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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半天没有回答,我们都憋着气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他才缓缓地说:“我没有把握。很多年前,在我们后面熊家庄,有一个老头很早就死了老伴,一个人把儿子养大,给他娶了媳妇。媳妇很凶,虐待公公,儿子没用,让媳妇糟蹋他老子,屁也不敢放一个。一年冬天媳妇把老人赶到养牛的茅屋里住,老人又饿又冻,死在大年三十晚。
死后,这家再也没有安宁,媳妇一到晚上就看见公公拄着拐杖,端着破碗找她要吃的。她吃不好,睡不着。
后来他们把我请去,我那时候才会做解不久,当时也不知道他们夫妻的为人,掐算之后,用了一招很毒的法子。就是找了四根碗口粗的桃木,死死地钉在坟头。
这法子很管用,钉上之后,老头子的鬼再也没有出来过。”
他讲到这里,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我们都没有吱声,不知道他讲这个故事有什么用意。
过了片刻,田娟忍不住问:“后来呢?”
老人用很内疚地声音说:“后来夫妻俩还是给害死了。”
“为什么?桃木不管用?”田娟露出很失望的表情,确实我们都对这个方法抱有很大的希望。
“过了不久就听说夫妻俩一起被吓死了。我后来才听说这夫妻的为人,很是生气。跑去看老头子的坟墓的时候,发现桃木不见了,不知道是被别人挖起来,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那老头子是死不瞑目,我不应该用那样的法子,把他的魂魄封在坟墓里,让他不得超生。
原本他对自己的儿子并不是很记恨,但是钉桃木让他彻底寒了心,连儿子也不放过了。”
田娟脸色惨白地说:“您是说这样制服的方法只是治标不能治本,一旦有一天鬼被放出来会变得更凶残?”
“是的。”老人赞许地看着她。
姜平很快明白了老人的意思:“孙爷爷,您是针对我说的能不能制服鬼说的吧?不过那怎么办呢?用这样的方法至少还能管一阵子。”
老人摇摇头:“这个方法对这个鬼也不一定能管用,不知道能不能镇住,也不知道能镇多久。”
“那怎么办?还有别的法子吗?”姜平挠挠后脑勺说。
我忽然灵机一动:“我听说怨鬼迟迟不愿投胎,是因为有心愿未了。您的意思是想法让鬼了解了心愿,安心去投胎?”
老人缓缓地点了点头:“刚才我说的那个事情,如果我知道全部情况,我会让他们好好做一场法事,再让两口子每天跪着上供,老老实实守三年孝。也许后来不会有那样的悲剧。”
田娟纳闷地说:“这鬼的心愿不就是把边叔叔一家杀光吗?”
老人说:“如果是那样,我也没有办法制服他。你们就用说的法子找到那鬼的尸体地方,先好好地祭奠一番,再用桃木封住,另外请教高明吧。”
天色已经晚下来,孙老先生的女儿端着热腾腾的汤圆出来。
大家都觉得饿了,也有些累了。
“你们先吃点垫垫肚子,等会再弄晚饭吧。”
边先生把司机也叫了进来,说:“老人家,晚上别弄了,我们到镇上的餐馆去吃吧。不好意思再打搅了。”
姜平大口地吃着汤圆,突然想起什么,停下筷子:“孙爷爷,鬼的本事怎么那么大?连下雨也能控制?”
老人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看,这鬼已经杀了边先生家四代人,每次都是是间隔二十一年,每次都是七月十五,而且每次还都偏偏下雨了。这不是鬼操纵的么?哪有这么巧!”
老人也停下筷子,喃喃地重复着“二十一年,下雨,七月十五”,他用手指掐算了好一会,突然说:“这鬼也不是没有办法制服!”
“是吗?”我们都惊喜地看着他。
“不过也不一定,我有一种预感,那鬼今天要来找我。”
老人不愿意透露是什么办法,我们只好把疑问留在肚子里。
司机说领导有交代,留下来听候边先生调遣,这确实给了我们很大的便利。我们分两拨回到了孙老先生家,因为晚上老人用家里的案台做法事。边先生从镇上的餐馆叫了些饭菜,但是老人只吃了点泡菜和蔬菜。
他对田娟的印象很好。田娟对这位老人也感觉很亲切,坐在他旁边帮忙夹菜,问:“孙爷爷,您的身体怎么保养的啊,一点不像是八十多岁的人呢!”
孙老先生的儿子说:“我父亲多年吃素,每天早晚静坐一个小时,已经坚持了几十年。前几年还下地干活,现在不下地了,但也不闲着,在家里扫扫院子,浇浇屋后的菜园子。”
田妈妈叹服地说:“老先生真是熟知养生之道啊!”
田娟说:“现在静坐在国外非常流行,对增强心脏血管的机能有很大帮助,还可以延年益寿。”
孙老先生说:“我原本并不知道静坐有这么多好处,这是很多年前一个朋友教我的,我一直照着做。体质和精神修炼有很大的提高,我也劝他们静坐,但是他们吃了开始的苦,我也不勉强,机缘不够,勉强不来。”
我好奇地问:“您的那位朋友也是和您一样有法力的人吗?”
他神色黯然地说:“他是一个有预测本事的人,但是很少表现出来,所以没有人知道,这给他省去了不少麻烦。但是他很久以前就预测到自己会死于嫡亲的孙子之手,他并不能改变。对自己的孙子,总是不能象一个正常的爷爷那样对爱护他,因此爷孙之间没有什么感情。
文革的时候,他无意中预言了林彪的倒台,被自己的孙子听见了。那浑小子纠集了一帮红卫兵,把自己的爷爷批斗致死。
其实我也并不想拥有这样的法力,自己家里人出了问题,我一般是看不准的,宁可花钱去找别人帮忙看。”
我想这也许是因为他给别人做解的时候,是一个冷静的局外人,而给自家人做解是局内人,看不开的缘故吧,很多外科医生是不给自己的亲人开刀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吧。
吃完饭,坐了一会,老人洗完手。带着我们进入厢房。
屋子打扫非常干净,有一股浓郁的檀香味。屋子里面是一个神龛,里面供着一个一尺来高的铜像,旁边有长明灯,细看原来是孙悟空的塑像。案台上供奉着桃子花生等果品。
恩怨情仇
边先生让司机先到宾馆休息,但是他没答应。他在车上听我们说了半天,又听了姜平对孙老人地讲述,对整个事情产生了兴趣,执意留下来。
我们六个人坐在屋子两侧的椅子上。边先生、田氏母女在在靠门的墙一边,司机、我、姜平和他们面对着坐在另外一边。
孙老先生掩住了门。屋子里只有长明灯微弱的光亮,他缓缓地向神像走过去,身后拖下一条长长的影子。
屋子里有一种神秘的但又让人微微恐惧的氛围。
“等会不管看到什么,不要大喊大叫,也不用害怕,一切有我顶着。”
老人虔诚地点上几柱香,拜了几拜,插在香炉里,又烧了几张黄裱纸。
他坐在蒲团上,开始低声地又节奏地念着什么。
我听不清楚他念什么,但是声音很平和,很舒服,象冬日里阳光照在身上一样,暖洋洋的。我渐渐地感到眼睛很沉重,意识慢慢地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其他的人还在睡觉,我套上薄毛衣,轻轻的打开门。走廊的灯光很昏暗,凉气象水一样包围全身,渗透进每一个毛孔。外边黑洞洞的,只听见刷刷的下雨声。我还没有完全清醒,但是我的脚步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向卫生间跑去。
水房里有积水,我小心翼翼地踏着砖头走。一阵冷风吹来,一个矮矮的、穿着奇怪的服装的中年男人突然闪现在我面前。我想尖叫,但是喉咙象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样,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然后我看见他身后一个木木站立、满嘴胡子、长相凶猛的男人,一身血迹,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哇哇哇哇”,是谁在哭?我睁开眼睛,是几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在看着我,一会儿一个男人抱着我激动又哭又笑,他长得好像爸爸,对没错,就是他!我变成了一个婴儿!。。。。。。
“宝贝儿,乖,上幼儿园回来给你买蛋糕吃。”我抱着妈妈的脖子在幼儿园门口大哭大闹
。。。。。。
“你的作业是你自己做的吗?跟老师说实话?”班主任严肃地看着我,我的低着头,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同桌在窃笑
。。。。。。
“距高考只有30天”醒目的字贴在教室后面,白发斑斑的老师在讲台上慷慨呈词“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
。。。。。。
“今天晚上请你看电影好吗?”那个帅帅的男孩,手里拽着两张电影票,紧张又渴望地看着我,象一个无助的小孩
。。。。。。
黑黑的屋子,忽明忽暗的烛火,铜像在袅袅的香烟中露出诡异的光芒,一个瘦瘦地老头背对着神龛坐着,嘴里念念有词。他是谁,他在说什么?
屋子坐着的那些人是谁?他们怎么都睡着了?
我是谁?这是哪里?我来这里干什么?
。。。。。。
突然那个老人睁开眼睛,向我们一一看过来。我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好亮!我突然一下子醒悟过来,我想起来了!
其他几个人也相继睁开了眼睛,都挣扎着想动,却都和我一样感到浑身无力,手脚完全不停大脑指控了。
我刚才是做梦吗?梦里那两个人是谁?
和神龛相对的那面黑黑的墙中突然走出一个人,缓缓地走向老人。他长得很魁梧,面相凶恶,穿着无袖的老式坎肩,腰里扎着黑布腰带。这个人好眼熟,在哪里见过,我极力地思索。
他快到我身边的时候,梦里那个奇怪服装男人后面的那个男人的面容印入脑海。天!那个古怪着装的男人就是火车上看见的鬼!
他是谁?
他目不斜视地走到老人面前,然后跪下:“请您老人家超度我吧!”
老人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昨天是你帮我的?”
“是的。”
“为什么帮我?”
“因为只有你才能超度我!”
“你的杀孽太重,我没有那样的本事。。。。。。”
“你有!我找了八十多年,我知道你一定有。”
这是边继忠的鬼魂!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
“都死了这么多年,还留在这世上作什么?”
“我也想投胎转世为人,不想再做鬼,但是我做不到。”
“尘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的留恋的?”
“没有什么留恋的,我存在只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为什么?”
“因为。。。。。。”
突然一个阴惨惨的声音从墙的另外的一边传出来:“因为我不同意!”
从墙里面又走出一个干瘦如柴的鬼,穿着破旧的袍子,包着头巾,上面插着羽毛,脸色黝黑,眼睛小而亮,一道黑色疤痕从脖子延伸到嘴角。
“他是我的奴才,我让他投胎,他才能投胎!”
他径直走向老人,在神龛几米前的地方站住了。
“昨天你这个老东西能逃过一劫是你的运气。”
“哼,昨天如果不是暗算,你也不会好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