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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人各天涯 第五章 蕙兰之死(下)
这是蕙兰么?分明死了,却还如此美丽。她闭着眼睛不说话,她脸上最美的地方就该是那双凤眼,如今睡着的时候不可能再有睁着时的盈盈,但也是非常动人的。因为似乎,正对那张面容的时候,你就忍不住有一种期待,只要那双凤眼一旦睁开,它们的主人一定会含情脉脉地与你对视。
然而……
我打开房门,扑鼻而来的不是惯常蕙兰喜欢涂抹的兰花脂粉香味,而是一股十分浓重的血腥味。
床上躺着蕙兰,她的左手垂下,殷红的血正从她的左手腕一滴滴的落到地上。
地上有碎了的青花瓷碗,她右手上还握着一块碗的碎片。
对于这个场景,当时的我是感到如此的陌生。我唯一能做的就是……
接着我就大叫,直到府里的人都被我吵醒。
紫玉走近试着为蕙兰止血但终究无济于事。
最后,她还是死了。
丧礼上,云少爷天凡就站在那儿。他的表情很沉痛,虽然没有流泪,但有一种被唤作伤心的气息盘旋在他的身边。他其实并不坏吧,他也不可能预料到蕙兰的突然自杀,而且一直是蕙兰将他拒之门外的,我也是后来才从紫玉那儿知道的。当然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那天晚上云少爷在云府院子密丛中吃兔子肉的事情,说来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毕竟他平实还是像个正常人般孝敬父母,对待下人也很和蔼。况且我也不能确定那晚所见究竟是真是假,事实也许并不如我所想的那样。
时间不停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当人们已经远去,连紫玉也劝我不过而走开了以后,我依然呆呆地坐在蕙兰下葬的泥地前不愿离开。
蕙兰,到底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全都不告诉我?
我明白你一直很聪明,聪明到自认为可以解决许多问题,不愿恳求别人的襄助。要知道,以前你与父兄住在一起,许多问题可都是他们帮你解决的呀!你又如何知道单凭你一己之力就能了解世间万物呢?
几天的眼泪已经流干,想到这些竟已无泪可流。为何我周围的人命运都如此悲切?先是父母,再是姨母,现在又是蕙兰。
难道我是一个被诅咒的人?那我将何去何从,看来不能再留此地了,接下去如果紫玉也被我害死了可怎么办?但是回沈府的话,连累沈老爷和夫人他们可怎么办?
——那么回于府?
不!紫竹林和那个女人,不知为何已经成为了我心头的一片禁忌不愿再被提起。
一阵轻风拂过头发,背后天生的直觉告诉我,有人在走近。
我抬头一惊,竟是玄空道长。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穿着与上次一样黄白色的道袍。
“明白了?”
“什么?”
“你们姑爷是妖怪。”
“什么!”我突然从泥地上跳起来,直愣愣地瞪着他,明明我没告诉他的,他如何得知,而且明明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真相也没弄出任何动静。
“你们家小姐大概是不愿让我知道吧。不过她忘了一件事,我曾经说过,只要宝镜照过这个妖怪,就会自动记忆所发生的事情。”
他从兜里拿出那面看起来与普通的小铜镜无异的宝镜,眼睛又睁地老大,十分有神,似是在镜子上抚摸了一下,递给我看,边还说着:“不信你自己看吧。”
镜子开始显现的是云少爷的面容,恍惚中,人的脸开始缓缓扭曲,牙齿渐渐伸长,最后竟成了一只白色的老虎。从情形来看,它正趴在蕙兰的头颈侧边似要咬上去的样子,而蕙兰则目光呆滞,神情痴傻。这场景像是在云府后院的那个温泉里边。
记忆顿时如翻江倒海般涌入脑子。那天是蕙兰拿到镜子后的第七天,在云府许多人身上暗暗地照过倒没有什么异常。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她突然想到后院的温泉洗浴。后来姑爷还来过的,为了让他们好好谈谈,我就好心地特意离开。待我折回,却见云少爷已经出来,那时我以为他们两个已经……我却忘了就是从那天起蕙兰的神色开始有异,而我竟然以为只是她的小病刚平复的关系。
“白老虎……”我呢喃着,突然惊讶于自己的大胆。若以前看到镜子里映出这种东西,我一定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如今却只是震惊,也许是先前已经想过云少爷是妖的可能性,所以只是惊叹,却没有慌乱。
“你没事吧?”他平静地问我。这种东西、这种事情,他应该见惯了,所以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我没事。不过,”我很疑惑,“你现在告诉我这个,是想去捉妖么?”
他看着我,褐色的眸子显得特别大。“我不会。”
“呃,我还以为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
“是为了让我帮你捉妖?”他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没必要,蕙兰是自杀的吧。”
他说的没错,蕙兰是自杀的,而且已经死了。我一贯好奇心不如紫灵那样,所以不想再纠结下去了。
如果真是谁造的孽,我又能奈他人何?难不成还要去报复不成,这怎么可能是我会去做的事情呢?
“她看不清自己的感情罢了。至于云少爷,就让他去吧。虽然我从来不相信有什么好妖怪。但只要他不害人,我也不便去过问。一切随缘。”
原来是这样,若真要定义,女人的直觉倒让我觉得云少爷是个好妖。
算了,现在都过去了,想也没用。
“对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他直接问我。
打算么?前面我不正在想这个问题却没有头绪么?他现在突然问起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不如跟我去修行怎么样?”他看着我,眼神并不焦急,但看得出很有诚意。可是……
“你认为我能修行好吗?”亲人都这么一个个弃我而去,我真怀疑自己是那种老年人口中所言的“克星”,还是我自身有什么问题。现在去修行,我能做好吗?
“那你现在有想去的地方吗?”
“这……”
的确,掐指算算,一个都没有。要说一个女子上路,虽然我已经二十二岁,早已过了吸引男人的年龄,但若真碰上无赖,孤身一人也是极不安全的。虽然对我来说,他也还是个不熟悉的人,但总比陌生人要好,况他本就是个修道之人。
所以,相信一回又何妨,反正我本来就一直沦落天涯的。
“好,那就一起走吧,作为伙伴。”我大声说话,一点也不客气,都大姑娘了,要在普通人家,该有孩子几个了吧,所以也没什么可害羞的。发现自己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恐怕以后不能老是以此为借口来逃避不想面对的事情了。
夕阳西下,映红了天边漂浮的云彩,一男一女平缓地行走在城镇的平直小道上。
卷一 人各天涯 第六章 江湖卖镜(上)
自与玄空道长修行之后,一晃时间已逾半年,就当我以为过往的一切将跟着岁月渐渐平静的时候,却开始在晚上老做那个奇怪的紫竹梦,于是我们决定去京城跑一趟。
一日风高气爽路过一镇,此处亦是一繁华之地。大概正是赶集的日子,却见男女老少各占城镇一角,努力贩卖自家玩艺,看那儿有个老者正在搅糖,我爱吃甜食,所以想要凑个热闹,玄空在旁边提醒我:“想买?”
我连忙回答不是,只是想要看看而已。
而在卖糖老者左边的摊位,一个年约五十的婆婆正在吆喝着自家捏出来的泥人。却见一位穿着华丽的姑娘正在挑选这些泥人,笑意一直爬到眼角,如此的眉开眼笑我实在很少见到,显然是非常喜欢。而另一些的摊主则在极力展示其独特的手艺,比如那边那个年轻人不知在做什么,反正我只看到一大堆孩子围在他身边。或许是在表演自家代代相传的绝活吧,而且肯定是最能吸引孩子的那种了。
正当我们四处闲逛的时候,一阵骚动从这四散而欢欣的人群中涌动。
“钟先生开始说书啦!”
“那你还杵在这儿干啥?还不快过去!”
“我这不正在收拾嘛。”
……
就一说书的,值得你们这么激动吗?
不过想象下,如果哪天玄空也在外面布道,或许有些不相信鬼神之道的人也会这么言语:就一降妖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值得你们那么激动吗?
若是换做从前,我也可能会这么云云。可是自从碰到云少爷这件事情之后,我决定改观了。
“不去看看吗?”
突然从旁边冒出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玄空,你不要老是这样凭空出现对我说话好吗?想把人吓死啊!
我在心里埋怨他,语气当然也不可能好了:“不去。看你的样子不会去听,我去能做什么。”
“今天我倒想去看看。”
啥,他一向只关心妖魔鬼怪的事情,路上但凡与此相关的,他都会全神关注,然而只要没有与此相关的事物,他都一概不理。现在却是怎么了?
算了,他既然要去看,我也只能跟着他了,毕竟这一路上都是靠他“抓妖”的酬劳才养活我们两个的。
待我们两个好不容易挤入人群中比较靠近说书台的空子,那钟先生显然已经说了一部分内容。
“陈亡后,乐昌公主流落到隋的权贵杨素的府里,果真成了一个妾。因为有才艺,还算是得到了啊,这个是宠幸。”
看来多半要说破镜重圆的故事了,这故事我略有耳闻。
小时候我也很喜欢听那些令人动容的爱情故事,特别是这种和战乱有关的感情轶事。许多书父母是不让看的,说是姑娘家不能看。到了于府后,姨父、姨母对我的管教自然松懈了,我悄悄地拿来看,他们根本不知情。
要说这故事的本身,在我刚听到它的时候,的确感动了许久。是说那陈的公主乐昌长得挺漂亮,文采亦佳。陈乱的时候,她丈夫徐德言感国将大乱,想到以妻子的色艺必入权贵之家为妾,遂打破一面镜子,夫妻各执一半。如若到时失散,就在正月十五那天在集市上卖那半面的镜子,如此便可知晓。
钟先生还没有讲到这个故事的动人部分,但那些听的人都已认真的出神,大概许多人只知道破镜重圆,却不知道这个故事的始尾。
后来故事的发展真如徐德言所想那样,在和妻子失散之后,等到他终于安定了下来,就跑到长安的集市寻找卖镜人,而那天恰好是正月十五。
“果然,内中呐,有个老妪正儿坐在一摊位前卖半块铜镜,其价格奇高。众人只觉好笑,无人理她。”
“好可怜啊!”说话的是几个孩子。
“这徐德言可是看到啦,于是上前询问原委,老妪正是乐昌公主的人,故将原委一一告知。又言杨素如此厉害之人,徐德言深感无力争取,只能悲怆地将两面镜子拼合,在其背后题诗一首。”
“镜与人俱去,镜归人不归。无复嫦娥影,空留明月辉。”这回念出这首诗的不是钟先生,当然也不可能是那些孩子们,而是那位先前在看老婆婆捏泥人的姑娘。不得不说,她的穿着真的很漂亮,丝质的料子,花色的图案,和她的身形挺相衬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