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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注意你吗?”
“谁会注意我这样的人?呵呵,对,他们是想赶我走,但我就是不走,我就挤在他们旁边。”他当时有意想熏死他们,所以故意不走,现在想想他们两人当时脸上的表情,他就想大笑,但笑完又觉得心里很悲凉。
简东平拿出一叠照片来,递给他。
“仔细瞧瞧,这里有你说的那个矮个子子吗?”
他把鸡块放在一边,把油腻腻的手往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拿起那叠照片看起来,不一会儿,他就在一张照片里找到了那个男人。
“就这人。”他说。
“你肯定?”
“不信拉倒!”他没好气地说,“这矮子踢了我一脚,凶得很。”
“你凑他们那么近,应该也听到他们说话了吧。”
“没听清,只听到他们说,1号,1号。那个女人还用一根手指作了手势。”
公子哥儿看了他一会儿,又问:
“我给你的照片里,你还认出谁了?你是不是还看见过其他人?”
臭小子眼睛还挺尖,我只在那张报名照上稍微停留了一秒钟,就被他逮住了。
“这人,我见过。”他用手指点了点那张报名照。
“你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什么时候?”他话音刚落,对方立刻问道。
“就前几天,在四河路,我呆的那个桥洞附近。”他纳闷为什么姓简的小子好像挺激动,他觉得对方的眼睛里好像伸出一只手来,猛然抓住了他的领口,把他逼到墙角。
“哪一天?”简公子问。
“那女人被杀的前一天,他在我的桥洞里跟我一起避雨。”
“他,什么样子?”姓简的好像拿不准自己想问什么。
“对,跟我一样,四海为家,哈哈”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简东平,这人好像是叫这名字,他下意识地掏出名片看了看,对,是叫这名字。为什么,这个简东平的眼睛里会闪过一丝痛楚,难道他认识这个小子?
“你认识他?”他好奇地问道。
简东平没回答他,反问道:“他也许只是穿得不太体面,你凭什么认为他跟你一样?你们说话了是吗?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没有家,这是他的原话。”他脑海中闪过一张憔悴但却非常俊秀的脸,他一直不明白,这个四肢健全,长得又好的年轻男人怎么会选择跟他走同样的路。
“他还说什么?”
“他说他身体不好,想死又不甘心,好像在等一个什么消息,所以就这么混着。”
他记得这年轻人,话不多,但很有礼貌。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在一个晚上跟他说五次谢谢的人,所以印象深刻。让他进桥洞,他说谢谢,让他坐在火边,他说谢谢,给他喝了口水,他说谢谢,问要不要盖毯子,他又说不用,谢谢;最后他睡觉前,抬头又说了声谢谢。其实没什么可谢的,也许反过来,说谢谢还应该是他,因为趁这年轻人睡着的时候,他偷走了他的钱包,钱包里有120元,不算多,但可以买不少好吃的,还能买瓶止痛药,冬天到了,他的腿常常痛得让他彻夜难眠,很需要止痛药。
他不认为自己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这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向你微笑的人,随时都可能对你捅暗刀子,所以,如果这小子想继续混下去,就该习惯这种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和冷酷无情。
“他跟你一起在桥洞过的夜吗?”简东平问。
他没回答。
“知道他去哪儿吗?他有没有跟你说,他一直在哪儿混?”
“不知道,我天没亮就走了,没跟他打招呼。你想找他?”
“对,我想找到他。你能帮我吗?”
其实他知道这小子这两天一直在附近晃,为的就是找到他,要回自己的钱包。可是,他不可能把到手的120元再还给这小子,因为他已经花掉一半了。
“我怎么帮你?”他问简东平。其实实,每次想起那小子,他心里还是有点内疚的,也许就是因为那五声谢谢吧,他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人。
“你告诉我,能在哪里找到他就行,”简东平诚恳地说,“我不会亏待你的。”
这个姓简的好像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那个年轻人的决心,也许可以让姓简的替他还了那120元?也许……还可以向他敲一笔?姓简的那么迫切,应该会同意。
“你怎么啦?”看出了他的犹豫,简东平问道。
“实话说,他最近就在这块晃,但我不想见他。”
简东平露出一丝微笑:“你是不是拿了他什么东西?”
“一个钱包,里面就120元,而且他也住了我的桥洞,他该付地盘费吧。”他蛮横地争辩道。
“你怕他找你麻烦?”简东平问道,“钱包里还有什么?”
“身份证、一封大概是他女朋友给他的信。”
“那些你都留着吗?”简东平显然非常感兴趣。
“留着。”他回头盯着简东平,问道,“想买吗?”
“先让我看看是什么货色。”简东平笑了笑说。
“他真的会来吗?”在黑暗中,袁之杰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再等等看。”简东平答道。
王木现在是个四海为家的流浪汉,他一抬脚就可以到别的地方过夜。所以他到底会不会来,简东平真的不知道
根据昨天那个流浪汉陈金弟的说法,王木最近这些天晚上都在这栋危楼的二楼过夜。简东平白天来探访过,也的确在二楼的一间空屋里发现了有人居住的痕迹,一条破毯子,两三个饮料罐和几张旧报纸,但是,没证据表明这些东西是王木留下的,即使是王木的,也不能肯定他就一定会出现。他们在这栋待拆迁的危楼里已经等了近两小时了,连一个鬼影子也没看到。
“再等等看吧。”他又说了一遍,本想安慰比他小几岁的袁之杰,谁知后者倒显得比他更有耐心。
“没事,等着吧。我知道流浪汉也有固定睡觉的地方,如果在这里呆惯了,他会来的。”袁之杰说。
简东平想起来,他是个有经验的跟踪者。
“他真的变成流浪汉了?”过了会儿,袁之杰问他。
“看来是的。”他觉得袁之杰好像有些紧张,便问道,“你怎么啦?”
“我一直想见见他。”袁之杰避开了他的目光,耸了耸肩膀,“我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给你看过照片。”
“照片是没生命的,我想看活生生的他。”
“但你至少看到了他的长相,觉得他长得怎么样?”
“说实话像个死人。我还是想看活的他。”
“为什么,因为好奇?”
“我想看看元元喜欢的人长什么样,也许还可能会跟他交个朋友,元元想让我接受他的意思,是让我关照她。”袁之杰笑了笑,说,“我会关照他的。”
虽然袁之杰只有19岁,但是简东平觉得他够格称得上是个男人。他喜欢这个心胸宽广,愿意“关照”情敌,紧张的时候会犯结巴的帅小子。他真希望元元能回心转意。
“袁之杰,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简东平正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但袁之杰似乎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了,很快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你是想说,元元也许还活着吗?”
“毕竟还没找到尸体,而且,程敏的说法我很怀疑。”简东平说。
袁之杰望着窗外,说道:“这个,我也想过。但我觉得不合理,如果她活着,凶手为什么要囚禁她三年?为什么?”
“谁知道,也许凶手有特别的癖好。”说到这里,简东平忽然听到外面走廊里传来一阵非常轻的脚步声,有人来了!他连忙朝袁之杰递了个眼色,袁之杰心领神会,他们迅速躲到门的两边。虽然这是危楼,但这间空屋还保留了一扇比较完整的门,只是没有锁而已。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清晰起来,简东平可以肯定,上楼的是一个人,而且不会很胖,因为他脚步很轻,这个人会是羸弱的王木吗?简东平心里不安地猜测着。他希望是,又希望不是。如果是的话,显然对这案子来说是个重大突破,但如果是,又意味着他不得不跟现在是流浪汉的王木近距离接触,而且这次不仅仅只是说说话,说不定还要拉他回去,开导他……不知道他多久没洗澡了,是不是应该先把他打昏,然后找人给他洗一下?如果他身上有虱子怎么办?天哪……破案这工作可真不是好干的,佩服警察叔叔!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黑暗中,他看见袁之杰正紧张地瞅着门,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简东平感到自己几乎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怦怦,怦怦……
不知道他们刚才的说话声,是否已经被这个人听见了。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王木。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推门进来,他正想着,忽然,耳边传来“吱呀”一声,他立刻屏住了呼吸……
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他肩上背了个包,手里还拿了个什么东西。
借着月光,简东平对来人打量了一番,头发挺长,身材较瘦,身高大约173公分,比自己稍微矮一点点,上身是一件带毛领的棉衣,下身是条牛仔裤……穿得不算太破,最值得庆幸的是,他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跟着飘来一股臭味,还好,还好。
但这人是不是王木呢?他决定试一试。
“王木!”他在那人叫了一声。
那人仿若遭到枪击,停下脚步,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忽地转过头。虽然屋子很黑,虽然他跟照片中的那个清俊小子相比,多了点胡子,但简东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不错,这就是王木,他心头一阵惊喜。
“王木!你是王木吗?”袁之杰走到王木的跟前,打开了手电。
王木没回答,后退了两步,脚步有些趔趄,但他还是立刻稳住了自己。他站在那儿,紧闭嘴唇,一会儿看看袁之杰,一会儿又看看简东平,在那一瞬间,简东平觉得自己和袁之杰好像突然变成了变态甲和变态乙。
“王木,我们是元元的朋友,想跟你谈谈。”他决定立刻表明身份,他不希望王木误会他们,从王木异常紧张的神情中,他看出了敌意和恐惧。
可是,他的开场白似乎没起什么作用,王木看着他们,忽然整个脸部扭曲起来,大叫了一声:“啊——”
这声叫,凄厉而狂暴,把他们两个吓了一大跳,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简东平就觉得有个软绵绵热烘烘的东西摔在了自己脸上,接着,他感到身边刮过一阵风,王木跑了!
“妈的,王木!”他听到袁之杰大吼了一声,追了出去。
这时候,他发现摔在自己脸上的竟然是个肉包子!肉包子的汤汁溅得他满脸满脖子,衣服上也是,他也在心里凄厉地惨叫了一声:“啊——”
但是他知道此刻不是抱怨的时候,他赶紧跟着追了出去,等他气喘吁吁追到危房下面的一片瓦砾堆里时,发现袁之杰已经制服了王木。
“怎么回事?”他看见王木倒在袁之杰脚下。
“我揍了他两拳,他大概昏过去了。”袁之杰紧张地说。
他弯下身子,重重摇了王木两下,王木发出轻微的“哼哼”声。
“他没事吧?”袁之杰问。
“没事,先带他回去吧。”他说,起身的时候,闻到了自己衣服上的肉包子味,好油腻的味道,他真想把身上的衣服丢进垃圾桶,然后再把王木揍一顿,但是算了,还是先带他回去洗个澡吧。
他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