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了一下。唐德维尔先生脸色铁青,结结巴巴地说:
“你竟敢!这么说我妻子杀害了你的父亲!……你是在发狂!我的妻子不论是
在上帝面前,还是在凡人面前,都是一位圣洁的女人!而你竟敢?啊!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让我把你痛打一顿!”保尔迅速地摆脱出来。他俩都
被一种狂怒情绪所伤害,当时战斗的喧嚣声、嘈杂声,加上他们争吵的那种疯狂劲
儿,更进一步刺激了他们的愤怒情绪,以致差一点儿在这炮弹和枪子从他们身边呼
啸而过的时候互相扭打起来。
又一堵墙倒塌了。保尔在下达命令,他同时也想到了呆在墙角里的赫尔曼少校。
他本可以把唐德维尔带到赫尔曼少校面前,让罪犯和同谋者对质。
然而,他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他突然想起,从口袋里抽出那张从德国人罗森塔尔的尸体上找到的埃米娜伯爵
夫人的照片。
“这个,”他说,接着把这张照片放在他面前,“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上面写有日期,即一九○二年。您不是断言埃米娜伯爵夫人已经死了吗?嗯!
请您回答:这是一张在柏林拍摄的照片,是您的妻子在她死后四年寄给您的!”
唐德维尔先生摇晃着站不稳了。他的气也似乎一下消了,接着而来的是无比的惊愕。保
尔拿着那张照片,即那确凿的证据在他面前挥舞。他听到他在低声说:
“谁从我这里偷走了这张照片?这本来和我在巴黎的证件放在一起的……而且
我为什么没有把这张照片撕了呢……? ”他声音非常低沉地说着:
“啊,埃米娜,我心爱的埃米娜!”“难道这不就是供认吗?但这种供认是用
那样的措辞,对一个背有凶杀恶名的女人又是那么温柔,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供认
啊!这种供认又意味着什么?”从底层传来了中尉的喊声:
“除十人外,所有的人都进前面的战壕。德尔罗兹,你应保留最优秀的射手,
自由射击!”贝尔纳指挥的志愿兵火速下了楼。敌军尽管遭到了损失,还是接近了
运河。甚至一些工兵小组已经出现在运河的左边和右边,他们常常一批一批地更换,
忙着把散落在岸边的船只集中起来。为对付这迫在眉睫的进攻,中尉已把部队集中
在第一线;屋里面射手的任务是冒着敌人的炮火不停顿地进行射击。
射手一个一个地倒下去,现在已倒下五名射手了。保尔和唐德维尔先生忙得团
团转,同时他们还要共同商讨下达的命令和要完成的行动。由于在人数上处于极大
的劣势,所以能顶住的希望很小,但也许能坚持到援军的到达。这样就能确保对这
个阵地的控制权。
由于双方士兵混杂在一起,法国炮兵无法进行有效的炮击,因而停止了炮击,
而德军大炮的目标始终是船工屋,炮弹时时在这里爆炸。
又一个士兵受了伤,人们把他抬到阁楼,放在赫尔曼少校的旁边,但他几乎立
即就死亡了。
船工屋的外面,士兵们在运河的水面上,甚至在水里,在船上以及在船的周围
同德军进行着搏斗,那里进行着激烈的肉搏战,喧嚣的喊杀声,复仇的吼叫声,痛
苦的呻吟声,恐惧的尖叫声,胜利的歌声……一片混乱的局面。保尔和唐德维尔先
生都很难进行射击。保尔向他的岳父说:
“我担心坚持不到援军的到达,因此,我必须预先告诉您,中尉已采取措施要
炸掉船工屋。由于您临时来到这里,没有具体任务,因而也没有给您什么名份,但
是一个战斗员的责任……”“我是以法国人的资格呆在这里的,”唐德维尔反驳说,
“我将呆到最后一分钟。”“那么,我们也许有时间结束我们的谈话,请听着,先
生,我尽量简单明了地说。然而,如果一句话或者唯一的一句话就能使您明白,那
么我请您立即打断我的话。”他明白在他们之间存在着无穷无尽的黑暗,他也明白,
他不论是罪犯还是无辜者,不论是他妻子的同谋还是受骗者,唐德维尔先生都应该
知道一些保尔所不了解的情况;他懂得这些情况只有对事件进行详尽的说明才有可
能逐步明朗起来。
因此他开始叙说了。他从容不迫地心平气和地叙说着,唐德维尔先生安静地倾
听着。与此同时,他们不停地射击,装弹,用肩膀顶着枪,瞄准,击发,然后又重
新镇定地装弹,瞄准,击发,如同他们在做射击练习似的。那死神就在他们周围,
在他们头顶上无情地施展它的淫威。
但是,保尔刚刚叙说到他同伊丽莎白到达奥坎纳,进入封闭的房间,看到肖像
后的恐怖感之后,一颗重型炮弹在他们的头顶爆炸,他们的身上都溅满了炮弹的碎
片。
四名志愿兵被击中,保尔的脖子受伤倒了下去。尽管他没有哼一声,但他很快
就感到他的思维逐步变得模糊不清,他都记不住自己的思想观点了,然而他在竭力
挣扎,他那神奇般的意志,使他还有一点力气支撑着他,使他还能够进行一些思考
和想起一些印象。因此,他见到他的岳父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终于向他开口说
话了:
“伊丽莎白的日记……你将在营房里我的手提箱内找到这本日记……另外还有
我自己写的几页……这几页将会使你明白……但是首先必须……喏,看着被捆着的
那个德军军官……他是间谍……要看住他……杀了他……如果不这样,元月十日…
…但你一定要把他杀了,是吗?”保尔再也无法说下去了。此外,他隐隐约约地看
见,唐德维尔不是跪在那里听他讲或照顾他;因为他自己也被子弹击中,满身都是
血,他蜷曲着身子;最后他蹲了下来,发出阵阵越来越嘶哑的呻吟声。
在这间大房子里此时笼罩着一片寂静;在这寂静过后就是劈劈啪啪的步枪声。
德军大炮停止了炮击,敌人的反攻可能进展顺利。保尔动弹不得,只好等着中尉宣
布那可怕的一声爆炸。
他几次喊出了伊丽莎白的名字,他认为以后不会有任何危险威胁她了,因为赫
尔曼少校也将与他同归于尽。此外,她的弟弟贝尔纳完全能够保护她。
然而,这种宁静的心境慢慢地消失了,首先变得不安起来,接着又出现了苦恼,
最后竟感到越来越痛苦。这是噩梦,还是某种病态幻觉在折磨他?
阁楼的另一边有被他拖过去的赫尔曼少校和一名士兵的尸体,多可怕呀!他似
乎感到,赫尔曼少校已割断了捆着他的绳索,看到他已站起身子,在他周围瞧着什
么。保尔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又竭尽全力让眼睛一直睁着。
但是,一个越来越浓重的黑影蒙住了他的眼睛,他透过这黑影,就像夜间见到
的那种模糊景色一样,辨别出了赫尔曼少校,他正在脱去自己的大衣,向旁边的那
具尸体欠着身子,从尸体身上脱下蓝色呢军大衣,又把这件大衣穿在自己身上,随
后摘下死者的军帽戴在自己头上,把领带系在脖子上,拿起他的步枪、刺刀、子弹,
最后以这副装扮走下三级木楼梯。
可怕的幻梦!保尔本想怀疑这是不是幻梦,但也想相信这是由于自己发热昏迷
而突然出现在幻梦中的某个幽灵。但是一切事实都已向他证明这一幕是真的。对保
尔来说,这是最不能忍受的一次痛苦:赫尔曼少校逃走了!保尔非常虚弱,他考虑
不到当时出现的那种情况。赫尔曼少校想到了杀保尔和唐德维尔先生没有?少校知
不知道他们就在这里?知不知道他们两个都受了伤,而且就呆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呢?这么多的问题都是保尔不曾想到的。只有一个念头时常出现在他那虚弱的大脑
里:少校在潜逃。全靠了他那一身军服,他才混进了志愿兵的队伍!他利用某种联
络信号回到了德国人那里!他可能自由了!他可能又要对付伊丽莎白,迫害她并置
她于死地了!
啊!如果能够爆炸就好了!让船工屋爆炸吧!那样的话,少校也就死了……
在他不省人事的时候,保尔仍寄予着这样的希望。他有些丧失理智,思想也变
得越来越混乱,很快,他眼前就一抹黑了,再也无法看见,再也无法听见……
三星期后,部队总司令、一位将军在已改为军事医院的布洛内一座古城堡的台
阶下面下了汽车。
后勤部门的一位军官在门口等待他的到来。
“德尔罗兹少尉已知道我这次访问吗?”“知道,我的将军!”“领我到他房
间去。”保尔·德尔罗兹已经能站立了,脖子上包扎着一条绷带,脸色安详,精神
很好。
他对以其力量和冷静拯救了法国的大首长的来访非常激动,他很快地使自己保
持了一个军人的姿势。然而,将军握着他的手,以温和而亲切的语调高声说:
“请坐,德尔罗兹中尉,……我说的是中尉,因为自昨天起这就是你的新军衔。
不,不要感谢。啊唷!我们还欠你的情呢!现在已能站立啦?”“对,我的将军,
伤并不十分严重。”“好极了,我对我所有的军官都满意。但是我还是更喜欢像你
这样朝气蓬勃的小伙子,这就不是以多少打来计算的问题了。你的上校向我递交了
一份关于你的专门报告,里面讲了你一系列无与伦比的行动,因此,我在考虑要不
要打破我规定的制度,要不要将这个报告向公众宣布。”“不,我的将军,我请您
不要这么做。”“你说得对,我的朋友。不愿公开自己的姓名,这是一种崇高的英
雄主义气概;目前,我们的一切光荣都属于法国。因此,我将再一次给你授勋并将
授予你一枚十字勋章;你已被提名授予十字勋章。”“我的将军,我不知道怎样…
…”“另外,我的朋友,你如果还有什么要求的话,那我请你给我这个机会亲自满
足你的愿望。”保尔笑着点点头。将军那样和善与亲切的关怀,使他感到很亲切,
因而一下子消除了那种拘束感。
“要是我过于苛求呢?我的将军?”“说吧,没关系。”“好吧,我就说。下
面就是我的要求:首先给我两星期的康复期休假,这个假期从元月九日(星期六)
算起,也就是说从我出院的那天算起。”“这不是一种优待,而是一项权利。”
“是的,我的将军!但我有权去我愿意去的地方度这个假。”“这当然可以。”
“而且,我口袋里还应有一张您亲手签署的免费乘车证。这张证应给我以往来于法
国各条战线以及要求给我所必要帮助的行动自由。”将军看了一下保尔,然后说:
“你在这方面向我提出的要求是非同一般的,德尔罗兹。”“我知道,将军!
但我准备干的这件事也是非同一般的。”“那好吧,就说定了,那么还有呢?”
“我的将军,我的内弟贝尔纳·唐德维尔中士和我一样参加了船工屋的这次战斗,
他和我一样负了伤,而且也被送到同一所医院。他十有八九也和我同时出院,我希
望他也有同样的假期,并获得批准与我同行。”“这也说定了,还有什么要求吗?”
“贝尔纳的父亲,派驻英国部队的少尉翻译官斯泰发纳·唐德维尔伯爵,那天一直
战斗在我身边,也负了伤。我得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