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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巷说百物语-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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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头果然有座小祠堂。

    「还真有座祠堂?」

    「这座祠堂在下也检查过了。」

    「你也攀上了那座闹鬼的古冢?」

    「那可是案发现场,当然得上去。否则案子哪办得成?」

    「噢,想不到害怕妖怪,一想到亡魂就直打哆嗦的剑之进大人,这下竟然也敢攀上去。」

    物心兵卫冷眼瞄向剑之进说道。

    但剑之进可没把他的揶揄放在眼里,一脸严肃地继续描述:

    「根据那群家伙的证词,当时祠堂的大门上着锁,上头还贴有一张纸符。」

    「是张什么样的符?」

    「或许可说是护符罢。一部分还残留在门上,剥落的部分则被在下当证物押收了。至今仍不知这张符是哪个寺庙或神社印制的,但上头印有某种咒文。向对此较有涉猎者请益后,方得知这种符叫做陀罗尼符。」

    「不就是药研堀的老隐士常提及的那种符?」

    隐居药研堀的博学隐士一白翁,在述说昔日种种故事时,的确常提及这种符。

    「这张符破破烂烂的,看来年代相当久远。在祠堂外任凭风吹雨打,理应早就毁坏或掉落了才是,看来所用纸张还颇为强韧。」

    「符贴在门上,可是为了将门给封住?」

    但此符并非近日才封的,被与次郎这么一问,剑之进如此回答。

    「并非近日才封的——何以见得?」

    「噢。即使是张陈旧的纸符,也有可能是近日才贴上的。但在下曾观察门上贴有纸符的部分,至少看得出符并非近日才贴上的。不仅贴有纸符的门板未见褪色,也看不出任何变造的痕迹。看来门上至少贴了十余年了。」

    「这下才教这名叫伊之助的家伙给剥下来?」

    ——竟然搞这种小把戏。

    根据小喽啰们的供述,伊之助见状曾如此大喊。

    但这群小喽啰们似乎不认为这仅是个小把戏。纸符在门上可是贴得十分牢靠,似乎是有人极力想把里头的什么给封住。

    伊之助踢开祠堂前摆放的供品,接着便开始剥下纸符。但这张符却贴得牢牢的,要剥除似乎颇为不易。

    「门前的确曾摆有一座三方(注:底座三面有孔,用于盛放供品的木制方盘)。大概是教伊之助给踢坏了吧,只见残骸散落一地。三方上头似乎曾供盛了神酒的酒壶与榊木(注:栽植于圣域的常绿树之总称,或用于法事的木枝)。据说冢守家之家主——正确说来应非家主,而是代理家主罢,也就是斋七老爷,每日均不忘于天明前献上供品。据说,兴建本祠堂时,冢守家曾邀来一行者,并与其立此约定。」

    「这约定,可是斋七老爷立下的?」

    「似乎是如此。古冢似乎是自古便有,但祠堂则是于斋七之兄伊佐治——即伊之助之父过世时兴建的,约建于三十余年前。据说原本是没有祠堂的。」

    「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哩。」

    正马说道:

    「在那之前,并没有祭拜任何东西?」

    「详情在下并未询问——但据说在兴建祠堂前,该处仅有一空穴。前代家主伊佐治,据说也同样是死于蛇吻——当时便认为必是受到了什么诅咒,为了避免殃及他人,才在窝上建了祠堂,以供奉蛇灵。」

    果不其然,正马说道。

    「怎了?」

    「当初建这祠堂,就是为了掩盖那座窝罢?这不是教伊之助给猜中了?」

    哪有猜中?剑之进说道:

    「在下曾朝祠内窥探。只见祠堂极为狭窄,仅容得下一人入内。地板中央有座地炉,下头便是地面。地上的确有座窝穴,但虽说是个窝,大小也仅容置入一只茶箱,窝里是什么也藏不了。事实上,里头还摆了一只箱子。」

    「什么样的箱子?」

    「这……是一只看似道具箱的东西,但与其说是箱子,毋宁该说是一只凿空石头、再加了个盖子的龛。」

    「听来还真是个怪东西。」

    「没错。据传这只石箱打从有祠堂前就给摆在那窝穴里了。当然,也从没人将它给掀开过。」

    任谁在妖魂肆虐的古冢顶上的一座窝中,看见这只来历不明的石箱,想必都没胆儿掀开来瞧瞧罢。

    别说是掀开,据说就连这只箱子本身,都未曾有人看见过——不知何故,话及至此,剑之进突然欲言又止了起来。

    怎么了?揔兵卫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这……在下方才说未曾有人看见过,但这说法似乎不尽正确。事实上——据传约七十年前,伊佐治之父,亦即伊之助的祖父,就曾掀开过这只盖子。」

    「噢?当时是为何要掀开?」

    「这在下也不知道。似乎当时也曾起过妖魂寻仇的怪事。」

    「这位祖父也过世了?」

    没错,剑之进隔了半晌方才回答。

    「同样是死于蛇吻?」

    「毕竟年代久远,死因就完全不明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据传这位祖父曾言,由于看见箱内有蛇,便连忙将盖子给盖了回去。」

    「箱内有蛇?」

    「据传——就是如此。之后,便未曾有任何人再碰触过那只石箱。此言想必不假,应是无人再碰过罢。」

    「应该是罢。没事何必碰它?」

    「没错。正马曾揶揄乡下人多对迷信深信不疑,即便对迷信不全盘采信者,理应也不会上这种气氛骇人的地方才是。毕竟去了也没什么好处。再加上先代家主伊佐治,也曾为了印证此一传说而殒命。当时不是表示要去瞧瞧箱内盛了什么,但尚未瞧见便丢了性命?且据传此人又是死于蛇吻。众人见状,便决意兴建祠堂,供奉蛇灵。而斋七等人对此蛇灵极为畏惧,故每日均不忘献供,经年不辍。」

    正马两手抱胸地沉思了半晌。

    「喂,矢作。」

    「怎么了?」

    「这回该不会也是……?」

    「正是如此。破门而入的伊之助步入祠堂,一发现石箱便直嚷嚷:『找着了,找着了!』并将盖子给掀了开来。这下——」

    里头可有什么东西?

    「石箱中果真有蛇。据说,当时伊之助蹲下身子朝箱内窥探,那条蛇便朝其猛然袭来,刹时咬上了伊之助的咽喉。遭蛇咬后,伊之助发出一声短促哀号,旋即朝祠堂前仰身一倒,不出多久便断了气。」

    且慢,这下轮到揔兵卫开口打岔。

    但只说了声且慢,便没再吭声了。

    「门上不是贴了张纸符么?」

    「没错。若斋七老爷所言不假,这张符是三十余年前贴上的。方才也曾说过,这张纸符在下也曾审慎检视,看来的确是至少贴了十年以上。看来斋七老爷的证词并无任何不妥。」

    且慢,这下揔兵卫再次打岔道:

    「这只石箱与盖子之间,是否有任何缝隙?」

    「并无任何缝隙。在下也曾亲手将盖子给盖回去。由于盖子也是石头凿成的,盖上后的确不留任何缝隙。此外,盖子本身也是沉甸甸的,即便碰上地震,也绝无可能松脱。」

    「盖子是何时盖上的?」

    「若传言足堪采信,应是七十年前盖上的。」

    原来如此——

    难怪你要问咱们蛇是否活得了七十年,揔兵卫高声喊道:

    「不过,剑之进,这未免也太离奇了罢?」

    「确实——是极不寻常。伊之助的确是教蛇给咬死的。一如正马所言,这的确是桩意外。不过,石箱内有蛇这点,实在是太离奇了。」

    真有人可能遭密封于石箱中七十年的蛇给咬死——?

    此事的确离奇。也难怪剑之进如此困惑。

    「在下完全不知此事该作何解释。」

    剑之进以孱弱的语调说道。

    「不知该作何解释?这种事还能怎么解释?」

    「难道只要记下一恶徒惨遭蛇咬殒命,此案便有了交代——?」

    「即使无法交代又如何?噢,除此之外,还能如何交代?哪管咬他的是条多么离奇的妖蛇,只要是遭蛇咬而死,这就是一桩意外。凶手可是条蛇呀,堂堂一介巡查,何必教区区一条蛇搞得如此困扰?」

    「且慢。这伊之助广为村众所嫌恶,不仅对冢守一家而言是个眼中钉,庄稼汉们对其也是恨之入骨,生前想必曾教许多人敬而远之。即便是与其一同去扰乱古冢的狐群狗党,也并非因仰慕其人望而宁为跟班,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想必从没将伊之助视为同伙罢。」

    真是不懂,正马说道。

    「哪里不懂了?」

    「大家想想。依此状况判断,欲将伊之助除之而后快者,想必是为数甚众。」

    「你认为——他是遭人杀害的?」

    「看来是不无可能。」

    「但凶手可是条蛇呀。」

    「的确是条蛇。但难道不可能是有人握蛇藏身其中,乘机将蛇朝他的颈子——」

    剑之进佯装手握蛇头,朝与次郎的颈子一凑。

    「如此一来,可就是如假包换的凶杀了。大家说是不是?」

    若是如此,的确就成了桩凶杀案了。

    「若是凶杀,便有凶手。哪能含糊办案,轻易纵放?」

    「煞是有理——」

    否则的确是难以解释,剑之进这位一等巡查一脸愤慨地说道:

    「古冢上净是裸土,几乎是寸草不生。若有蛇爬上来,要发现根本是轻而易举。再者,若伊之助遭咬的部位是脚,尚不难解释,但被咬着的却是颈子,未免也太不自然了。难不成是蹲下身子时,恰好碰上这条蛇的?」

    这未免过于凑巧。

    不过,如此说来——

    「若假设案情并非如此——那么,便只能相信众人之证词,的确有蛇藏身石箱之内。根据遗骸与案发现场之调查结果,这的确是最自然的结论。但若是如此……」

    便代表这条蛇的确是在密闭的石箱中活了七十年——

    剑之进停顿了半晌,才又开口为这番议论作结:

    「倘若蛇真能不吃不喝地存活七十年——那么此案便是一起单纯的意外。但若蛇之生命不可能如此强韧……」

    那么,就得找出真凶了——剑之进下了如此结论。

    【肆】

    这天,一白翁的神态稍稍异于往常。

    虽然如此,其他三人似乎没察觉出什么异状,或许仅有与次郎如此觉得。

    ——似乎有那么点儿心神不宁。

    与次郎如此感觉。

    即便如此,老人也并不显得焦虑。神态依旧是一副翩翩飒爽又泰然自若,说起话来依然是语气玄妙却又趣味盎然。

    若硬要说老人有哪儿与往日不同。

    与次郎认为——或许是眼神添了几许光辉罢。

    一行人再度来到药研堀,造访这栋位于九十九庵庭院内的小屋。

    这儿是与次郎一行四人最喜欢的地方。开敞的拉门外,可以望见一片艳蓝的绣球花,小夜可能就在那丛绣球花的叶荫下。

    这位负责照料老人起居,干起活来十分勤快的姑娘,方才还在为绣球花浇水。

    老隐士觉得如何?揔兵卫问道:

    「原本咱们也以为是一派胡言,但越听越感到离奇,看来剑之进怀疑其中有怪,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怀疑其中有怪?」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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