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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认识? ”格兰特问,觉得自己就像个睁开眼睛发现再走一步就会掉下万
丈深渊的人。
“何止是认识! ”莉布吉尔小姐说,“我得盲肠炎的时候住在圣米榭医院里,
多亏丹缇·迪摩小姐每隔一段时间帮我翻身呢。我得当着她面称赞她,她做得非常
好。玛格丽特,来跟迪摩小姐握手。这位是我姐姐,洛克莱太太。
谁想得到你竟然有个大名鼎鼎的表哥! “
“我猜你也是来这里休养的,探长? ”洛克莱太太说。
“也可以这么说,”格兰特说,“我表妹休假,我刚破了一个案子,所以我们
到这里来玩一天。”
“下午茶时间还没到,坐下来跟我们一起聊聊天吧。
我好几年没看到丹缇了。“
“你一定很庆幸那个棘手的案子破案了,探长。”他们并排坐在圆石上的时候,
洛克莱太太的妹妹提起。她说那桩命案对格兰特这一生来说不足为奇,却是她们碰
到过的最可怕的事,但是探长对此略表不提。话题于是马上从命案聊到健康、餐厅、
度假旅馆、美食和服装,就是不谈那件案子。
“我喜欢你帽上的饰针,”迪摩小姐漫不经心地对她的朋友说,“今天下午我
除了帽子饰针之外什么都没办法想,因为我们刚才买了一枚饰针要送给我们另一位
即将要结婚的表姐。你知道的——就像刚买了一件新的外套,看到别人的外套就仿
佛视而不见。我还带着这枚饰针呢。”她并未改变她斜倚的坐姿,在皮包里搜寻,
翻出它,拿出一个蓝色丝绒的小盒子。
“你们猜这里面是什么? ”她打开盒子,将饰针拿到她们眼前。
“好漂亮哦! ”莉布吉尔小姐说。洛克莱太太却不动声色。
“M .R ,”她终于说。“为什么这缩写和我名字的缩写一样? 你表姐叫什么
名字? ”
“玛丽·雷蒙。”
“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传奇故事里那个假道学的女英雄。”莉布吉尔小姐说,“
她个性真的是这样吗? ”
“不会,不太像,不过她是个平凡无趣的人呢。你喜欢这枚饰针吗? ”
“喜欢得不得了! ”莉布吉尔小姐说。
“好漂亮! ”她的姐姐说,“我可以看一下吗? ”她将盒子托在掌心,左右仔
细地看着饰针,然后把它还给迪摩小姐。“真是漂亮! ”她又说了一遍。“教人爱
不释手。你们是买现成的吗? ”
格兰特轻摇头回复迪摩小姐求助的眼神。“不,我们是订做的。”她说。
“玛丽·雷蒙小姐是个幸运儿! 如果她不喜欢这枚饰针,她的品位一定糟透了。”
“哦,如果她不喜欢,”格兰特说,“她也会善意地说她喜欢的,反正我们也
不会知道。所有的女人都会说善意的谎言。”
“虚情假意,”莉布吉尔小姐说,“可怜的人们。”
“不是吗? 你的社交生活其实是一长串的谎言。你觉得非常遗憾——你不在家
——你本来可以去的,但是——你希望朋友在你家待久一点。你要不是向你的朋友
们撒点小谎,就是骗你的仆人们。”
“我会对我的朋友撒谎。”洛克莱太太说,“但我绝对不会骗我的仆人! ”
“你不会吗? ”格兰特说,慢条斯理地转身面对她。低垂的帽檐盖住他的眼睛,
慵懒的身体靠在椅背上,看到他的人几乎不可能相信格兰特探长此刻正在办案。“
命案发生后你本来要前往美国的,不是吗? ”她默默地点头。“那么,为什么你告
诉你的女仆说你是去约克郡? ”
洛克莱太太直挺挺地坐了起来,随即又跌进椅子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告诉我的女仆说我要到约克郡
去。我是说要到纽约。”
格兰特显然是抢先一步追问,“但是,她以为你说的是约克郡。”洛克莱太太
才说,“你怎么知道? ”
“天底下没有警察不知道的事。”他说。
“天底下也没有你不做的事,对吧? ”她忿怨难平地说,“你是不是跟安妮有
什么瓜葛? 我一点也不讶异你会怀疑是我杀了人。”
“我没有这么想,”格兰特说,“警察对天底下的事都抱持怀疑的态度。”
“那么,我是不是该感激你,你这种怀疑的态度比我的女仆罢工还恶劣。”
格兰特捕捉到迪摩小姐短檐帽下盯着他瞧的眼睛,她眼神亮着一种新的表情。
他们的对话暴露出洛克莱太太涉嫌队伍命案,迪摩小姐不由胡思乱想起来。格兰特
对她报以保证的微笑。
“她们认为我来意不善,”他说,“但是你至少该支持我,我可是为正义而活
的。”她当然看得出来,她仔细想想,他朝这方面调查就是要替拉蒙洗清嫌疑。这
个可能性得靠旁敲侧击来证实。
“我们回去喝下午茶吧! ”莉布吉尔小姐说,“一起到我们的旅馆,还是我们
去其他的地方坐坐,玛格丽特? 我已经吃腻了那些缇鱼三明治和红醋栗蛋糕。”
格兰特提议去一家蛋糕非常有名的茶馆,帮着收拾洛克莱随意放置的私人物品。
他这么做的同时,故意让那叠信纸掉落摊在沙上,纸张首页的信写了一半,刺眼的
阳光下映人他眼帘的是洛克莱太太又大又圆的字迹。“对不起! ”他说,重新把信
纸和杂志堆叠在一起。
午茶在美食的功能上或许是成功的,但是在社交功能上,格兰特觉得极为失败。
他三位同伴中的两位带着他无法视若无睹的不信任盯着他,第三位——莉布吉尔小
媚——开心地假装不去注意她姐姐默认自己紧张时会发作的坏脾气。当他们互相道
别,格兰特偕同他的女伴在逐渐消逝的日光中往车站走时,他说:“迪摩小姐,你
真是个直爽的女人。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她没有答话。回家的途中她十分安
静,驱散了他原先不满的情绪。为什么这个女孩不信任他? 她是不是觉得他是个怪
物,正如她之前想的一样不择手段地利用她? 他旁观者的部分一脸轻蔑的笑说:“
你,一个警察,来恳求别人信任你吧! 为什么,连权谋政客都比一名苏格兰场的警
员来得讨人喜欢。”
每当格兰特内心交战的时候嘴就轻微地拧起来,今晚他的拧嘴十分明显。他发
现困扰他的问题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他甚至不知道洛克莱太太到底认不认得那枚
饰针。
虽然他看到她的字迹,但这对结果没有帮助,字写得大又圆的女人占了极大的
百分比。她看到饰针瞬间的停顿可能只是因为她看到令人不解的姓名缩写。她含糊
的问题也可能全出自无心。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几乎没有特别令人起疑的地方。如
果她真的跟命案有关联,那么,她铁定十分狡猾,丝毫不动声色。她在调查展开第
一天他大意地排除她的嫌疑时,耍了他一次。没有任何事能防止她再次愚弄他,除
非他找到对她极不利的事实让她百口莫辩。
“你觉得洛克莱太太怎么样? ”他询问迪摩小姐的意见。车厢的隔间里只有一
个乡巴佬和他的女孩。
“为什么? ”她问,“这是聊聊天还是办案? ”
“我说,迪摩小姐,你对于跟我一起出现觉得很难堪吗? ”
“我不认为这样描述我的感觉十分贴切。”她说,“我并不会常觉得自己像个
呆子,但是今晚的确是这样。”她挖苦的话刺痛了他。
“但是你没有必要这样,”他十分尴尬地说,“你做得很好,你的表现并不像
你想像的那么差。我碰到了棘手的问题,所以找你帮我忙,只有这样。我需要一个
女人的意见来协助我判断——一个公正无私的女性的意见。”
“好吧,如果你真的需要我仗义直言的话,我认为那个女人很蠢。”
“哦? 你不觉得她狡猾,城府很深? ”
“我不以为她城府有多深。”
“你觉得她其实很肤浅? 但是——”他斟酌着。
“你问我对她的感觉,我据实以告。我认为她是个肤浅的笨蛋。”
“她妹妹呢? ”格兰特问,即使这个问题对调查无关紧要。
“她不同,她是个有头脑有个性的人,虽然你可能不以为然。”
“你说说看,洛克莱太太可能杀人吗? ”
“不,当然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
“因为她没那种魄力,”迪摩小姐优雅地说。“她或者可以耐着性子犯下案子,
但是不到一分钟全世界就都知道了,往后她活多久就会流传多久。”
“你不认为她可能知道是谁干的,却刻意隐瞒事实? ”
“你是指谁杀了人的事实? ”
“是的。”
迪摩小姐坐着仔细地观察格兰特沉静的脸。火车暂停滑动,车站灯火通明的光
线慢慢流过。“爱瑞吉! 爱瑞吉! ”脚夫喊着。脚步沉重地踏上空旷的月台。等不
受欢迎的声音逐渐远离,火车重新开始前进,她才开口。
“我希望能看得出来你现在在想什么,”她绝望地说,“我是不是在一天之内,
被你愚弄了两次? ”
“迪摩小姐,相信我,到目前为止我并不认为你做了什么愚蠢的行为,我愿意
跟你打赌,虽然我从不这么做。”
“洛克莱太太可能隐瞒真相,”她说,“但是,我告诉你,我认为她对命案三
缄其口,这其中一定有与她息息相关的理由。就是这样。”
他不能肯定她说的最后四个字是指这是所有她能够告诉他的事,还是意味着他
的追问到此结束。无论如何,她提供他另一个思索的方向,直到他们抵达维多利亚
车站时,他都保持沉默。“你住在哪里? ”他问,“该不是住医院里吧? ”
“不,我住在卡文迪许广场的会所里。”
他欲送她回去却遭到婉拒,于是他们在门口阶梯上说再见,她婉拒他共进晚餐
的邀约。
“你的假期还有好几天,”他关心地说,“你想怎么过呢? ”
“首先,我会去看看我的姨妈。我得到一个结论就是,什么都知道的恶魔比什
么都不知道的人来得不那么可怕。”
格兰特看到她牙齿上映着走廊的微光,离去时觉得自己过去几个钟头被人误解
的痛苦已经减轻许多。
第十七章
格兰特终日郁郁寡欢。苏格兰场的人从未看见过他神情如此黯然。他甚至迁怒
于老实的威廉斯,只是为了那张性情温和的粉红脸叫了他一声,吓了他一大跳。菲
尔德太太不由分说地大肆抨击苏格兰人:他们的食物、他们的行事作风、他们的天
气和他们的整个地方:孩子赌气般算完账之后,还振振有词地对她丈夫说:“如果
在乡下过四天就把他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住一个月那还得了? ”这是菲尔德太太看
到格兰特拿出他突袭时身上那件污秽不堪的破斜纹呢裤后的小插曲,她毫不掩饰她
的固执己见,格兰特以压抑自己纷扰思绪的克制力忍受着她。重返每天的例行事务,
在处理拖欠的工作告一段落时,他停下来扪心自问。他究竟解开了什么? 他遗漏了
哪些可能探索的途径? 他试着不再质问自己,试着接受刑事案件太完美了以至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