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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去过,我那时在出麻疹。出麻疹——你信不信! 九天之内,除了牛奶什么
都不能吃,整整一个月都得待在床上。”他原本优雅、酷似雕像的脸拧扭出一个歪
斜难看的表情。
“而且牛奶还会让你发胖,”莫瑞笑着说,“说到胖,不知道你认不认得一个
叫做索瑞尔的人? ”
骑师微微发亮的双眼像两洼冷泉般睨着格兰特,然后他转身面向莫瑞。一直在
他第一根手指间摆动的马鞭,也慢慢地静止了下来。
“我认得索瑞尔,”经过一番思索之后他说,“但他并不胖。查理·巴德立的
书记员不就叫索瑞尔? ”
而莫瑞对查理·巴德立的书记员没有什么印象。
“你能从这张素描认出他吗? ”探长问,从他的随身笔记簿中拿出司妥威皮特
那张印象派肖像画。
拉赛盯着画看,赞不绝口。“画得真的太好了! 没错,这就是老巴德立的书记
员,绝对错不了。”
“我要到哪里才找得到巴德立? ”格兰特问。
“嗯,这可就难倒我了,”拉赛说,嘴角漾着浅浅的笑。“你要知道,巴德立
两年前就死了。”
“是吗? 你之后就再没见过索瑞尔喽? ”
“没有,我对他的下落一无所知。可能是在哪儿做办公室的文书工作。”
跑道上的枣红马被拉到他们面前。拉赛脱了他的外套,摘下橡胶鞋,小心翼翼
地放在草皮边缘。他走向马鞍调整皮具,一边对莫瑞说,“阿尔文森今天没来,”
阿尔文森是莫瑞的驯马师,“他答应要给我面授机宜的。”
“所谓的面授机宜全是老一套,”莫瑞说,“也就是你喜欢他的那一套,致胜
绝招。”
“棒极了。”拉赛据实以告,走向栅门。人与马构成的美好图像正是这个暮气
沉沉的文化所能提供的。
格兰特随着莫瑞走到调马场时,莫瑞说,“开心点,格兰特。就算巴德立已经
死了,我还知道一个认得他的人。在比赛结束后,我尽快让你和他谈谈。”如此一
来,格兰特才能真正放心享受观赏马赛的乐趣:看着一涌而出的缤纷色彩反衬着跑
道后灰扑扑的树丛,人群中蛰伏着诡异的寂静——那种寂静静到他以为自己正独自
站在落着雨的树丛、林木阴郁的乡村或濡湿的草坪间;看着跑道上一场漫长的争夺
直到比赛终了,莫瑞的枣红马赢得第二。当莫瑞再次上前探视他的马并向拉赛道贺
后,他带着格兰特到赌马人聚集的地方,向他介绍一位老先生,那人满面红光,活
像是圣诞卡片上驾着邮车穿过雪地的圣诞老人。
“塔可,”他说,“你认得巴德立先生,知道他的书记员现在在做什么吗? ”
“索瑞尔? ”圣诞老人说,“他现在自己开业,在名雷街有间办公室。”
“他人现在在场子里吗? ”
“不,我想没有。他只待在办公室里。我上次碰到他的时候,似乎干得不错呢。”
“上次是什么时候的事? ”
“嗯,好久以前了。”
“你知道他家的住址吗? ”格兰特问。
“不知道。谁要找他? 索瑞尔,他是个好孩子。”
最后那句不相干的话意味着他起了疑j 心,格兰特赶紧向他保证找索瑞尔绝对
没有不良意图。塔可把大拇指跟食指塞进嘴里。朝跑场边缘栏杆的方向吹出一道尖
声哨音。
在一群原先十分专注而后转头的脸孔中,他看到了那个他要找的人。“乔伊,”
他扯着大嗓门喊,“可以让我跟吉米聊一下吗? ”乔伊转告他的书记员,被差遣的
人四下搜寻—会儿,很快,吉米就出现了——一个干净清纯的年轻人,穿着一身品
位独特的亚麻制行头。
“你过去跟亚伯特·索瑞尔很熟,对吧? ”塔可问。
“是的,不过我好几年没在赛马场上看到他了。”
“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
“嗯,我晓得他住在布莱德林新月区的富汉路,我跟他去过一次。记不得门牌
号码了,只记得他的女房东叫做伊芙雷太太。他住在那里很久了。亚伯特是个孤儿。”
格兰特大致描述了一下黎凡特人的样貌,问他索瑞尔有没有和哪个这样的人走
得很近。
没有,吉米没见过他有这样的同伴,不过,他声明,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在赛
马场上见到索瑞尔了。在开启自己事业的同时,他和过去的旧识都疏离了。他偶尔
会为了自己的兴趣看看赛马——也许是想趁机获得一点情报。
通过吉米,格兰特认识了另两个认识索瑞尔的人,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对索瑞尔
的同伴有所耳闻。全是自扫门前雪的家伙。这些赛马赌注经纪人,用一种很暖昧的
好奇打量着格兰特,次场下注开始登记时就无视于他的存在了。
格兰特向莫瑞宣告他到此为止,障碍赛结束后一直兴高采烈的莫瑞此刻也决定
回伦敦。在车子缓缓前行之际,格兰特转过头,友善地对这个提供他许多讯息的跑
马场投以祝福的一瞥。令人愉快的地方,哪天等到脑中的公事不再烦扰他时,他要
再回到这里度过一个下午。
回伦敦的半途上,莫瑞热切地谈论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赛马赌注经纪人和他
们团结的精神。“他们像苏格兰高地那些宗族一样,”他说,“彼此间争吵竞争,
但若有外人加入这场争夺之战,便立刻团结起来抵御外敌。”他还谈到马和马的小
毛病;驯马师和他们的道德操守;拉赛跟他的机灵。然后他说,“队伍命案的侦查
进行得如何? ”
很有进展,格兰特说。如果接下来的事情和现在一样顺利,他们在这一两天之
内可以逮到凶嫌。
莫瑞沉默半晌,“我猜,你是不想让索瑞尔卷进这档子事,对吧? ”他含蓄地
问。
莫瑞一向行事正派。格兰特坦白相告:“索瑞尔就是死在队伍里的那个人。”
“我的老天! ”莫瑞说,他沉默了一会儿去接受这个噩耗。“我很难过,”他
终于开口,“我不认得这个小伙子,但似乎每个人都很喜欢他。”
格兰特也这么认为。亚伯特·索瑞尔,似乎从来就不是个混混。格兰特又一次
期待自己会再遇到黎凡特人。
第八章
布莱德林新月区,是诺丁汉一排装饰着盆栽的红砖造三层楼房。用各色陶土随
意涂白的石阶看似干净但令人不敢领教,有些因为发现自己被注意到而羞红了脸,
有些则板着黄脸表示不欢迎来者,有些在忿恨的情绪下气得脸发白。但它们全都一
副“要你管”的表情。你最好扯一下发亮的铜铃——的确,被擦得晶亮的它们眨眼
示意急切邀请你这么做——而你却过门不入,站在其中一级宽阶梯上想着重新粉刷
石阶得花多少钱。格兰特走到索瑞尔过去常走的马路上去,心想如果黎凡特人知道
他也这么做了,不知会怎么想。伊芙雷太太,瘦小,近视眼,年约五十的妇人,把
门打开九十八度,格兰特上前询问索瑞尔的事。
索瑞尔先生已经不住在这儿了,她说。他一个星期前刚离开去美国了。
显然是有人造谣。
是谁说他已经去美国的? “当然是索瑞尔先生自己说的。”
没错,索瑞尔可能为了掩饰自己的自杀而撒谎。
他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她问,格兰特自
称是便衣刑警,想进门和她谈几分钟。她似乎受到惊吓,但还是冷静地应对,把他
带到一楼的起居室。“这以前是索瑞尔先生的房间,”她说,“现在住的是一位年
轻女老师,她不会介意我们暂用一会儿。索瑞尔先生没闯什么大祸吧? 我不相信他
会这么做,他是个斯文的年轻人。”
格兰特向她再三保证,又问了她一次索瑞尔是不是独居。
不,她说。他和另一位先生合租这个房间,可是在索瑞尔先生决定去美国之后,
另一位先生就去找其他的房子,因为他一个人无法负担房租,当时正好这位年轻的
小姐有意搬进来。伊芙雷太太很遗憾他们搬走了。他们是一对好孩子,也是莫逆之
交。
“他朋友叫什么名字? ”
“乔瓦得·拉蒙,”她说,索瑞尔先生过去从事赛马赌注登记的工作,拉蒙先
生和他一起工作。哦不,他们不是合伙人,但他们私交很深。
“索瑞尔先生其他的朋友呢? ”
他没有什么朋友,她说。他和拉蒙几乎形影不离。费力回想后,她记起来有一
两个朋友曾到过索瑞尔家里,她详尽描述来者,格兰特确定不是黎凡特人。
“你有没有索瑞尔先生或他朋友的照片? ”
她想起在哪里留着几张快照,如果探长先生不介意等一下的话,她可以去找。
她拿着两张明信片大小的生活照迅速返回,格兰特根本就来不及巡视屋内。“这些
是去年夏天他们在泰晤士河边拍的。”
两张照片显然是在同一天拍的,背景同是泰晤士河边的垂杨。一张拍的是穿法
兰绒便装的索瑞尔,一手拿着烟斗,另一手撑在别人身上。另一张照片拍的也是一
个身着法兰绒便装的人,就是那名外国人。
格兰特盯着那张黝黑的脸孔好一阵子。照片拍得真好,眼睛没有像一般快照拍
得模糊不清,眼睛就是眼睛。
格兰特似乎又看到那天在史翠德那双闪烁着惊恐的眼睛。
即使是在河畔轻松愉快度假的时刻,那双眼睛看来仍含着敌意。线条凌厉的脸
一点也不友善。
“拉蒙后来去哪里了? ”他理所当然地问。
伊芙雷太太并不知情。
格兰特仔细端详她。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的多疑让他觉得,她和另外一个人
在演双簧。他一定住在泰晤士河南边的某处。
他满心疑虑。她是不是知道得比透露得多? 是谁出钱要帮索瑞尔料理后事? 索
瑞尔的朋友和黎凡特人是同一个人,从索瑞尔那里拿了223 镑的黎凡特人,应该不
会出这笔钱。他盯着妇人坚毅的脸。她的笔迹有可能和男人一样,字迹鉴定专家不
可能从来不犯错。她就是那个出钱,同时拥有一把左轮的人。不对,他纠正自己,
是那个“寄”钱,同时拥有一把左轮的人。
他们两个人是不是拥有左轮手枪? 他问。
没有,她从来没看过他们两个谁有这玩意儿。他们不是这种人。
又来了,没完没了地说着他们的斯文有礼。纯粹是私心偏袒呢,还是不怀好意
想让格兰特上钩? 他想问她黎凡特人是不是左撇子,但某种原因让他忍住了没开口。
倘若她对他没有据实以告,问到跟拉蒙相关的问题等于打草惊蛇,暴露了他先前所
有的调查工作。她可能会警告并惊动这只藏匿已久、他们早准备好要射击的猎物。
现在还没有必要这么做。照片里的人是和索瑞尔住在一起的人,是在史翠德瞥了他
一眼后急忙逃逸的人,是拿走索瑞尔所有的钱的人,也几乎可以确定就是排在队伍
里的人。乐高得能指认他。目前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伊芙雷太太知道他们掌握了什
么线索。
“索瑞尔什么时候动身前往美国的? ”
“他的船14日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