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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杀 作者:言桄-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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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庾养点点头道:“正是,昨天听了苻兄诉说,我就觉得此人大有嫌疑,所以非去不可。”
  
  苻茂叹口气道:“为了我的家事辛苦奔波,真是有劳庾兄了。”
  
  “哪里!我也是为替麹姑娘查清真相嘛!不过苻兄,王义之死倒给我们不少警示,那就是凶手还在庄上。苻兄你一直孜孜调查令尊死因,难免被人盯上,所以和令妹要务必小心。还有,王义之死,似乎同范家父子有莫大牵连。我已经嘱咐宇文安乐多加留意,也请苻兄多多帮忙。”
  
  苻茂点头称是,庾养与他辞别,转到后院欲去厩房牵马,却看见一个女子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亭子里,对着笼子里的一只黑鸟,怅然长叹。
  
  庾养心想此人必是苻茵无疑,他忽然想起王橹说她是“妖女”的话,不禁对她深感兴趣起来。毕竟他昨天来到苻家,只同苻茂面谈片刻,未曾看到这位差点成了麹昭嫂子的人物。今天看见她,一是应该打声招呼,二或许能够从她嘴里探知些麹彻死时的情况。想到这里,他便转身朝亭子走去,远远地给她行个礼,装腔作势地问道:“请问是苻姑娘么?”
  
  苻茵盈盈转过身来,看一眼庾养,幽幽答道:“正是,阁下是?——”
  
  庾养终于明白麹彻当初为什么会喜欢她,因为在这个女人身上能深深体会到什么是儒家所倡的温和良厚。如今就连一向放荡不羁的他,面对苻茵也不得不收敛随性,赶紧走近几步,但还是不敢上亭子,就在台阶下面正声肃色地说:“在下是庾养,同麹家姐妹一起来这里查案的。”
  
  苻茵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哀忧道:“斯人已逝,即便查清是非,又于事何补呢?”
  
  庾养觉得自一像宇文恺那样装正经说话就如芒刺在身般不适,他只好扭扭脖子,继续板起面孔道:“苻姑娘此言差矣。我等之所以要厘清迷雾,就是要让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给死者还诸公道,昌正义,惩奸宄,以明天下正理。尊兄不也一直汲汲不懈想查明令尊死因么?”
  他的能言善辩好像起到了作用,苻茵好像振作了一些。庾养趁机走上亭子,又向她深深施了一礼,心里暗骂这简直比见皇帝还复杂。
  
  苻茵请庾养坐下,自己又坐在栏杆上敛容静默。庾养还要赶路,心里急躁,赶紧问道:“在下有一事想请教姑娘,恕我失礼——小姐与麹公子的情谊,早在此地传为佳话。但令在下迷惘的是,麹公子出事的那晚,大宴群朋,为什么独独没叫苻小姐呢?”
  
  苻茵苦笑一下道:“我曾劝过麹公子莫近妖魔鬼道,可他偏偏不听,为此还曾与他有过龃龉。那天他行些个巫祭,大概怕惹我忤恼,自然不会唤我。”
  
  “那么,姑娘对麹公子的死因有何见解?是否有所猜疑之人?”
  
  “事非明判,不敢妄言。但这庄上同麹彻有过睚眦的人,恐怕就是那个王橹了。还有,高氏二人当晚曾为麹彻装扮,公子是否应当先去查访他们?”
  
  庾养硬邦邦地点头说:“言之有理。但不知苻姑娘对王橹此人如何看待?”
  
  苻姑娘漠无表情地说:“此人如同跳梁小丑,非惟我不屑此人,我想庄上的女子都对他不齿。”
  
  庾养看也问不出什么来,刚要起身告辞,便听见笼里那只黑鸟喊道:“给我拿黑衣来!”
  
  庾养吓了一跳,苻茵面有愧色笑道:“这是我内阃私豢的鸟儿,名叫秦吉了,能学人说话的。”她回头冲那鸟儿嘲道:“你叫唤什么,不本来就穿着一身黑衣么?”
  
  鸟儿兀自放声大叫:“诸位宾朋,祭典将成!”

  苻茂听庾养临走时交待他要多加注意范氏父子的话后,想想自己也同范家交情不浅,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应该过去问候一下,顺便探探虚实。想到这里,他便直向范宅而去。走了片刻,便听见远处嗒嗒蹄响,回头一看,庾养已经骑马出门,往思乡城方向去了。
  
  苻茂摇摇头,继续朝前走去。半年多来对父亲死因的探寻似乎已让他有点焦头烂额,未老先衰,脸上的皱纹深了许多,鬓角也逐渐有些花白。但他的步伐依旧沉稳坚定,因为他知道,现在只有自己才能撑起家族的重托,才能不辜负父亲多年的养育之恩。
  
  范宅本来就是一座有些沧桑老旧的宅院,昨天忽遭命案,门前显得越发萧冷。苻茂拍拍门上的兽头环,半天才出了一个仆役,看了他一眼道:“原来是苻公子,郭老爷正在查案呢。”
  
  苻茂“哦”了一声问:“宇文公子也在这里么?”
  
  仆役摇摇头说:“自从昨天走后,就没有来过。”
  
  苻茂迈步进门,远远就听见郭卫那粗大的嗓门在吼:“后院门要是开着,谁都可以溜进来下手,可是,你们这些仆人都没有看见么?还有,王义一个奴才,平时在庄上口碑也不好,你为什么要把女儿嫁给他?又为什么请他搬到正房去住?如今他死在你的屋里,你逃不过嫌疑!”
  
  苻茂无奈地摇摇头,郭卫这种头脑直鲁的捕役居然能在庄上说一不二许多年月,怪不得凶手能屡屡得逞。他踱进里院,果然看见郭卫正挥斥方遒地怒吼,范氏父子低头顺目,满面汗流地站在那里。只听范品郢上前答话说:“郭大人,王义虽然是个奴才,但一直劳苦功高,所以把舍妹嫁给他也不为过吧?我们范家本非高门,也不必多那些没用的规矩。至于为什么叫他住在正房,是因为前天晚上宇文公子的朋友在我家借宿的时候,无缘无故地把他痛打一番,还把舍妹劫走。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家想让王义好好养伤,所以才安排他住在正房。那天我同父亲出去悠游山林,真的不知道他死的事情……”
  
  郭卫听到他牵出宇文恺来,不免护主心切,勃然变色道:“你少给老子放屁!你们家父子怕这个恶奴好久了,庄上谁人不知?你如今说这么假的话来糊弄我,你当我是二啊?你赶紧乖乖给老子说实话,否则把你家父子一并羁押起来,先斩后奏!你也知道,在这个山沟里面,老子就是法!”
  
  郭卫大逆不道的一番话连旁听的苻茂都觉得心惊胆战,更别说有罪嫌在身的范氏父子了。苻茂知道郭卫是个莽夫,惹他急了咔嚓砍掉你脑袋也是可能的。所以他暂时避在一边,看着范济和范品郢头上的冷汗跟农夫山泉一样哗哗直冒,噼哩啪啦滴到脚下的地上。
  
  范济赶紧低头认错说:“郭大人大人有大量,犬子家教不严,冒犯了大人,是老夫的过错。事情诚然如大人所料,王义的的确确是个恶奴,不光不听我们的话,还仗恃勇力欺凌我家父子。为了躲避这个恶奴,我们才事事由他胡来,经常为避他出去,不愿回家,唉!”
  
  且不说范老头编的这番话有多少破绽,单说郭卫本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听了范济的话,心里果然舒服许多。他挥挥手道:“今天暂且放了你们,本捕头还要仔细查访,将来要真是你们父子做的,定斩不饶!”
  
  范氏父子赶紧把这位大爷鞠躬送走。苻茂心想还是不要跟这位糙人碰面为好,否则不知道会平生多少枝节,所以便退后一步,看见有间屋子的房门虚掩着,于是一纵身闪了进去。
  
  谁知道他刚进门便吃了一惊,因为很明显这间无窗昏暗的屋子里,好像还有个有生命的物体在呼哧呼哧盯着他。
  
  苻茂身上顿时齐刷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轻轻喊了一声“谁”。但是屋里依旧无人回答,只是呼哧声显得更加粗重促急,从里面似乎还能听出一些惊悸的气息来。
  
  苻茂只觉得一阵彻骨冰寒迎面袭来,他本能地朝屋外冲去,一跃而出之后窜下台阶直往后门逃去,正好迎面与给他开门的那个杂役撞在一起。
  
  杂役看他从那间屋子跑出来,不禁神色惶恐地问:“苻公子,你莫非看到了什么不成?”
  
  苻茂心想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听那意思明明是这屋里有蹊跷。于是索性挑明了直说道:“那间屋子里难道有什么人么?”
  
  杂役眼神越发慌乱地看一眼他身后说:“老爷和少爷回来了,你还是问他们吧。”
  
  苻茂转身,果然看见范家父子已经送走郭卫,一前一后迈进院门来。

  范济遥遥望见苻茂在庭院里,一副可怜兮兮几欲落泪的样子急步赶过来说:“苻公子,你可算来了。快帮我们拿个主意,你也看到了,这简直是家门不幸啊。”
  
  苻茂看他假惺惺的样子,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恶心,但为了大局为重,他还是装出笑脸拱手道:“在下闻听范先生家里出事,所以想早点赶过来探望一下老先生。谁料到刚进门就听到郭捕头在耀武扬威,在下不愿多事,所以就避了一避,哪知道避到了……”
  
  苻茂用眼神瞄了那间屋子一眼,范济会意,忙伸手道:“此事请公子进屋来说。”
  
  苻茂心想:庾养没有猜错,这老家伙心里果然有鬼!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自己此行不虚,于是赶紧随范家父子进屋。
  
  范济临进门时四处张望一下,这才慎重地掩好门,转过身来扑通给苻茂跪下哭道:“苻公子救我!”
  
  苻茂吓了一跳,赶紧搀起他来问:“老先生何故如此?”
  
  范济流涕道:“苻公子,如今庄上人人都厌弃我们父子。王义一死,我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罪名,所以还希望公子能为我家仗义执言,主持公道。”
  
  苻茂扶他坐下道:“老先生不要急,要我帮你们也可。但还希望老先生把王义死那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对我说来,我也好心里有底啊。”
  
  范品郢见父亲如此狼狈,也忍不住偷偷抹泪。范济坐在胡床上,长叹一声说:“本来昨天我劝说女儿嫁给王义未果,她哭哭啼啼跑了出去,搞得庄上风风雨雨的时候,我这张老脸就已经丢尽了。谁知道那个恶奴王义还不依不饶,掐住这件事情不放,只是耍横撒泼。我和品郢拗他不过,只好出门散心。家中便剩下两个杂役和王义一个人,他据了我的正房,我也只好由他去了。
  
  “小女平时信佛,所以我家花园之后快到后门的地方就筑了佛龛,供小女平日读经烧香之用。仆人们也经常过去打扫,所以后门便时常不锁。凶嫌必定是从后门进来,然后到了我的房中,用屋内熏香的铜鼎把他头颅砸烂的。”
  
  “但是为什么不会是从前门进来的呢?难道根本没有仆人看见?”
  
  “那个时辰不正是庄上吴家娶亲队伍经过我家正门的时候么?两个杂役都跑去门口看热闹,所以凶手不可能从正门进来的。我和品郢又四处察看了一下周围墙壁,并没有攀爬痕迹,所以只有后门一条道路了。”
  
  苻茂点点头说:“当时范姑娘在哪?”
  
  “小女被那个姓王的劫持走后,当然跟他在一起吧!反正至今也不见她踪影,唉,白白养育她许多年!”
  
  苻茂忽然正色说:“范老先生,恕我冒昧,方才我在那间黑屋子里遇到的那个不声不响的怪人,究竟又是谁呢?”
  
  范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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