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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想来人若是心怀畏惧,或许风声什么的听来都像是妖魔怪声。若是个胆小窝囊废,只怕自个儿放个屁,都要吓破自己的胆哩。」
揔兵卫语气豪放地说道。
「那么,首级飞上屋顶一事要如何解释?」
「这……不就是谁给搁上去的?」
听到揔兵卫如此回答,剑之进一脸不服地噘起了嘴。
「好了好了,或许并非如此,也或许真是如此。总而言之,那六部的首级还真是镇坐在屋顶上,一道怪异的光,则是拖着尾巴四处飞窜。」
「当时可是降着小雨?」
听到正马这么一问,老人使劲颔首回答:
「打一大清早便忽降忽停的。那是场如雾般的细雨,由于当时未携任何雨具,将老夫浑身都给淋得湿透。」
「如此听来,条件似乎是悉数具备,看来这应该就是一种雷了。敢问老隐士亲眼瞧见这异象时——认为这东西看似什么?」
噢,应该就是一种雷罢,老人回答。
心中真是如此感觉?剑之进问道。
「是的。唉,火亦有形形色色。那怪火状不似烈焰,与作戏所用的烧酌火(注:点燃曾以烧酌浸泡的布,用以模拟鬼火或亡魂等)、或孩童燃烧樟脑丸把玩所起的火亦不甚相同。虽说与火同为发光物,若要问看似什么,或许就是——」
就是雷罢?正马代老人把话说完。
「没错,看来应该就是雷的一种罢。」
这下——剑之进启口问道:
「那么,火中是否真有张脸?」
里头哪可能有张脸?揔兵卫说道:
「老隐士不都说那是雷了么?雷里头哪可能有张脸?又不是孩儿画的太阳。」
「但老隐士亲眼瞧见的东西,不正与二恨坊火的描述相符?」
「的确。」
泰半目击者宣称,的确看见火中有张脸,一白翁回答道。你瞧瞧,剑之进乘机朝顿时哑口无言的揔兵卫揶揄道。
「不过,老夫并未亲眼瞧见。虽曾定睛观察良久,均不见火中有任何异物。不过,老夫周遭的百姓们则是异口同声,坚称那火正是六部大人的首级。」
「首级不是镇坐屋顶上头?」
「原本是没错——但曾几何时却突然不见了踪影。起初老夫还以为是天色暗了看不清楚,稍后却发现——」
「是消、消失了么?」
剑之进双手撑地,迫不及待地探出身子问道:
「那首级可是消、消失了?」
「不,依老夫之见,首级或许是给撞落,或是给烧掉了。」
「烧掉了?」
「是的。若那怪火真是个雷,依理——」
「噢,原来如此。那怪火是在首级周遭出现的,还绕着首级飞窜。若真是个雷——这推论当然合理。」
正马附和道。揔兵卫则是一脸不服地说道:
「不过,那阵屋又该如何解释?若真是如此,依理阵屋也该被烧掉才是罢?老隐士,您说是不是?」
这乃是因为,老人说道:
「依老夫所见,这怪火并未触及阵屋。每当飞近阵屋,便会自行弹开。唉,老夫才疏学浅,对此事的知识尚属不足。但方才正马先生亦曾提及,电气有正负之分,时相吸,时相斥。故老夫或可推论,此现象便是因此而生罢。」
电气?揔兵卫惊讶地说道。
「是的,或许此道理一如阴阳,既可相乘,亦可相克。因此,这怪火虽能于阵屋周遭飞窜绕行,但却未触及阵屋。但如首级等体积不大之物,便可能为其力所反弹掉落,倘有火苗触及,亦可能遭焚毁。」
老隐士所言甚是,正马说道:
「那么,村众所见的脸又该如何解释?」
「那应是错觉。」
老人斩钉截铁地回道。
剑之进与揔兵卫面面相觑,同样是一脸期待落空的神情。你瞧瞧,正马则是一脸开怀地模仿着剑之进的口语揶揄道。
「错、错觉?」
「那绝对是错觉。村民们当然不认为那仅是寻常的火,而将之视为六部大人的仇恨怒火。即便是老夫,当时也是如此视之。虽不见火中有脸,但当下并未意识到这或许是碰巧发生之自然现象。」
碰巧?剑之进喃喃说道。
「难道这真是巧合?」
「绝对是巧合。」
老人以罕见的严厉口吻说道:
「以为人可凭一己之灵力左右天地自然,或许有过于傲慢之嫌。虽贵为万物之灵,但人亦是有情众生,即便脑袋聪明,其实并不伟大,绝无可能如神佛般,对天地自然操弄自如。因此——或许此现象不过是偶然发生,亦或可说是于人心想时碰巧发生,不——甚至不过是人对偶然发生的现象擅自做出的解释罢了。」
「意即,火中并无脸,不过是人自以为看见了脸?」
与次郎说道。
说得好,老人说道:
「自以为于火中看见人脸,可能教人感觉安心,或能教人心生恐惧,自以为得以藉一己之意志灵力影响自然原理。人性毕竟怯弱,有时还真是非得作如是想不可。故此,一如正马先生所言,这应是雷的一种。证据即是——」
「证据——有证据么?」
剑之进压低身子问道。
老人颔首回答:
「正马先生曾言及,此如雷球之怪火,多随落雷出现不是?」
「是的。大气中之电气偏向正或负极、状态有失安定时,为强将不安定恢复为均衡,便可能产生此等现象。海外亦有云,鬼火出现前后常见闪电。如此看来,当时或许也是——」
「是的。」
也不知是为何,一白翁突然端正坐姿说道: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村民们个个合掌膜拜,武士们则是悉数调向山丘的另一头。出于恐惧,老夫也同样朝山丘方向退却。此时——」
突然一阵天崩地裂,老人说道。
「天崩地裂——?」
「是的,一道刺眼闪光顿时将四下照得通明。同时,还传来一阵震天价响。」
「可是打雷了?」
「是的。唉,毕竟这现象来得如此突然,在场的两百多人悉数给吓破了胆。原来是一道巨雷击中了阵屋。」
「击、击中了阵屋?」
「是的,刹时将阵屋给打得烟消云散。虽名曰阵屋,但也并非武家宅邸,屋子本身其实称不上大。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整栋屋子便丝毫不见了踪影。」
「这——可真是厉害呀。」
揔兵卫开口说道。
当然厉害。整栋屋子于瞬间灰飞烟灭这等事态,可不是人人有机会目击。与其说是奇事,或许更该说是大事。
「没错。围观者如此众多,竟然未有任何伤亡。待众人回过神来,方才发现宅邸业已消失无踪,仅存几根梁柱于余烬中燃烧。众人哑然围观约四个半刻,接着——竟异口同声地开始念起了佛来。即便奉行所的官员们下令离开,众人不仅不为所动,聚集人数还持续增加。」
「奉行所——可是指大坂奉行所的官员?」
「是的。正是接到国诉后赶来的与力大人。」
「噢,这些巡检官员已经赶到了么?」
「是的,是与邻村的庄屋大人、以及庄屋家的老隐士一同赶来的。一行人抵达现场不久,便见到那怪火出现。眼见围观者甚众,一行人无法进入阵屋,只得于一旁窥探形势,而怪火便于此时出现。见此异象——官员们同样是甚感惊讶,就在此时——」
「又见到那落雷?」
没错,一白翁颔首说道:
「这下欲向代官盘查也是无从,只得立刻令小厮折返,翌朝便有多名奉行所官员前来收拾善后。同时,亦以快马传令土井藩,骚动持续了约有十日,方告平息。就连老夫,亦数度接受盘问。」
且慢,剑之进打岔道:
「那、那位代官,以及代官夫人是如何了?」
「没错。」
事发当时,两人应是在屋内罢?正马也问道。
「此二人——当然都是命丧黄泉了。」
「都死了?」
「当然死了。镇坐屋内,哪承受得了那震天雷击?遭击后,宅邸瞬间灰飞烟灭,连一具尸骨也找不着。就连六部的首级与躯体,也悉数被燃烧殆尽。」
看来,雷击的威力还真是惊人哪,一白翁感叹道。
「可见自然的猛威,是何其教人慑服。不过——」
「不过什么?」
「噢,此事就这么被断论为六部的亡魂寻仇。奉行所的调书,应也是如此记述的。」
奉行所竟也相信亡魂寻仇之说?正马惊讶地说道。
「不,这已非信或不信的问题了。调书这东西,记载的不就是事实陈述、再加上盘问得来的说法?」
没错,剑之进反问道:
「不过,老隐士,这情况又该如何——?」
「关于这情况的事实陈述——首先,是六部遭斩首,首级被搁到了屋顶上头,旋即,便见怪火出现。接下来,是一阵震天价响的落雷,将阵屋给破坏殆尽——如此而已。与力大人亦曾亲眼目睹部分事发经过,因此,这应可被视为事实罢。」
当然是事实。
而且,还是不容扭曲的事实。
「至于事发前的经纬,便只能自询问村民、以及阵屋内的武士及小厮求得。各位可知结论是怎么着?」
「结论应该就是——」
亡魂作祟罢?剑之进语带揣摩地回答道。
「大致上便是如此。总括双方之陈述,结论便是——被村人视为法力无边之六部,于代官离家时奉夫人召唤前往阵屋,七日后方才归返。待代官返宅,六部即遭擒捕、斩首。」
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阵屋中曾发生了些什么事儿——唯有夫人与六部知晓,武士与百姓完全无从得知,故仅能依据想象或风闻,判定一切错在代官。夫人早有不雅名声,代官实不该未经审议查明道理,便迳行将六部斩首。即便是阵屋内之武士,亦是如此认为。」
「再加上又发生了这桩怪事儿?」
「是的,还有这桩怪事儿推波助澜。若是什么也没发生,亡魂寻仇一说便仅止于巷说流言层次,无须为调书所记载。但不论理由为何,或应作何解释,阵屋是真的在瞬间被夷为平地,故众人均齐声证言必是亡魂寻仇,奉行所也只得如此记载。」
「原来如此,这的确有道理。」
姑且不论这是否真是亡魂寻仇,但既然坊间已是如此传述,便不得不被视为事实。
「幕府亦不论亡魂寻仇一说之真伪,将此事判为土井藩错施恶政,并以此为由将摄津之土井藩辖下十五村悉数没收,或分发他藩、或纳为天领。土井藩虽为此骤失三成石高,但众村落亦因此得以免除苛酷之年贡增征。自此,对牺牲小我之六部更是感激不已。」
故此,一白翁转头面向剑之进说道:
「此事是否真是亡魂寻仇,老夫亦无从断论。唯一可论定的,是这应是正马先生所言之自然现象无误。若是如此——此事便可被视为大自然偶降天火,恶人为此天诛所灭。」
多谢老隐士开示,剑之进致谢道。
【拾】
约莫过了十日,与次郎只身前来药研堀造访。来访的理由无他,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