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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大惊,立刻抓着吓坏的洁到偏堂神桌前。
「哇!」洁大哭,躲到妈背後。
黑白照片里,正是穿着黑袍的、过世的奶奶。
妈害怕大叫,爸身子剧震。
「……怎可能?妈怎麽可能会这麽做!」爸骇然。
「我不要在这里!」洁尖叫,昏倒。
不久後,模样猥琐的法师到家里办丧事。
招魂时,铜铃规律地当当当响,似在安抚亡者的灵魂。
冥纸从那滩黑色的不规则血迹,一路撒到楼上。
「张振德回家啦!张振德回家啦!」法师吆喝,一身黄袍。
爸搂着妈,擦眼泪,跟在法师後面一齐叫着弟弟的名字。
法师口中念念有辞,在客厅舞弄木剑,泼洒净水。
洁瑟簌在沙发椅上,在指缝中眯起眼。
爸跟妈也注意到洁的反常,原以为洁正在为弟的死亡感到难过时,洁开口了。
「法师……」洁恐惧的声音。
「啊?」法师愕然,停下木剑。
洁整个人蜷成一团。
爸跟妈见了,心突然都揪了起来,一股不安的寒意直透背脊。
「你後面……」洁的脸发白。
法师脸色微变。
冷气好像骤降了几度。
法师听街坊说过,洁「看见」奶奶推弟弟下楼的事。
木剑尖颤抖,眉毛渗出水珠。
「有个红衣小女孩……在你……背上……」洁双眼翻白。
法师大惊,吓到整个人跳到餐桌上。
「什麽红衣……在哪!在哪!」法师抄起符咒,惊惶大喊。
妈赶紧抱住洁,爸不知所措。
「砍死你!」法师木剑乱砍一阵,最後重心不稳跌下。
一声破碎的惨叫,法师竟断了两根肋骨。
医护人员扛走法师时,躺在担架上的他仍惶急问:「那……鬼长什麽样子?走了没有?走了没有?」惊恐的情绪难以平复。
爸妈则在客厅不断安抚受惊过度的洁,既心疼,又难以理解。
为什麽这孩子要受这些莫名其妙的害怕呢?
大医院,精神科门诊。
「百分之百,幻视。」
「幻视?」
医生轻轻咳嗽,清清喉咙道:「是的。父母不在家,弟弟意外猝死,姊姊因过度自责并发的生理异状,引起神经功能失调。很典型的症状。」
「那……怎麽办?」爸叹气,看着一旁的洁。
「这症状很少发生在小孩子身上,所以换句话说,也没什麽好担心的,多休息,多些陪伴跟关心就对了,这个症状也许只是过渡时期的反应。倒是你们当父母的,别累坏了才是。」医生摸摸洁的头,笑笑。
「过渡时期……那实在是太好了。」爸松了口气。
医生开出一纸处方,又开始咳嗽起来:「除了定时吃药,最好的良方莫过於时间。时间冲淡一切总该听过吧?」
爸叹气,牵着洁走出门诊。
「爸,刚刚那女人好可怕喔。」洁天真。
爸愣住,什麽女人?
「就是一直掐着医生脖子那个女人啊。」洁笑笑:「头发长长的,眼睛都是红色的那个阿姨啊。」
「掐……脖子……?」爸想起,刚刚医生不断咳嗽的样子。
眼睛全是红色的?
爸倒抽一凉气,女儿真的……
洁发现爸的手心,一直渗出冷汗。
「不折不扣,阴阳眼。」
地下道,独眼的算命老人铁口直断。
「那怎办?」妈紧张问,抱着洁。
「天生带着阴阳眼,多半是宿命,习惯就好。」独眼老人露出一口黄牙。
「这种东西怎麽可以说习惯就好,小孩子整天都在害怕啊!」妈开始哭:「无论如何都请你帮帮忙,看要怎麽解……」
「解?那倒也不必。」独眼老人补充:「如果是宿命嘛,就要等阴阳眼的因缘结束,到时候自然就看不见了,强求把阴阳眼关掉那是万万办不到,时机未到嘛。如果不是宿命,只是莫名其妙有了阴阳眼,长大就看不见了。」
「长大就看不见了?」妈彷佛看见一线曙光。
「很多人小时候都会看到那些脏东西,只是长大以後忘记了。十个人里面少说也有两三个是这样的,没事没事。」独眼老人安慰着妈。
坐在妈身旁的洁突然眯起眼睛,开始咯咯笑,身子扭动。
「还有没有办法?」妈叹气。
「要不就是去大庙,请神明作主把阴阳眼给收了,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独眼老人建议,又说:「不然,先在身上放符保平安就好罗,就算不小心看到了,也不会给缠上。」
妈点头称谢。
独眼老人开始画平安符,一张一千元。
洁好奇歪着头,伸手拨弄独眼老人脸旁的空气,还发出轻声的责备。
「洁,别玩了。」妈皱眉,啦住洁不断挥动的手。
「我没在玩啊,是这个绿色的小孩好顽皮,一直遮着老先生的眼睛。」洁解释。
独眼老人身体僵住。
「什麽绿……」独眼老人呆晌,瞳仁混浊的瞎眼格外怕人。
「就头上长角,还摇着尾巴啊?」洁大感奇怪:「他一直遮着你的眼睛,不让你看见东西……你怎麽都不赶他走?」
独眼老人剧震,喉头发出「喔呜」一声。
不说话了。
不再说话了。
独眼老人心脏麻痹猝死後,洁说了句「那绿色小孩突然摀住他的鼻子、用脚一直踢他的胸口」。
妈突然觉得,自己的女儿很恐怖,很恐怖,很恐怖。
也很可怜。
但更需要爱。
伤心又焦急的妈跑遍了各大庙,求了更多符。
洁的手上多了一串昂贵的佛珠,颈上挂着菩萨式样的项链,衣服口袋里,都是行天宫、妈祖庙、地藏王庙、天后宫、观音亭求来的平安符。
但洁的阴阳眼始终没有阖上的迹象。
洁越来越常看见过世的老奶奶。
她说,脸泛黑气的奶奶常瞪着她睡觉、上厕所、洗澡,脸色不善。
她又说,奶奶常作势要推dao她,害她跌倒,膝盖上都是瘀青。
「妈,你带走振德还不够吗?我们就剩下这个小女儿了……你就饶了洁吧。」
爸在奶奶的照片前痛哭,无法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什麽这麽狠心。
爸妈除了烧很多纸钱,也如影随形看顾着洁,生怕再有闪失。
洁也成了小学里知名的灵异神童。
她说一年级教室前无故摆动的秋千上,总是坐了一个长发女人。
遮盖住女人脸庞的长发下,有一双怨毒的眼睛,小朋友在秋千上翻倒不是没有原因。
六年级的女生厕所倒数第二间,曾吊死过一条黑狗。
那只黑狗到现在都还翻着舌头,寻找当初吊死牠的坏小朋友。
黄昏的低年级音乐教室,有张烤焦的脸会唱歌。
那张烤焦的脸有个日本名字,从日据时代就开始在老旧的教室里弹琴。
每次洁的阴阳眼启动,校园恐怖传说就又多一桩。
下课时,同学喜欢围在洁旁边问东问西。
老师也常找洁,问问自己有无被鬼缠身。
同学间玩笔仙钱仙碟仙,洁更是最佳的技术指导。
这天班上来了个转学生,是个乾乾净净的男孩。
是洁喜欢的那型,洁第一眼就知道了。
老师也注意到洁发亮的眼睛。
「新同学,去坐洁的旁边。」老师微笑。
男孩扭捏坐下,举止有些畏缩。
洁大方传过纸条。
「你叫什麽名字?」洁娟秀的字迹。
「张胜凯。」男孩传回纸条时居然在颤抖,字迹更是歪七扭八。
「我叫林佳洁。」洁报以甜甜的微笑。
凯勉强点点头,不再回传,却掩饰不了他的坐立难安。
「你很害羞呴?」洁笑,一手半遮着嘴。
「没啊。」凯断然否认,却将椅子又啦远了些。
洁回写纸条时,却闻到一股尿臊味。
凯脸色铁青,裤子竟湿了一片。
「你……千万不要回头!」洁突然脸色苍白。
全班安静,都注意到凯的怪状,更留心洁战栗的警告。
连老师的粉笔都停在黑板中央,深呼吸,看着洁。
「你……你才不要回头。」凯畏缩,牙齿打颤。
「为什麽?」洁愕然。
「你背上七孔流血的小男生……是怎麽回事?」凯几乎要哭了出来。
洁呆掉。
「他一直哭说……姊姊,你干嘛推我下去?」凯终於昏倒。
阳台不高。
但也不是一个五岁小孩能翻过去的。
第55章 鸡血
大姐跟大姐夫把弟弟杀了。他俩把弟弟拖进卫生间,一刀剁下他的脑袋。血喷出来,溢出卫生间,流到客厅里。五岁的女儿看到血,在客厅里惊恐万状。大姐沾着一身红色,提着菜刀出来对女儿说,别怕,爸爸妈妈在杀鸡。
弟弟就这样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二姐知道弟弟失踪前去过大姐家。于是,她去找大姐。大姐一脸镇静,说,弟弟来坐了片刻就走了。然后,杀鸡招待二姐。这鸡很蹊跷,鸡血出奇地多,接了一大碗又大碗。二姐说,这鸡血怎么都流不完,好多啊。
大姐五岁的女儿便插话,这哪里多。舅舅来那天,爸爸妈妈杀的那只鸡才叫多呢。血流得满屋都是。
大姐杀鸡的手就抖了,脸“刷”地变白了。二姐看眼里,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回家后,二姐直奔派出所。
几天后,警察在大姐家的菜窖里找到了七零八碎的弟弟。
大姐跟大姐夫警车被带走了。
第56章 算命
一人去算命,算命先生说,你只能活到八十岁。那人听了心里战战兢兢,天天掐着指头数日子。到了八十岁那天,他更是胆战心惊,坐立不安。他想,他会是个什么样的死法呢?他越想就越害怕。人最怕的就是等死,后来这个人真的在那天死了。他是上吊自杀死的。他受不了这个煎熬。
另一人去算命,算命先生说,第五天夜里你必死。那人大惊,问因何而死?答:因一只甲虫。那人不解,我堂堂一大男儿,竟为一甲虫而死!此人回家后,日日磨着弯刀。第五天夜里,他持着弯刀在家里等候。果然飞来一只甲虫,好大。那人上前一手把它拍下,丫的,这么个小东西竟想弄死我。说完蹲下,举起弯刀,要用刀柄砸死它。弯刀一头弯向侧边成弧形,刀往下冲,正好挂住他脖子。刀之锋利,加上用劲过猛,竟活生生地削断半个脖子。此人当夜就死了。
第57章 天眼
小时候有一种说法:七夕七夜里,月亮当空,拿一瓷碗,白色,盛上水,放于屋外。待到月亮影子投入碗里时,小心翼翼地把针竖直地往里放,若针能站直不动,那么你便能从碗中看到你的未来。据说,有人试过,结果看到的是一口棺材。这人吓坏了。以为他要死了。哪知他没事,还活好好的,后来当官发财,一路畅通无阻。此人便醒悟,原来是“官”和“财”,不是棺材。
我隔壁有个百岁的老太,夏天吃过晚饭后喜欢躺在院子里的睡椅上乘凉。有天晚上,星星很灿烂,天空像张幽暗的布在她顶上铺张。她仰躺着,天在这时候竟像一张画布朝一边撕开,露出另外一翻天地:一个城堡的入口,有扇大吊门。两个冲天辫的孩童赶着一群羊从外面进去。透过吊门往里看到部分的街景,建筑整齐,街道平整,像画一样美好。里面人来人往,一翻欣欣向荣的景象。羊群进了城