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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诺惊跳了一下,哲拉德看在眼里。哲拉德沉默不语地看着他,两人一同听着盖伊在走廊上愈走愈近的脚步声。他早料到哲拉德会有这么一招,布鲁诺告诉着自己。那又如何?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盖伊一副紧张相,布鲁诺心想,但他惯常给人的紧张和匆忙感掩饰了这一点。他跟哲拉德说话,又对布鲁诺点点头。
哲拉德请他在最后一个空椅上就坐,是张长板凳。
“我请您移驾来此的整个用意,汉兹先生,是要问您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查尔士大部分的时间都跟您谈些什么?”
哲拉德从一包陈年香烟中拿出一根递给盖伊,盖伊接了过去。
布鲁诺看到盖伊的眉头碰在一起,一副恼怒神情。
“他时常跟我谈论帕米拉俱乐部的事。”盖伊回答说。
“还有别的吗?”
盖伊看看布鲁诺。布鲁诺正托着腮帮子,咬着手指甲,动作随意得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
“真的说不上来。”盖伊回答。
“他跟您谈论过您妻子被谋杀的事吗?”
“谈过。”
“关于这件谋杀案,他是怎么跟您说的?”哲拉德的口气温和。“我是指您的妻子被杀之事。”
盖伊感到脸红,他再瞥了一眼布鲁诺,跟任何人可能会有的动作一样,他心想,跟任何出席讨论会却被人忽视的人可能会有的动作一样。
“他常问我是否知道可能是谁干的。”
“而您知道吗?”
“不知道。”
“您喜欢查尔士吗?”
哲拉德胖胖的手指不调和地微微颤动了一下,开始把玩着在他的桌头吸墨纸上的火柴盒。
盖伊想起布鲁诺在火车上把玩着火柴盒,并把它丢在牛排上的手指。
“是的,我喜欢他。”盖伊神情迷惘地回答。
“您不是觉得他很烦吗?他不是纠缠了您好多次吗?”
“我不觉得。”盖伊说。
“他去参加您的婚礼时,您觉得很烦吗?”
“不觉得。”
“查尔士曾告诉过您他恨他的父亲吗?”
“有,他说过。”
“他曾告诉过您他想要杀他吗?”
“没有。”他仍用相同的乏味语气回答。
哲拉德从书桌抽屉里取出用棕色纸包裹好的书。
“查尔士打算要寄还给您的书在这里。抱歉,现在我不能让您拿回去,因为我可能需要它。查尔士怎么碰巧会有您的书在手上呢?”
“他跟我说是在火车上找到的。”
盖伊审视着哲拉德慵懒、谜样的笑容。那一夜哲拉德登门拜访时,也有那么一丝笑容,但跟这笑容不像。这笑容惹人厌。这笑容是职业武器。盖伊心想,日复一日地面对这笑容,不知是何滋味。不知不觉地,他看了布鲁诺一眼。
“你们在火车上没见过面?”
哲拉德的视线从盖伊身上调向布鲁诺。
“没见过。”盖伊说。
“我跟送两份晚餐到查尔士的个人车厢给你们的服务生谈过了。”
盖伊目不转睛地看着哲拉德,心想,这赤裸裸的耻辱比罪恶感的杀伤力更大。他正感受到的就是这股杀伤力,即令他直挺挺地坐着,直视着哲拉德时亦然。
“那又如何?”布鲁诺声音尖锐地说。
“那我就对你们两个为什么那么大费周章遮遮掩掩很感兴趣了。”哲拉德趣味盎然地摇着头,“你们说是几个月之后才认识的。”
他静待一会儿,让流逝的时间啮蚀着他们。
“你们不告诉我答案。那么,答案十分明显,也就是说,只有一个答案。当作是推测吧!”
他们三个人都在想着这个答案,盖伊心想。现在这答案已浮现,连接他和布鲁诺,布鲁诺和哲拉德,哲拉德和他自己。是布鲁诺冲口而出的答案,永远空洞的答案。
“查尔士,你看了这么多侦探小说,你能告诉我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几天之内,您的妻子被杀,汉兹先生。在几个月之内,查尔士的父亲被杀。我的第一个明显的推测是你们两个知道这两宗谋杀案将会发生——”
“噢,鬼扯蛋!”布鲁诺说。
“——而且加以讨论过了。当然,这是纯推测,这是假定你们在火车上相识。你们是在哪里相识的?”哲拉德一笑。“汉兹先生?”
“没错,”盖伊说,“我们是在火车上相识的。”
“那你们为什么一直如此害怕承认这件事呢?”
哲拉德用一只生了黑斑的手指戳他,盖伊也在哲拉德的乏味平凡中再次感受到他使人胆怯的力量。
“我不知道。”盖伊说。
“不是因为查尔士告诉您他想要干掉他父亲吗?而您当时很不安,汉兹先生,因为您知情?”
这是哲拉德的王牌吗?
盖伊缓缓开口说:
“查尔士从未说过一句要杀他父亲的话。”
哲拉德的视线及时滑向一侧,正好看到布鲁诺满足的酒醉傻笑。
“当然啦,这是纯推测。”哲拉德说。
盖伊与布鲁诺一同离开大楼。哲拉德请他们一起离开的,他们便一同走过一长段路,朝地铁和计程车所在的小公园走去。布鲁诺回首看看他们才走出的窄细高耸大楼。
“没关系,他什么也没查到。”布鲁诺说。“不管怎么说,他什么也没查到。”
布鲁诺脸色阴沉,但十分镇静。盖伊突然明白在哲拉德的攻势下,布鲁诺有多么冷静。盖伊不断地想像着布鲁诺在压力之下的歇斯底里模样。他迅速地瞥一眼他身旁布鲁诺的高大身影,感受着那天在餐厅中疯狂鲁莽的伙伴情谊。但他无话可说。他心想,布鲁诺当然一定知道哲拉德不会把所发现的一切都告诉他们的。
“你知道,好笑的是,”布鲁诺接着说,“哲拉德在找的人不是我们,他找的是其他人。”
42
哲拉德一指插进鸟笼栏栅间,舞动手指,逗弄着害怕得靠在笼子另一侧不断拍动翅膀的小鸟。他嘴里吹着轻柔的单音口哨。
安在房间中央很不安地看着他。她不喜欢他刚刚告诉她盖伊一直在说谎的事,也不喜欢此刻他漫步走去吓金丝雀的动作。这一刻钟以来,她都不喜欢哲拉德,他第一次来访时,她真的是喜欢他,当时她判断错误令她此刻感到苦恼。
“它叫什么名字?”哲拉德问。
“甜心。”安回答。
她突然不好意思地把头压低一些,半转过头去。她的新鳄鱼皮便鞋让她觉得高挑优雅,而且这天下午买下这双便鞋时,她就认为盖伊会喜欢这双鞋,认为他们在晚餐前坐下来喝杯鸡尾酒时,这双鞋也会博得他一笑。但哲拉德的到访破坏了这一切。
“您知道您丈夫为什么不想说他在去年六月就认识查尔士吗?”
安又想到,那是蜜芮恩遇害的那个月。去年六月对她而言别无其他意义。
“对他来说那是难过的一个月,”她说,“他妻子在那个月过世,那个月内发生过的任何事,或许他全都忘了。”
她的眉头一皱,觉得哲拉德小题大作,既然盖伊在之后的半年内没跟查尔士见过面,这也就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不是讲那宗案件。”哲拉德随口说,又重新坐好。“不,我认为查尔士在火车上跟您丈夫谈过他父亲的事,告诉他说他要他父亲死,说不定还告诉他他打算怎么着手——”
“我想盖伊不可能会听得进这些话的。”安打断他的话。
“我不知道。”哲拉德态度温和地接着说,“我不知道,但我强烈地怀疑查尔士知道谋杀他父亲的计划,而且他那一夜在火车上可能已经向您丈夫吐露此事的内情。那是查尔士这种年轻人的作风。而我认为您丈夫这一类的人会对此事三缄其口,而且从那时候起便试图避开查尔士。您不这么认为吗?”
安心想,这解释了很多事情,但这也会使盖伊成了同谋。
“如果查尔士对他说了任何类似的话,”她的语气坚定,“我确定我丈夫不会容忍查尔士到这种程度。”
“说得好。然而——”
哲拉德莫名其妙地停下来,仿佛沉浸在自己迟钝的思维中似的。
安并不想看着他布满黑斑的秃顶,因此便瞪着咖啡桌上的瓷砖香烟盒,终于还是取了一根烟。
“您认为您丈夫有任何谋杀他妻子的嫌疑吗,汉兹太太?”
安叛逆的吐出一口烟。
“我当然不认为。”
“您瞧,如果那一夜在火车上,查尔士扯出谋杀的话题,事实上他彻底地讨论了这件事,而如果您丈夫真的有某个原因,认为他妻子有生命危险,而且如果他向查尔士提及此事——那么他们便有共同的秘密,甚至是共同的危险。这只是推测。”他赶忙补上一句:“但调查员向来得做推测。”
“我知道我丈夫不会说出任何他妻子陷入危险的话。蜜芮恩的死讯传来时,我跟他一起待在墨西哥市,而且之前的几天跟他一起待在纽约。”
“今年三月呢?”哲拉德以同样的平板音调问她。
他伸手去拿他已空的威士忌酒杯,顺从地让安接过去再添了酒。
安背对着哲拉德伫立于吧台前。回忆着三月,查尔士父亲被杀的那个月,回想着盖伊当时的紧张神态。他那次打的架是在二月还是三月?而且他“不是”跟布鲁诺打的吧?
“您认为您丈夫可能会在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三月份左右偶尔与布鲁诺见面吗?”
她心想,当然,这就解释得通了:盖伊知道查尔士打算弑父,而且试着去阻止他,还跟他打了一架,在酒吧里。
“我想他可能会吧。”她很不肯定地说。“我不知道。”
“如果您记得的话,汉兹太太,三月左右,您丈夫的精神状况如何?”
“他很紧张。我想我知道他紧张的原因。”
“是什么原因?”
“他的工作——”
不知怎么搞的,对盖伊的事她无法再多说什么话了。她说的每句话,她都觉得哲拉德会将之并入他正在构图的模糊图画中,而他正试图在那幅画中看到盖伊的踪迹。她静待片刻,哲拉德也不发一言地等着,仿佛在和她比赛谁先打破沉默似的。
终于,他弹了一下雪茄后说:
“如果您想起那个时候跟查尔士有关的任何事,您能确实地告诉我吗?白天或晚上,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有人会接听您的留言。”
他在名片上写下另一个人名后,把名片交给安。
安送他出门后,转身直接走回咖啡桌前,收拾他的杯子。从前门窗子上,她看见他正坐在车内,头部向前倾下的样子像在睡觉,她猜想他是在做笔记。接着心上一小阵刺痛,她想到他会记下盖伊可能瞒着她而在三月与查尔士见面的事。她为什么要说出来呢?她真的知情。盖伊说在十二月到婚礼这一段期间,他都没有与查尔士见面。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盖伊进屋来,安正在厨房照料炉中差不多快煮好的砂锅料理。她看到盖伊昂着头嗅空中的气味。
“虾子砂锅料理。”安对他说。“我想我该打开通风窗的。”
“哲拉德来过了?”
“是呀,你知道他要来吗?”
“是雪茄的味道。”他简洁地回答她。
哲拉德当然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