经觉得事情不是很对头,不少警员在维持秩序,而在路旁,聚集了许多人,每一个人都抬头向上望着。再驶近一些,还看到了几辆消防车。
当我驶得更近一些时,两个警员走过来:“天,你再不来,黄主任会吞了我们。”
黄堂的手下簇拥着我,登上电梯,八十多层高的大厦,电梯的速度再快,也要相当时间,我在电梯中问道:“那个叫单思的人,在大厦天台干甚么?”
一个警官没好气地道:“要自杀。”我不禁伸手,在自已头上打了一下,单思在大厦的天台上,想跳下来,所以吸引了那么多人向上看,造成了交通拥塞。电梯到了顶楼,我冲出去,又冲上了一道楼梯,就看到了通向天台的门。
黄堂站在门内不远处,我叫了他一声,他转过头来,大声道:“好了,你来了。”他又转过头去叫:“卫斯理来了。”
当他叫到下一句之际,我已经走过了那道门,到了天台,也看到了他对谁在说这句话。他对单思说话,而单思,这家伙,站在天台围墙上。
天台的围墙,只有一公尺高,大约是三十公分宽,单思就这样站在上面,面向着围墙的外面。大厦很高,风也相当大,吹得每一个人的头发凌乱,单思也不例外,乱发披拂在他的额前,看他的样子,任何时候都可以直摔下去。
天台上有不少警员,但是却不敢太接近单思,只有在围墙脚下,有两个警员伏着,不让单思看到他们。我一看到这种情形,又惊又怒,立时大叫起来:“单思,你在闹甚么鬼?快下来。”
单思经我一叫,在围墙之上,半转过身子来。他的那个动作,真是危险到了极点,我听到好几个警员,不由自主大声吸着气。
他向我望来,同时,伸手向我:“别走得太近,不然我就向下跳。”
我更是惊怒交集:“我是卫斯理。”单思道:“当然你是——站住。”
他那“站住”两字,用极其凄厉的声音叫出来,听来令人不寒而栗。
单思看到我停住了脚步,神情诡异,看来像是在极度惊恐、激愤的情形之中,但是却又感到十分滑稽可笑。
本来,那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然而这时,他一定是真的有这样的感觉,不然,他决不可能现出这样的神情来。
我心中虽然觉得古怪,却也无暇去深究,想先令他脱离险境。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来轻松:“单思,你在闹甚么鬼?那有甚么好玩的,快下来。”
单思并没有立即回答我,只是急速地喘着气。我又一面摸着还扎着绷带的后脑,一面道:“你怕我向你报复?老实说,我没有受甚么伤,不会也将你的头打穿,你放心好了。”
单思听得我这样说,现出十分苦涩的笑容,喘着气:“叫警察全走开,一个也不留,全走开去。”
这时候,黄堂就在我的身后,发出了一下愤怒的闷哼声。单思陡然之间,又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听到没有?所有警察,全走开去。”
我转过身,向黄堂作了一个手势,黄堂十分不愿意,我压低了声音:“要是因为警方不肯撤退而跳了下去,实在很难交代。”
黄堂挥着手,下着撤退的命令,不到一分钟,天台上一个警员也没有了。
黄堂最后退出去,他将那扇铁门关上,发出了“砰”地一下声响。
我定了定神,使自己的声音听来若无其事:“好了,甚么事?究竟是甚么事?”
单思道:“他们要杀我。”
在所有的警方人员撤退之后,单思仍然站在天台的围墙上,摇摇欲坠,险象环生。我一听得他这样讲,不禁陡地一怔。
有人要杀他?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实在并不说明任何问题,我作着手势:“有人杀你?甚么人?下来再说好不好?”
我说着,直盯着单思,看到他现出了一种犹豫不决的神情,像是他心中决定不了是下来还是不下来好。而接着,他摇了摇头,拒绝了我的要求。
我要不是怕他跌下去,真有点忍耐不住心头的怒火:“你站在上面,要是跌下去,那就不必等人家来杀你。”
单思大口喘着气:“我宁愿跌死,也不愿落人他们的手中。”
我更是怒意上涌,大声道:“那么,你找我来,究竟是干甚么?”
单思的声音变得十分急促:“我只问你一句,一句。”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