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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上女人的名字,那么陌生。泥土下埋葬着的女人,却赐予了她这个身体,流着一半相同的血。这一切,只是搞错了。
“我不高兴。”杜小彩在脑海里对那个声音说,“我只想做回自己。”
“你不怕死?”那个声音在询问。
“我不怕。”
她用意识回答。她想她这副怪异的模样一定把赵诗泳吓坏了。赵诗泳似乎没有发现,杜小彩正在和另一个声音在通话。而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好久也没有回应,好象又藏了起来。杜小彩就要放弃的时候,它又出现了。
“为什么世人这么奇怪?有些人千方百计地想活得更好,不惜出卖良心,追求名利。有些人却一心求死,抛弃了爱的人和爱着她们的那些人。不过……”它忽然阴险而邪恶地笑了起来:“嘿嘿嘿,也正因为这些人性弱点,我才能继续着我的游戏。”
“游戏?”
“没错,游戏。请不要惊讶。因为你们的人生本身就是一场游戏。”
“所以,我是你游戏里的主角?”杜小彩诧异地在脑中质问。
它却否认了。
“不是,你没有进入我的游戏。你参与的是别人的游戏。那个人的游戏好无聊。我只喜欢恐怖的游戏。”
“所以,我的复活与你无关?”
“对的。是那个人,它让死去的人复活了。”
“它为什么要那么做?它是谁?”
“嘿嘿嘿,我不会告诉你。我不应该去破坏别人的游戏。但是多亏了它,我的游戏也要开始了。游戏的主角马上已经确定了。”
“是谁?”
“就是在你身后的那个女生。告诉她,欢迎她来到我的恐怖游戏馆里。嘿嘿嘿……”
赵诗泳将进入学号44的恐怖游戏里。
那个声音是这样说的。
而她,杜小彩,早已陷入了另一个游戏里,无法挣脱出来。
粗糙的城市里每年每日都会上演肮脏的游戏。
每个人都是主角。
墙上的小洞,每个深夜都记录着那对母女的恶劣行径。
属于她和妈妈的东西,都在这段短暂的子夜时分里成为了那对母女的玩物。被穿过后,被摸过后,沾满了那两个人身上的恶臭后,第二天,鞋子和衣服以及首饰又安静地躺在原来的地方。
当然,它们之中有些是失踪了。
对姑妈和表妹的恶行,妈妈没有察觉。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所以赵诗泳就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况且,在妈妈面前,姑妈表现殷勤极了,表妹也成了活泼可爱的模范生。
谁会想到这对母女虚伪的面孔下多么丑陋。
就在当天夜里,赵诗泳还听到她们在隔壁的房间里细声地交头接耳。她们完全没有察觉有双眼睛透过墙上的小洞偷窥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墙这边的女生,咬牙切齿,握紧的拳头指节咯咯作响。
死寂的黑夜里,隔墙的说话声隐隐流动。
“亚妈,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死呀?”
“快了快了。我问过医生了,她随时会病发。到时候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回来了。”
“真的?那太好了!到时候,这个家就是我们的了。”
“嘘,别这么大声……人还没死呢。要是临死前改遗嘱把亚妈我的监护权剥夺了,那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嗯嗯!”徐娇娇使劲点了点头,还是抑制不住满心的亢奋,邪邪笑了起来。“等那个女人死了,我也要买好多名牌。切,这些东西都是表姐穿过的二手货,我不要了!”
她把身上的东西脱下来扔回到床上,那张利欲熏心的脸丑陋地扭曲起来,使徐娇娇看起来就像饥饿的魔鬼,两只乌黑的眼珠毫不掩饰**的光芒,燎烈地包裹了她的身体。赵诗泳感到一股想要呕吐的强烈感觉,缓缓地升上了食道。
令人恶心的两母女!
我的妈妈不会死的!我的家不会被你们抢走的!
可是,即使幸福到永远的人生,在某年某月某日,还会混入一段忧伤的小插曲。
也可能是一个拐点。从此悲惨成了主旋律。
赵诗泳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那天刚从学校出来,身边还跟着林灵玲。两个人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周末假期的计划。
一切显得那么美好。连阳光也宛如大朵大朵艳丽的花,绽放在微风里。
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搅碎这宛如梦境般的幸福。
“喂,请问是赵诗泳吗?我是你妈妈的主治医生……你妈妈刚才突然病情加重……你赶快来医院见她最后一面吧……”
她一下子慌了。脑袋一片空白。她几乎不计后果地跑到马路上,伸开双臂拦下正行驶过来的一辆私家车。幸好那辆车车速并不快,也很快地刹住了。
“赵诗泳,怎么了?”杜小彩摇下车窗,探头问道。
“送我去医院!”她大声叫喊,还没等对方回应,她便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尽管这样看来很失礼,但是这种时候谁还管得了这么多呢。她妈妈就要死了!
她拼命地拍着坐在驾驶座上的骆医生:“叔叔,求求你快点去医院!我妈妈快死了!”
骆医生回过头,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同学,你放心,你妈妈不会有事的。”然后,他猛踩下油门。车子迅速地驶入了主车道,并且不断地加速。
车开得很快,城市的风景在车窗外稍纵即逝。颠簸的车轮声,晃荡着她不安的心情。她抱着自己的身体,指甲掐入血肉深处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神经末梢只奔腾着创伤和绝望。漫长的悲凉久久地飘荡在空旷,幽暗的心中。
刚才的电话声音仍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重放。那个带给她噩耗的声音,霸占了她的大脑,不肯离去。她觉得脑浆都被那声音吸干了,所以大脑干涸得急需水分,不然就会成为一片荒芜的沙漠。
杜小彩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那是个与她同病相怜的女生。
可怜的人啊……
杜小彩看到悲伤的她,终于低头抽噎起来了。
这些细碎的啜泣声仿佛从世界的中心一点一点沉闷地扩散出来。缓慢地,缓慢地,累积成一片伤感的海洋。
在后视镜里,同样有双眼睛在怜悯地注视着伤心不已的赵诗泳。
骆医生一边握着方向盘,留意路面的情况,一边从后视镜注视着后面哽咽的女生。那是他女儿的同班同学吧。好象,她妈妈就要死了。……为何这个世界总有那么多骨肉分离的悲剧呢?
想到这里,他有些难受地抽了抽鼻子。阳光穿过车窗,沉重地破裂在他的脸上。
他把车开得很快,闯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红灯。
当终于把车开到医院门口,坐在后面的赵诗泳没等车子完全停下来便打开车门跑了出去。她的身影在医院大门口飞快地消失。骆医生回头看了看女儿。
“Chelsea,你要留下来陪你的朋友吗?”
杜小彩却摇了摇头。
“不必了……爸爸,我们回去吧。”
她说爸爸两字的时候,有些迟疑。亦有些紧张。骆医生是个好人。但他不是她的爸爸。杜小彩伸出手,在下巴使劲地挠了挠。她觉得环在颈部周围的那道伤痕痒极了。
这道伤痕从何而来呢?
应该是她借用了Chelsea的身体之后过了很久,脸部突然开始出现异常的状况。有天她照镜子,居然发现脖颈的地方有道细微的裂痕,皮肤裂开了,像那张脸要被谁的手生生地剥掉似的。她害怕极了,所以才拼命地在脸上缝线。
她猜想,那是神在警告她,她时日不多了。
所以,她很快就会死吧?
14。最丑恶的人心
医院是个白色的世界。白的床,白的墙,白的布,盖着苍白的尸体。
妈妈死了。
赵诗泳哭泣着埋在她的胸怀中。她的胸膛不再跳动,变得很冷。一颗心脏在身体里安静地躺着,所有器官都停止了运转,神经和血管徒有其表地交错其中。生命在这具逐渐冰冷的尸体里失去了所有的踪迹。
所谓的死亡,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你深爱的人就在你的面前,无论你怎么呼唤她,她也不会醒来。你的悲伤,她体会不到。往后的日子,她不能再陪你一起走。
留给你的,只有那些你厌恶的人。
那天晚上,追悼妈妈的葬礼过后。屋子变得安静极了,世界像被浸泡在水里。水堵住了耳朵,什么也听不到。惟独自己的心脏清晰地敲响着悲伤的钟声。赵诗泳躺在床上,房间里熄了灯,黑夜的齿轮沉重地朝前行进。
眼前漂浮着疼痛一般的黑。她睁大了眼睛,眼眶很干燥,眼泪流干了。她呆呆地凝视着天花板,其实天花板是看不到的,只看到悬浮在头顶的一片黑,在墙壁四周蔓延出藕断丝连的线头。
过了多久呢。墙上的小洞再次传过来隔壁房间的交谈声和灯光。
赵诗泳从床上下来,身体很重,走一步都得花去大半的力气。但她还是坚持着走到墙边,眼睛凑到了小洞边。她看得到,狭窄的视线里,那对母女放肆地哈哈大笑。声音比以往更加肆无忌惮。明明在葬礼上痛哭流涕的那两张脸,所有虚伪的哀伤尽数消失了。
因为不必再忌讳了,那个女人死了。这个家是她们的了。
徐娇娇仍表现出自己的担忧。
“亚妈,要是表姐把我们赶出去怎么办?”
“娇女,别怕,她赶不走我们的!我是你表姐的监护人,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真的?亚妈!这个家是我们的了,好棒喔!亚妈,明天我就要去买好多好多名牌!”
“尽管买啦!”姑妈掏出一张金卡,塞到徐娇娇的手里,“这是亚妈刚办的信用卡,尽管刷!以后我们的钱怎么刷也刷不完的!嘿嘿嘿……”姑妈忽然得意且嚣张地笑了起来,脸上的肥肉剧烈地抖动着,下巴随时会忍受不住狂笑的力量而掉下来。
“那个女人笨死了!临死前还握着我的手叫我好好照顾她的女儿呢!笨蛋!全把财产交给我打理了!嘿嘿嘿……哈哈哈!”
赵诗泳转过身,贴着墙壁无力地坐到了地上。她双手掩面,万分痛楚。她纵然感到愤怒,但更多的是悲伤。她泪流满脸,泪水滑过整张脸庞,清脆地掉落在地板上,然后在黑夜里慢慢风干。
第二天,她没有去上课。
她生病了。悲伤就像疯狂的植被,偷走心里所有的营养。她躺在床上,站起来都觉得头晕目眩。她想她是发烧了,额头很烫,她挣扎地走到门口,想叫姑妈。但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那对母女一大早就出去了。
她们懒得理她是否生病,她是否睡得好,吃得饱。她们根本无须关心她,因为那个女人死了。她只剩下孤独一人,对她们构不成威胁。
赵诗泳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忽然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像妈妈那么死掉。像个被遗弃的孩子那样孤单地死去。
直到傍晚的时候,姑妈和表妹才回来。那时赵诗泳根本没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去叫她们送自己去医院,或者煮一顿热饭给自己吃。她躺在床上,听到姑妈和表妹在隔壁的房间大呼小叫,大概是买回了好多的名牌吧。
等到吃晚饭了,姑妈才想起来的走进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