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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那么好笑?”
“我只是在想,”他笑着说,“我正想到盖伊经常说的话,有关万事万物的两极性。你知道的,正和负,相连相生。每一项决定都有一个反对它的原因。”
她注意到他的鼻息突然加重了。
“你是说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
“噢,不是,那太简单了!”女人有时候真的是非常不成熟!“人啦,情感啦,万事万物!成双成对!每个人的体内有两个人,在世上的某个地方也有一个人正好与你相对,像是你不可得见的一部分,他埋伏着在等候。”
说出盖伊说过的话令他打了个冷颤,但他记得他并不喜欢听这些话,因为盖伊曾说过这一体的两人也是不共戴天的仇敌,盖伊指的是他和他自己。
安缓缓抬正靠在沙发背上的头。这番话听起来很像是盖伊会说的话,但他从未对她说过。安想起今年春天那封未加署名的信。一定是查尔士写的。盖伊说到埋伏时,应该是指查尔士。除了查尔士,没有其他令盖伊反应如此激烈的人了。爱恨交织的人肯定是查尔士。
“也不尽然是善与恶,但这是它如何以行动展现它自己的最佳方式。”布鲁诺欣喜地接着说。“对了,我绝不能忘了要告诉盖伊我送了一千元给一个乞丐的事。我一直说等我有自己的钱时,我要送一千元给一个乞丐。啊,我这么做了,不过你想他有向我道谢吗?我花了二十分钟向他证明那钱是真的!我得在银行领一百元钞票出来,撕破给他看!然后他的表现仿佛是认为我疯了似的!”
布鲁诺低下头摇了摇。他指望这会是个值得纪念的经验,然后要叫那个混蛋下次看到他时痛苦万分——他也仍然在同一个街角上乞讨——因为他不会再给他一千元了!
“反正一如我所说的——”
“关于善与恶。”安替他说完。
她讨厌他,她现在了解盖伊对他的所有感觉了,但还不知道盖伊为什么要容忍他。
“噢。是呀,这些事以行动显现。但比方说杀人凶手好了,盖伊说法庭惩罚他们,也不会使他们变好。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内心法庭,而且足以惩罚他自己。事实上每个人对盖伊而言,大概就是万事万物吧!”他大笑着。
他醉得很厉害,现在几乎看不见她的脸了,但他想告诉她他跟盖伊曾谈过的一切,一直说到他不能告诉她的最后的小秘密为止。
“没有良心的人不会惩罚自己,是吗?”安问他。
布鲁诺抬眼望着天花板。
“这倒是真话。有些人太愚钝了,有些则太邪恶了,没有良心可言。愚钝的人普遍都会被逮到,但以杀死盖伊妻子和杀死我父亲的两个凶手来说,”布鲁诺想摆出正经八百的样子。“他们两个必定是相当出色的人,你也这么认为吧。”
“那么他们是有良心,又不应该被逮捕啰?”
“噢,我可没有这么说喔,当然不是这样!但不要以为他们没有遭受一点儿苦,他们是依他们的方式在受苦呀!”他又大笑出声,因为他真的是醉得语无伦次。“他们不只是疯子,他们和传闻中杀死蜜芮恩的疯子不同。这显示有关当局对真正的犯罪学所知有多么地微薄。像那样的犯罪是要有周详计划的。”出乎意料之外地,他记得他根本没有周详计划过那件谋杀案,但他确实有计划过他父亲的案子。这便足以例证他的论点了。“怎么了?”
安把冰冷的手指靠放在额头上。
“没什么。”
布鲁诺在盖伊组建于壁炉一旁的酒吧前,为她调了杯加冰威士忌。布鲁诺在他自己的家里也想要有个跟这一样的酒吧。
“今年三月盖伊脸上的擦伤是在哪儿弄到的?”
“什么擦伤?”布鲁诺转身面对她。
盖伊告诉过他她不知道擦伤的事。
“不仅是擦伤而已,是割伤,头上还有一块瘀青。”
“我没看到电。”
“他跟你打过架了,对吗?”
查尔士瞪着她看的两眼中闪着一道奇怪的桃色光芒。她不够狡猾,因此现在挤不出笑容来。她十分确定。她觉得查尔士就要冲过房间来打她了,但她一刻也不敢把眼睛调离他身上。她心想,如果她告诉哲拉德,那场打斗将会是查尔士对谋杀知情的证据。后来她看到查尔士犹豫地收起了笑容。
“不对!”他大笑着坐下。“他说他在哪里弄到擦伤的呢?反正我三月份的时候没有跟他见面,那时候我出城去了。”
他站起身,突然感到胃部不适,不是那些问题引起的,而是他的胃本身出了问题。假定他现在就要旧病复发呢?或是明天早上。他绝不能醉倒,绝不能让安在早上看到他那个样子!
“我最好早点走。”他低声说。
“怎么了?你觉得不舒服吗?你的脸色有点儿苍白。”
她才不同情他呢,他从她的声音听得出来。除了他母亲,又曾有什么女人同情过他呢?
“非常谢谢你,安,谢谢——你一整天的招待。”
她把他的外套交给他,他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咬紧牙关,开始步上大段路程,走向停在路旁的车子。
数小时之后,盖伊回到家中时,屋子里一片漆黑。他在客厅窥伺一番,在炉床上看到被捻熄的烟蒂,茶几上的烟斗架歪斜一边,沙发上的抱枕上也有压痕。有一种特别的杂乱感,不可能是安和泰迪制造出来的,也不可能是克利斯,或海伦·黑邦。他还会不知道是谁吗?
他跑到楼上客房去看,布鲁诺并不在那里,但他看到床头上有扭成一卷的报纸,一个一角和两个一分的硬币就温顺地躺在报纸旁。窗口边的黎明就像那天的黎明般到来,他背向窗子,摒住的气息像啜泣般吐出。安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是何用意呢?什么时候不好选,偏偏选了令人无法忍受的现在——当他半颗心放在加拿大,半颗心放在此地,陷在警方对他已失去线索的布鲁诺收紧的掌握之中。警方已略微将他隔绝在外了!但现在他走过头了,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走进卧室,跪在安的身旁,心凉胆战地以令人不快的动作吻醒她,直到他感觉她的两臂围上来抱住他。他一脸埋进胡乱叠放在她胸上的柔软床单中,他的周围,他们两人的周围似乎有一阵摇撼怒号的风暴,而且安似乎是在其中心准一的平静之处,她呼吸的节奏则是在健全的世上惟一的正常脉动迹象。他闭着两眼脱下衣服。
“我一直在想你。”这是安说的第一句话。
盖伊站在床尾旁,在睡袍口袋内握紧拳头。紧张感仍挥之不去,而且风暴现在似乎全集中在他自己的内心中。
“我会住个三天。你想我吗?”
“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安在床上滑动,身子抬起几英寸高问道。
盖伊不予回答。
“我只跟他见一次面而已,盖伊。”
“你到底为什么要见他呢?”
“因为——”盖伊注意到她的两颊泛起跟她肩上的红痣一样的桃红色。他的胡子在她肩上搔擦着。他以前从未像这样跟她说话过,而她将合理地回答他的事实,似乎只是给他更多生气的理由罢了。“因为他顺路过来——”
“他总是顺路过来。他总是打电话来。”
“有什么不对?”
“他在这里睡过了!”
盖伊大叫出声,然后看到安微略抬头的反弹动作,睫毛也迅速地眨动。
“没错。在前天晚上。”她沉稳的说话声是在向他挑战。“他顺路过来时,天色很晚了,我就请他留下来住一个晚上。”
他人在加拿大时曾想过,布鲁诺可能会向安献殷勤,就只是因为她属于他,而安可能会鼓励他,就只是因为她想知道他没有告诉她的事。并非布鲁诺做得太过分,而是他与安两手相触,安允许此事发生的念头和她为何允许此事发生的理由,使他深受折磨。
“昨天晚上他也在这里吗?”
“这件事为什么这么令你困扰?”
“因为他是危险人物。他是半疯的人了。”
“我认为这不是他困扰你的原因。”安的声音仍是同样地缓慢沉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保护他,盖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承认他是写那封信给我的人,也是三月那时几乎要把你逼疯的人。”
盖伊因罪恶感作祟而身体僵直。保护布鲁诺,他心想,总是保护布鲁诺!布鲁诺并未承认他寄了那封信给安,他知道,只是安把不同的事实片段组合在一起罢了,跟哲拉德一样。哲拉德放手不管了,安却不会就此罢手。安研判了难以明白的几个片段,而这些难以明白的片段正是可拼凑成图的片段,但她还未拼凑完成,这是要花时间的,要多花一些时间,而且也多花一些时间来折磨他!他疲倦沉重地转身走到窗前,过于麻痹得甚至无力掩面或低头。他不想问安她跟布鲁诺昨天都谈了些什么。不知怎么地,他完全感觉得出他们说了什么,安又得知了多少事。他突然觉得,在这慢性、缓展的痛苦中,有某个特定的时段,它不按牌理出牌,正如生命有时候对抗致命疾病的作法。就是如此了。
“告诉我,盖伊,”安平静地问他,她现在不是在恳求他,她的声音只不过像是标示了另一段时间的特定钟声般。“告诉我,好吗?”
“我会告诉你的。”
他仍看着窗子回答,但此刻听到自己这么说,他知道他相信自己,体内随即充塞着一股无以伦此的轻飘飘感,他确定安在他的半边脸上、在他的整个人身上,一定也看到了这种感觉,而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要与她分享,但有好一会儿,他无法移开看着窗台上的阳光的视线。轻飘飘感,他心想,同时去除了沉郁和负担的轻飘飘感。他会告诉安的。
“盖伊,过来。”她举臂招他来,他坐在她身旁,两臂滑过去围抱她,紧紧地抱着他。“我怀孕了。”她说,“我们开心点吧,你会开心起来吗,盖伊?”
他看着她,突然好想为幸福,为惊喜,为她的羞涩开怀大笑。
“怀孕!”他低声说。
“你回来的这几天我们要做什么呢?”
“什么时候生,安?”
“噢——不会很久的,我想是在五月吧。我们明天要做什么呢?”
“我们绝对要开船出海去玩一玩。如果这样不会太颠簸的话。”
他声音中含带共谋者的可笑音调,让他不禁放声大笑出来。
“噢,盖伊!”
“你在哭吗?”
“听到你笑真是太好了!”
45
星期六早上,布鲁诺打电话来恭喜盖伊获任阿尔伯塔委员会委员,并且问他跟安当天晚上是否会参加他的宴会。布鲁诺孤注一掷、兴高采烈地劝他来庆祝一番。
“我是用我的私人专用电话打给你的,盖伊。哲拉德回爱荷华州去了。来吧,我想要你看看我的新家。”他接着又说:“让我跟安说话。”
“安现在不在。”
盖伊知道调查行动已结束,警方和哲拉德都分别通知他了,并致上谢意。
盖伊走回客厅,他和巴伯·崔哲原本正在客厅吃着晚吃的早餐。巴伯早他一天飞回纽约,盖伊邀他来度周末,两人正在谈阿尔伯塔水坝工程,以及与他们共事的委员会同仁,谈地理,谈钓鳟鱼,天南地北谈任何他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