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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后,一辆车子出现了,不久之后又来了辆黑色的旅行车。在这段时间里,
那个等在现场的民兵已经在早晨冷冽的空气里抽了两根烟,而且还不时地往下看,
确认那个东西还在。之后陆续来到现场的人是市里凶杀犯罪局的警探,而那辆旅行
车里的则是两个被称作技师的人,他们是评论公共工程部的水道和下水道工人,不
过他们的薪水是由本地民兵支付的。这两个人靠着栏杆看了一下之后,就知道要把
那具尸体弄起来并不容易。他们架了一具梯子,接着两人中比较资浅的那个就穿上
防水工作服,戴上沉重的橡胶手套,抓着套环爬下梯子,而他的伙伴则留在岸上观
察,用一部便宜的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在场的三个警察则待在几呎之外,一面抽烟
一面看着这一切。这时,第一件令人惊讶的事发生了。
例行的作业方式是把一个可收放的套环套在尸体腋下,就像用直升机进行吊挂
救援任务时一样,这样才有办法把尸体吊起来。但是当工人设法把套环套进尸体时,
尸体的手臂根本连动都动不了;工人努力了好几分钟,想尽办法要抬起那双僵硬的
手臂,但最后竟发现那双手臂和另外一个人的手臂铐在一起。
这一发现顿时让两位警探把手中的香烟往水里一扔。这恐怕不是自杀了,因为
自杀是不会找人帮忙的。下水道老鼠―――这是他们对那两个也算是警察的同志的
称呼―――又花了十分钟才把套环固定在尸体上;接着他爬上梯子,开始转动绞盘。
没一会儿,事情就明朗了。那是两个男人,年纪并不老,穿着也不差。从脸部
扭曲腐坏的程度看来,他们已经死了好几天。虽然水温很低,减缓了尸体腐坏的速
度,但水还是会对尸体产生一些作用,所以在肚子吃得饱饱的时候去看这些实在不
大好受。那两张脸看起来就像……‘神奇宝贝’中的怪兽,其中一位警探想道,就
像他的孩子迷得不得了,但看起来却既邪恶又恐怖的‘神奇宝贝’。两个下水道老
鼠把尸体装进袋子,好送到停尸间去,验尸的工作会在那边进行。到目前为止,除
了这两个人的确死了之外,他们可说是一无所知。尸体没有缺胳膊少腿,但是凌乱
的外观让人没办法看出有没有枪伤或刀伤。这两具无名尸体一个是金发或淡棕色头
发。另一个则显然是红发。多外观上看来,他们已经在水里呆了三、四天了,而且
这两个人看起来像是被铐在一起死掉的,除非是两人当中的一个在谋杀了另一个人
之后,再跳水自杀;如果是这样,他们两个或是其中之一大概是同性恋。一位警探
有点讽刺地暗忖着。第一个发现的民兵得回局里填写一些必要的文件,他心想,这
总比待在街上来得温暖,而且舒服多了。天底下没有什么比在这种冷天里发现一两
具尸体更让人觉得寒冷的了。
负责处理尸体的那组人把尸体袋装上车,准备开车到停尸间去。因为手铐的关
系,两个尸体袋都没办法完全封上,只好并排放在旅行车的车廂地板上。讽刺的是,
那景象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恋人,到死都还朝着对方伸出手……他们在世的时候不知
道是不是有这样子的交情?一位警探在车上说出了他的想法,另外一位听了只是冷
笑了一声,就继续开他的车子。
这一天对停尸间来说,显然是个蛮冷清的日子,值班的是资深法医亚历山大·
寇尼耶夫,当有人打电话通知他发生了一件有两个人丧生的谋杀案时,他正百无聊
赖地在办公室里看一本医学期刊,而且开始觉得这个早晨简直就是无聊透顶。这种
案子向来就很有意思,而寇尼耶夫原本就是谋杀推理小说的爱好者,那些小说多半
是从英国或美国进口,也是他用来磨练自己语言能力的一个好方法。当尸体抵达时,
他花了一点功夫才弄清楚为什么两张推床需要用并排的方式推进来。
“噢,”法医脸上带着讥讽的冷笑问道,“他们是被民兵干掉的吗?”
“从官方角度来说,不是。”资深的警探用同样的态度回敬。他太了解寇尼耶
夫了。
“很好,”医生打开录音机,开始说道,“我们接到两具男性尸体,衣着仍然
完事,很明显的是,两个人都曾浸在―――你在哪里找到他们的?”他抬起头问警
察。他们回答了之后,医生继续说道:“在内瓦河的清净河水里。根据初步的肉眼
观察,我估计他们死后已经泡在水里三、四天了。”他用带着手套的手摸着一具尸
体的头,然后是另外一具。“啊,”他的声音继续说道,“两个死者似乎都是被枪
杀的,两具尸体在后脑的中央部位都有个明显的弹孔,初步判断都是小口径子弹的
弹孔,我们回头再做检查。叶夫坚尼,”他再度抬头,这次看的是他自己的技师,
“把尸体的衣服脱掉,回头再检查。”
“是,医生同志。”技师熄掉香烟,带着剪裁工具上前。
“两个都是被枪杀的吗?”资浅的警探问道。
“两个都是头部同一位置中枪。”寇尼耶夫确认道,“喔,他们是死后才被铐
上手铐的,这倒是相当奇怪的事。两个人的手腕都没有明显的瘀伤。但是为什么要
在他们死后才上手铐呢?”法医觉得很奇怪。
“好让两具尸体在一起。”资深警探说出他的想法―――不过那到底有什么重
要呢?他疑惑着。难道那个或那群杀手有洁癖?但是他已经负责调查凶杀案够久了,
所以他知道就算是已经破案的罪案,也不是每件事都能获得解释,更不用说是一个
新案子了。
“两个人的身材都保持得很好,”当技师把两个人的衣物都除去以后,寇尼耶
夫说道, “咦,那是什么?”他走了过去,看到金发那人的左上臂有个刺青,
他转向一看――― “两个人都有着同样的刺青。”
资深警探走过来看,在他的脑中先闪过的是他的伙伴了,这案子搞不好有性的
牵涉在里面,但―――
“那是特种部队的标志,红星和闪电,他们两个都到过阿富汗,安那托利,趁
医生验尸体的时候,我们来检查一下他们的衣物。”
两人马上动手,半个小时之后就得出了结论。两名死者都穿得很好,身上的衣
服都相当昂贵,但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在这种案子里,这并非不
寻常,然而警察就像其他人一样喜欢从简单的地方着手。这两个人的身上没有皮夹、
身份证、钞票,甚至连钥匙环或领带夹都没有。好吧,他们可以利用衣服上的商标
来追踪这两个人的身分,而且这两人的指头都没有被切掉,所以他们也可以利用指
纹来辩识这两人的身分。不管是谁干下的这起谋杀案,这些人都十分聪明,让警方
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追踪,但是他们还没有聪明到毁灭所有的东西。
这又是什么意思?资深警探疑惑着。如果要妨碍一件谋杀案的调查的话,最佳
的方法就是让尸体失踪。没有尸体就没办法证明有人死亡,因此谋杀案的调查就没
办法进行,整个案子就变成只是失踪人口而已,而这失踪的人可能是跟哪个男人或
女人私奔,或只不过是决定到哪个地方去开始全新的生活罢了。话说回来,毁尸灭
迹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要你用点头脑去思考就行了。不过幸运的是,多数的凶
杀案,就算不是一时冲动,也是某些类似的原因所造成的,而多数的杀人犯也都是
些笨蛋,接下来他们这所以露出马脚,也都是毁在大嘴巴上面。
但这次的情形并不是这样。假设这是牵涉到性的凶杀案,他可能在发现尸体之
前就听说了―――那种案子通常都是犯案的人自己去宣传的,因为他们为了某种不
合常理的缘故,希望自己被抓、被定罪,所以那种案子的嫌疑犯没有一个能闭上嘴
巴,什么都不说。
不对,这个双重谋杀案从各方面看来,都有职业杀手下手的特征,因为两具尸
体都是以同样的方式遇害,而且晨遇害以后才被铐在一起……可能是为了要让这件
事隐瞒得更好、更久一点。两具尸体上都看不出有挣扎的痕迹,而且很明显都是体
格很好,受过训练、具有危险性的人。他们可能是在猝不及防的状况下遇害的,通
常这就表示凶手是这两个人认识,而且信任的人。两个警察都搞不懂为什么这些罪
犯会去信任他们的同行,‘忠诚’这个字,他们恐怕连拼都拼不出来,更不用说遵
守了……奇怪的是,那些罪犯却整天开口闭口就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
在两个警察的注视之下,法医从两体积抽了一点血,好做毒物分析。这两个人
可能是先被下了药,才在头部挨枪遭到杀害,虽说看起来不像,但是却很有可能;
这件事倒是值得去调查一下。此外,法医也从两具尸体的所有指甲上采了样,这些
样本搞不好也是毫无价值。最后,法医采集了指纹,以便用来辨认身分,不过这项
工作大概不会很快有结果,因为莫斯科的中央档案局是出了名的没效率,所以两位
警察还得去对付本地的繁文缛节,才有希望找出这两名受害者的原来身分。
“叶夫坚尼,这两个人如果还活着的话,我可不会轻易和他们为敌。”
“我同意,安那托利。”两名警察中年长的那位接口道,“不过有人要不是根
本不怕这两个人……就是怕他们怕得要死,所以不得不采取这种非常戏剧化的大动
作。”其实,这两警察已经很习惯辨简单的凶杀案,那些案子里的杀人嫌疑犯不是
几乎马上就和盘托出事情始末,就是在众目睽睽下犯案。这个案子真的是对他们能
力的一个挑战,所以他们会向他们的组长报告这个状况,看能不能多弄点资料来协
助侦办。
两位警察看着法医为尸体的脸部拍照,不过尸体的脸部已经扭曲变形得几乎无
法辨认,因此这些照片在确认死者的身分上可说是毫无用处。然而这是法医在打开
尸体头颅前的必要程序,寇尼耶夫医生在这方面可都是按部就班地绝不马虎。两位
警察走出解剖室去打了几通电话,顺便找个气氛轻松一点的地方抽根烟。等到他们
回到解剖室时,两颗子弹已经都被取出放在容器里了。寇尼耶夫告诉他们,初步判
定两个人的死因都是一颗子弹射入脑部;而从头皮上明显的残余火药痕迹来看,两
个人都是在不到半公尺的近距离下中枪。法医还告诉他们,凶器显然是一把五点四
五毫米口径的警用PSM 手枪,用的是二点六克的标准子弹。不过,两个警察大概都
会对这个判断嗤之以鼻,因为虽然那种手枪是警方的制式配备,但是已经有相当多
的数量流入了俄国的黑社会。
“美国人称这种案子是专业化的手法。”叶夫坚尼说道。
“这的确是需要一点技术才干得了的,”安那托利同意,“接下来,首先……”
“首先我们得先查出这两个倒霉的混蛋是谁,然后是他们到底有哪些敌人。”
野村觉得,在中国吃到的中国菜没有洛杉矶的好吃,而他的超常反应认为大概
是因为里面的成份吧。如果中华人民共和国有个像美国食物药物管理局一样的单位,
那么在他的行前简报里一定是漏掉了这一部份。每当他走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