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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小奇没啥反应,安吉拉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毛小奇脸色惨白,血色都不见了,她轻声问:“真的有啊?”
毛小奇木然点了下头。毋须多说,两人穿过大堂,来到银行的玻璃墙前,毛小奇把诺基亚手机交给她,让她自己看。约摸过了半分钟,安吉拉放下手机,并没有惊慌失措,平静地望着毛小奇,毛小奇也望着她,彼此靠目光来交流。
对着大堂的是两扇玻璃门,一把环形锁把两侧的门把手牢牢拴在一起。安吉拉掏出了一枚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叭嗒,锁开了,推门而入——
安吉拉紧紧贴在毛小奇身后,拿他作挡箭牌,就像两只绑在一起的螃蟹,横着走,毛小奇举着手机,始终瞄准了目标,仿佛握着一把左轮手枪,可以射出子弹。
他和她就像一位摄影师和他的助手,操纵着一台摄影机,沿着铺设的轨道,来拍摄一位端坐沉思的女演员,按照导演的要求,镜头从背面缓缓摇至正面……
这个肉眼看不到、录像又录不成的神秘女人,终于在手机屏幕上显出了她的真容。
她不是小女生,约三十岁左右,有一张标致的脸,鼻子修挺,肤色很白,这种白难以形容,白得让人不舒服,如果放在一个欧美白种女人身上,似乎还说得过去,可这明明是个黄皮肤的中国女人,实在白得有点怪。
她的短发倒是经过精心打理,上身穿着一件深色羊毛衫,一条铂金项链戴在羊毛衫外面,项链的坠头是字母“D”,或许有什么特殊纪念意义。
她这么坐着,没有表情,没有动作,像一尊雕塑,根本不介意有旁人靠近她、拍摄她,所以说她更象一位演员,那么的投入,你拍你的,我演我的。
她低着头,垂着眼帘,看着面前的办公桌,似乎目不转睛,百分百的专注。
毛小奇和安吉拉几乎跟她面对面了,保持着约五、六公尺的距离,背靠着镶有“中国农业银行”的那面墙,安吉拉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朝那儿看了一眼,椅子上确实空无一人,她仿佛穿了一件隐身衣,只有在摄像头面前才显出原形。
周围静得出奇,毛小奇和安吉拉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毛小奇咳嗽一声,抖胆开了口:“小姐,晚……晚上好!”
那女人好象没有听觉。毛小奇的口腔里干涩难忍,他使劲嘬了一口唾沫咽下去,说了第二句:“小姐,请问您是谁?您为什么要坐在这儿?”
一个颤抖的声音从毛小奇的耳朵后传来,那是安吉拉,
“我们这儿是银行,您要存钱的话,请……请白天来吧!”
“希望您存的是人民币,而不是冥钞……”这句话是安吉拉在肚子里说的。
女人终于有反应了,她稍微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朝摄像头看了一眼,她的眼睛与众不同,没有眼球,而是一对洞穴,隐约可见暗灰色的脑组织……
“啊——”银行里响起混杂的叫声,一个男人的嚎叫夹着一个女人的尖叫,好像在比谁的喉咙更响。记不得是如何冲出银行,奔出大堂,跑到金陵路上的,也不记得前后摔了几跤,外面下着雨,雨比刚才要大,凉凉的雨珠打在脑门上,把恐惧渐渐浇灭了,两个人喘息着面面相觑。
十分钟后,惊魂甫定的两个人又回到了银行里,倒不是不怕死,而是被雨淋湿的脑子清醒了一些,并且取得了一点共识:这个女人并没有恶意。
如果她真的要侵犯他们,估计两个人手脚再快,也逃不出这间银行的。
她抬起头来,倒不是想吓唬他们,而是有话要说,或者有事要做。
当毛小奇再次举起“手枪”瞄准那张椅子的时候,却是空空如也,屏幕里的女人不见了。
扫视周围,A区没有,B区、C区也没有,对着淮海路的自助银行里也没有。
“莫非是我们的叫声把她吓跑的?”安吉拉看着毛小奇。
毛小奇耸了耸肩,看来“雌雄大叫”还真有威力。
“你快看呀!这是什么?”安吉拉又叫起来。
办公台上有一张薄薄的东西,大小跟名片差不多,绿色,材质是塑胶。这是一张农业银行的金穗卡,持卡人签名条上写着“王家玲”三个字。
王家玲,大概是她的名字吧。
都说字如其人,从眷秀的字体来看,这是一个外秀内静的女人。
下班前,安吉拉照例把工作台整理过,客户的金穗卡绝不会遗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它是刚刚才出现的。
这个女人的出现,说不定就是为了留下这张卡……
安吉拉利用职务之便,很快获取了卡内的信息,卡内的钱少得可怜,只有二十三元六角。
王家玲是上海人,生于一九七二年,家住“太阳都市花园”A幢十九层。
“太阳都市花园”位于河南南路与复兴中路交界处,河南南路以东是著名的豫园旅游区,复兴路的尽头则是蜿蜒的黄浦江,这里原先属于南市区,市政府为了扩大中心城区的面积,把南市区划给了黄浦区,就这样,南市区从地图上消失了。
前两年,这儿可是一个高档住宅区,这几年房地产业炙手可热,发展商竞相开发更豪华的住宅区,把这儿给比了下去。
毛小奇和安吉拉决定去拜访一下,其实他们心里很清楚,见到王家玲本人的概率几乎为零,不过他们还是决定跑一趟,或许可以见到她的亲人,了解一些内幕情况。
ATM(3)
调查,这是迈向关键的第一步。
小区里显得拥挤,仿古罗马的喷泉、雕塑、回廊占据了很大空间,这是前几年流行的风格,现在看来有点幼稚可笑。
不出所料,王家玲已经不住在这里了,A幢十九层的这名业主是一年多年前搬来的,他通过中介购买的二手房,对“王家玲”这个名字,他显得十分陌生,一问三不知。
对这两个不速之客,业主保持着一份警惕,没有让他们进屋,简短的对话是站在门口,隔着一扇防盗门完成的。
“谢谢,打搅了。”毛小奇和安吉拉只能告辞。
防盗门关上了,碰的一声。
两人等着电梯,脸上透着失望,无言以对。
这时候,身后又传来碰的一声,是隔壁一扇防盗门发出的,一个五十多岁、胖胖的妇女走出来,头发染成红色,带着一绺金黄,发型做得就像一只失过火的鸟巢,提着LV手袋,一看就是那种暴发户的太太,老公在外面包二奶、包三奶,她只能靠打牌和购物来消磨时光。
她站在他们旁边,一道等电梯。
安吉拉注视了两眼,忽然心里一动,这个女人,应该是楼里的老住户吧?
她开口问道:“太太,您认识住在隔壁的一个人吗,她叫王家玲。”
安吉拉把“王家玲”三个字拖得很长,说得很慢,想让她听清楚。
“鸟巢太太”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来,轻轻点了点头。
“她搬家了?”
鸟巢太太一听就摇头,吐出两个字:“死了。”
跟预想的一样。
安吉拉马上追问:“怎么死的?”
鸟巢太太露出了苦笑,带着一点惋惜,哼了声说:“自杀。”
“她为什么自杀,您知道吗?”
“好象是做生意被人骗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叮的一声,电梯来了,鸟巢太太先进去,安吉拉和毛小奇跟了进去。
“她做什么生意?”毛小奇问。
鸟巢太太打量着他们,反问:“你们是什么人,干吗问三问四?”
这么简单一句,倒把两人给问住了,怎么回答?说是朋友吧,怎么会连王家玲做什么生意的都不知道,说别的吧,一时真想不出来……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底层,鸟巢太太第一个跨出电梯,回头扔下一句话:“她是开美容院的,就在淮海路,不过早就关门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淮海路横跨黄浦、卢湾、徐汇三个区,找开在这儿的美容院,无疑是大海捞针,何况已经关门大吉了……
回去的出租车上,毛小奇嘟哝个不停,旁边的安吉拉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象是想起了什么,
“小奇,我们那儿原来就有一家美容院啊!”
毛小奇在力宝广场上班时间不长,倒是听人说起过,原来这里有一家美容院,隔壁还有爱立信手机专卖店,爱立信跟索尼合并以后,撤掉了这家店,移到了附近的赛博数码广场,后来,财大气粗的农业银行把两块地方统统吃下来,合二为一,变成了现在这间银行。
由于淮海路的位置越来越重要,汇丰银行和恒生银行先后在淮海路上开出了营业所,汇丰银行落在香港广场,恒生银行开在上海广场,力宝广场夹在它们的中间,如今,这一段二百米不到的淮海中路,不仅有建设银行、中国银行、工商银行、农业银行,浦东发展银行这些银行,甚至还有宝马、保时捷的汽车专卖店,真是一条富得流油的街。
毛小奇判断,如果力宝广场的美容院真是王家玲所开,她一定拥有相当的财力。
从卢湾区公安局的经侦队(经济侦察队的简称)里拿到档案,这样一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居然让安吉拉做到了,着实让毛小奇惊讶。
说来也是凑巧,不久前,经侦队办的一个案子,嫌疑犯在自助银行的提款机上取过现金,一名姓盖的警察来调看录像资料,跟安吉拉认识了,互换了名片,小盖对安吉拉很感兴趣,隔三岔五就打来电话,约她看电影、泡酒吧,安吉拉觉得多个做警察的男朋友也不赖,就把他列入了自己的“男友候补名单”。
安吉拉看到的是一份报案笔录,时间是二OO三年一月十四日,王家玲在她母亲的陪同下,来到位于建国中路上的卢湾区公安局经侦队报案,称一名叫李顿的男子诈骗了她,人不知去向。
李顿是王家玲的男友,比王家玲大七岁,上海人,原先在上海铁路局当一名司机,一九九五年自费去澳大利亚留学。
一九九九年圣诞节前夕,王家玲去澳洲旅游,在黄金海岸认识了李顿,可以想象,李顿凭着他的阅历、风度和手段,还有一口流利的英语,很快就俘虏了王家玲。千禧年来临的时候,全世界的人都发了疯,到处找地方希望最先看到二OOO年的第一缕阳光,黄金海岸鳞次栉比的豪华大酒店里,所有面朝大海的客房早早被预订一空,王家玲的客房在十二楼,面对浩瀚的南太平洋,视野极佳,可她并不满足,租了一条游艇和李顿一道去海上看日出,望着新世纪的第一轮太阳从海平面蓬勃而出,那份浪漫,作为局外人也可以感受到吧!
报案人提供了李顿的照片,是两人的合影,王家玲站在李顿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脸上荡漾着女人特有的幸福,李顿黑黑瘦瘦的,打工的艰辛减了他的体重,澳洲的阳光也把他晒黑了,加上一米八零的身高,反而显出男人的挺拔来。都说男人的身材比面孔重要得多,果真不假,女人都想找个依靠,且不说经济上的依靠,起码有个伟岸的身体可以靠一靠吧。
这个男人对王家玲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或许她戴的项链可以给出答案,项链的坠头是英文字母D,李顿的英文名字叫David(戴维),“顿”字的首个拼音字母也是D,这条铂金项链是从澳洲买来的,此后的三年多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